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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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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人人都以为他魂丧天伤崖之际,他又出现了,而且练成了他的“天涯刀法”。当
年,他的刀走诡奇一路,故称“诡刀”,跟他爱妻的“丽剑”的光明利落恰成对比,故与七
名献血为盟的弟兄组成的帮派是为“八尺门”,江湖中人把“八尺门”之上加上了“诡丽”
二字。当然,这样做会很有一些兄弟不快,但那是人们口里相传的,要改也改不来。
    等到龚侠怀把诡秘奇绝的刀法一改而成意境高远的“天涯刀”之后,人们也没把“诡丽
八尺门”的名号作过任何改动,他似乎也借此纪念他的亡妻。
    八当家赵伤最后才加入“诡丽八尺门”。他是带了两百四十一名手下加盟的。他因看不
惯宋廷积弱而又内厉外敛,组成“孤山派”落草为寇,自立为王。龚侠怀单人匹马,夜上孤
山,未杀一人,只坐下来论剑道刀法、国事世事,赵伤为之拜服,从此成了“诡丽八尺门”
里龚侠怀的爱将。
    龚侠怀现在已步入壮年了。年纪大了,就不想有太多的冲撞,也不想遇大多的风霜,就
算英雄也不例外。这几年间,他在全心全意地巩固因抗金而元气大伤的“八尺门”,也致力
奔走,大声疾呼,说明蒙军南侵是势在必发,朝廷应先行袜马厉兵,整军迎战。
    因为他这些那么惊心动魄的往事,那么血泪纵横的挣扎,武林子弟、江湖侠少提起“诡
丽八尺门”和龚侠怀的时候,总是眼睛发亮、脸上发光,仿佛连鼻子也挺直了一些。
    他们就算不尊敬这些人,也会景仰他们可歌可泣、可傲做的往事。
    简单和单筒也不例外。
    他们更尊敬这些人。
    除了龚侠怀,还有他那群这么好的兄弟,这么好的朋友。
    简单和单简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特色,要比背诵四书五经还深刻。
    朱星五,“诡丽八尺门”二当家,他的“八步赶蟾”步法,曾在十七名“豹盟”高手围
攻他之际从容逸去。跟他交手最可怕的是:你永远沾不着他的衣角,但他却可以随时绕到你
的死角,施以致命的攻击。
    高赞魁,三当家。擅谋略,龚侠怀不在的时候多由他来主持大局,他平生志愿是当官,
觉得可以差遣人是件乐事,后来官当不成,便做强盗,觉得差遣不了人也可以恫吓人。直至
加入了“八尺门”,总算是可以呼一点风唤一点雨了,虽然不能算是翻手为云覆手雨,但那
也足以令他暂时满意了。
    夏吓叫,四当家,本籍是西夏人。擅使九十三斤重的禅杖,人以为他是和尚,其实他是
从来没长过毛发,连眉毛都极淡。他脾气坏极,未入江湖前原来是名凶手,练成绝技后是名
杀手,因遇龚侠怀,被他收服了,才成了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高手。
    路雄飞,五当家,擅火流星,一身兼使七十二路绝门暗器,性急、暴躁、为人耿直。
    慕容星霜,六当家。神射手,性格刚烈,遇强愈强,越伤越勇。
    路娇迷,七当家,是路雄飞的胞妹,擅使水流星,兼善用毒,为人泼辣,睚眦必报。
    赵伤,八当家。原“孤山派”主持。个子矮小精悍,近身搏战,无人能敌,喜臧否人
物,了然不群。
    这些人物,早已在江湖传说里流传,简单和单简都耳熟能详。
    这些人就像石堆里的花,剑影里的梦一般可贵出色。
    简单和单简曾在一次论刀大会上见过龚侠怀。他们都觉得龚侠怀特别注意而且注重他
们,他们没有忘记龚侠怀在那一次短短一晤里,表示的是挚友的亲切而绝不是长者的威望,
所以他们更想进一步了解“诡丽八尺门”里兄弟们的一切。
    ——一个人有那么多好朋友,不止是一种幸运,简直是一种幸福。
    这个想望,直至简单和单简首遇路雄飞的时候,觉得失望了。
    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响起了某些事物破碎的声音。
    当他们见到朱星五的时候,这种感受就更加强烈了。
    龚侠怀和他那一群兄弟们的事迹和传说,在他们心里己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结成了一
个瓷像般的事物供奉在心坎里。
    ——但愿有一天,我们也像“诡丽八尺门”的兄弟一样。
    可是,现在他们心里的瓷像已给人一拳击碎。
    ——击碎它的人,正是“诡丽八尺门”的兄弟们!
    朱星五显然是个很冷静,沉着的人。
    他跟一般传说的莽烈汉子不一样。他的脸容已自我介绍了他受过很多的苦,许多的忧
伤,他的眼神正透露出他的坚毅与操劳,只有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才可以觉察出他压
抑着的不安。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朱星五知道叶红的来意之后,强抑住那一种好像是一个外
人闯进来强行翻开他那一本账簿的不快。诧然地问。
    “因为龚侠怀还被关在牢里。”叶红说:“这个人可以在街上给刀砍死,可以在马上给
箭射死,可以给鞭子鞭死,可以给金人杀死但就不可以在我们的刑狱里瘦死。”
    “他没有死,他在牢里。”
    “一个人在牢里,其实就是暂时死了。我们总不能等到他真的死了的时候才去救他。”
    “我们能做什么?”朱星五苦笑:“我们又不能去劫狱。”
    “你想,如果你含冤受屈,给押在牢里,你希望朋友为你做什么?”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朱星五用一种病人般的声调,支吾他说:“我们每天都给
他送饭、送菜、送衣服”
    “你们见着他了?”
    “没有。”
    “你们把东西送到他手上了?”
    “没有,”朱星五忙说:“不过牢头说一定会送到他那儿去。”
    “你亲自送去的?”
    “不是,”朱星五理所当然他说:“我也是托人送去的。”
    “你们有没有设法探监?”
    “没有。”朱星五委屈地说:“我们问过几个狱吏,他们都说,这要司狱官批准方可。
我们去问司狱,司狱说那是要先得衙门签发牌票,才能探犯。我托人到衙门求准,衙门说龚
某是钦提要犯,要上禀才能议定,不能照开。后来谈捕爷他们告诉我,这件事不好办,也不
容易”
    “所以你们就没办下去了?”
    “是”朱星五补充一句,“他们说,这样对龚侠怀也不大好。”
    叶红听朱星五叫龚侠怀的名字,他心里想:龚侠怀还坐在你现在坐的这儿的时候,谅你
也不敢这样叫他吧?他忽然觉得龚侠怀所做所为,十分可笑。古来侠义之上,相交不问贵
贱,英雄毋论出处,而今不幸历劫,尚未论罪,这些他的兄弟,都一一直呼其名了。一种把
燃着的酒灌入胃里的感觉忽然而生,一股豪气上冲,叶红苍白的两颊又浮现酡红。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真要有本事,就在一个好汉落难的时候还是以一个英雄来待他。
这句话他记得是龚侠怀生擒金兵将领沙虎脱后押回京师,当大宋官兵怒气冲冲地要把他凌迟
至死,龚侠怀公然表示的意见。人是他抓的,话也是他说的。叶红那时就知道,说得太多这
种话准要出事。
    “所以你就没去设法营救龚侠怀了?”
    “我问过刑房的石暮题”朱星五吞吞吐吐,终于还是说了:“他说,这件案子,牵
涉到卖国谋反,非同小可,我们不知道的还是少管些好,以免牵连更大——而且,还有一件
事,我不知道便不便说”
    “其实,你问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说、要说,”叶红笑道:“你要说就说吧。”
    “我听说这件案子是门里自己人告上去的,而且,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面指
证。”朱星五仿佛听不出叶红语气里的讥刺之意:“像这种事,可大可小,株连严治,势所
必然,故此人人自危。我们不能不自量力。何况,龚侠怀出事后,这儿发生的事情已够多
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我明白,”叶红说:“你这个二当家不好当。”
    “也许这样也是好的,”朱星五显然很高兴叶红能了解他:“让龚侠怀去静一静、
闲一闲、思省一下也好。这几年,他干了不少糊涂事。”
    当真是干了不少糊涂事。叶红暗忖:连朋友都未好好地交,龚侠怀更可休矣。
    他抬头,就看到一幅画。
    那幅画里画着八个人。
    那八人是那般亲切、那样融洽,以致他们八人各有气质、各有个性的脸孔,合起来的感
觉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年纪轻的人,通常走在一道只有一个样子,他们共同的特征只有“义气”。但江湖闯久
了,年岁大了,每个人就是一个样子,有的好权,有的贪婪,有的自私,有的失意都会
写在不同的嘴脸上。在聚合在一起的时候,仍能给人感觉是一家子,那至少得要是曾在一起
闯过生闯过死闯过风霜岁月才会有的情境。
    看到墙上那幅八人一同举杯豪饮,就连手势、眼色也同一个字的意思,他就觉得那幅画
如同一个欢快的梦。
    朱星五从叶红的目光里才省起他背后挂了一幅画,“是严笑花画的,”他忙解释道:
“画得不好,也太招摇了,今儿我就扔掉它。”
    “扔掉它?!”单简冲口而出,“不如给我!”
    “给你?”朱星五狐疑地道,“你要来做什么?”
    “他也在画一幅合家欢的画,”叶红马上说:“这画可做参照。严姑娘画得不错呀
她不是龚大侠的红粉知音吗?”
    “是吗?”朱星五淡淡地道。
    “龚大侠的事她可知晓?”
    “知道吧。”未星五漠不关心。“这事还有谁不知道的!”
    “龚大侠被捕后”叶红一点也不放松:“她可有来找过你们?”
    “她?”朱星五冷笑:“嘿。”
    “怎么了?”
    “我不想说”朱星五不屑地道:“我一向不喜欢说人是非。”
    “哦。”叶红转了个弯:“不知道贵门的其他当家是怎么个想法?”
    朱星五突兀地笑起来:“想法?你何不问他们去。”
    他忽然又压低了语音:“据我所知,叶兄跟龚老大素来没有什么深交,不知何故让
阁下对此事这般深感兴趣?”
    “就是我跟龚大侠没有什么交情,”叶红笑着看自己的一双手。他的十指纤细如玉女的
素手,皓腕如雪,尖巧润滑但不修长,“所以我才多管闲事。”
    “本来嘛,他有你们这些这么要好的朋友,”叶红悠游他说:“轮也轮不到我叶某人来
管这件事。”
    忽听一个人极低沉、极混浊,但极压抑着愤怒的语音道:“是谁多管闲事?!”
    简单和单简都给这如同响在耳孔里的闷雷震了一震。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那么低沉、那么混浊而又那么愤怒的声音。一如激情就要冲破不激
情,突破就是对原来的放弃,由于压抑,所以这语音愈是显得郁愤。
    叶红缓缓回身,他就看见一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
    他整张脸就像一颗巨大的蛋。
    那人有一双会嚼食人的眼,但当他咬着叶红那一双明澄而快利得像刀尖上的明珠般的双
眼时,他就像啃着了石头,几乎要发生“崩”的一响。
    叶红道:“是我。”
    那人问:“你是谁?”他的口红得就像在吐血,牙齿森然得像两排钢锉。”
    “我是叶红。”
    那人点点头,以一种惊人的杀气说着,仿佛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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