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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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邦国殓瘁,朝野人空,便在狱中议道:“魏阉等欲杀我们,不外二法:我若不肯诬供,掠
我至死,或夜半潜令狱卒,将我等浮毙,伪以病殁报闻,据我所思,同是一死,不如权且诬
供,俟移交法司定罪,再陈虚实,或得一见天日,也未可知。”议后诸人均以为然,俟再讯
时,便一同诬服。
顾曲周叹道:“‘六君子’诬服一案,确是失策至极,魏阉何等奸诈,哪让左大人等交
法司托出真相?唉”
“便是如此。”刘桥道:“魏阉得到诬供,即缉熊廷粥经略大人归案,又饬令许显纯这
好贼五日一比,刑杖无算,要严行追赃左大人等乃是清官,哪有银两可赔?诸人始悟失
计。奈已无及。几月下来,六位大人先后惨死。唉,他们身为朝廷命官,为百姓功德无算,
却死得体无完肤,连狱卒也惨不忍闻。杨涟杨大人死得尤惨,土囊压身,铁铃贯耳,仅以血
衣置棺中,躯肉不全,填尸牢陛,血骼交横,”
顾曲周“砰”地一掌,击在桌上,骂道:“可恶!”
廖碎霍然站起,手握成拳,怒吼:“可恨!”
座上唯一的一名女子,身着天竺绸质尉蓝衣,也忍不住自贝齿迸出了两个字:“可杀!”
这女子叫水小情,座上六名刺客杀手,都是男子,女子却只有她一人,她原来是王寇师
父的幼女,王寇击败师父后,这一向佩服他至深的小师妹跟他的一段情,也告无疾而终。但
一门虽众,刺客行列里除王寇享得盛名外,成名的就只有这水小情一人。
水小情骂了这两个字,王寇心中怦地一动,想起昔日在清溪畔他逗小师妹玩,在背后唬
她一下,结果她坠人水中,他急忙抱起,水小情佯怒叱道:“可恶!”那一身窄衣沾水后的
曲线玲珑想到这里,他不禁直勾勾地瞧着水小情,脑里想着当日的情愫。
水小倩本来正对魏忠贤许显纯残杀忠良,极感愤慨,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
轻抬美眸,正与王寇双眼打了个照面她急忙又低下头去。
这不是谈情的时候,也没有说爱的时局。
可是两人都有些不经意的迷茫,他们已曾经沧海,在很多年前,阳光下,细雨里,他们
曾很为对方一颦一笑,度过无数思念的晨昏,但是,人只要在江湖上混过了些年岁,就会知
道人世间的情薄,不容许阳光细雨下的迷茫的
为了杀一个人,她曾经虚情假意地依偎在多少男子的怀抱里,而他杀了一个人之后,又
曾梦醒在多少个萍水相逢女子的寒臂里?
他曾经迷恋过她,她也曾经崇拜过他,但彼此都了解对方是脆弱无助的一面时,他们都
没有相儒以沫,毅然离开了对方。
可是这一刹那间,他们都为过去而一阵迷茫。
“刘大人,今日叫我们来,却是为了什么?”然后他摹然听到这一问,他立刻以双指力
扣自己腿肌,只觉一阵剧痛,指甲已陷入肉里,他心里不断的警告自己:
——王寇,你在做什么?一个杀手,这样痴情是疯狂愚蠢的!
——王寇。你今日是负重任而来,怎可如此!
只听刘桥答道:“太仓人孙文多、顾同实、编修陈仁锡、修撰文震孟,武于蔡应阳皆被
降辟,而今魏阉当权,恣横霸道,无恶不作,叶大人仍关心国事,与御史黄厚素黄大人议
定,要剪除魏阉羽翼,得先铲除许显纯!”
王寇却淡淡地道:“一切奸九都始自于魏忠贤,为何不先除祸根,却要来对付爪牙?”
刘桥道:“国法纲常,不可或废,魏忠贤受皇上宠信,不能说杀就杀。”却听廖碎仰天
打了个“哈瞅”。
王寇徐徐道:“若说魏忠贤不可杀,应依天理国法行事,则许显纯也是朝廷命官,怎又
可杀?”
刘桥一愣。
顾曲周即笑道:“朝廷中的国典纲纪,不是我们这些凡夫尘子可知的。”
王寇冷冷地道:“我学剑杀人,不知朝章典法,只知人若杀我,我先杀人,今日我等不
杀魏阉,难道等魏阉来杀我?”
顾曲周直想说话,刘桥却笑着截道:“王少侠,长街一役,许显纯虽未授首,但天下人
所皆知是,你与唐斩诛杀奸孽。现刻许显纯再现,是他机智狡诈,怪不得你,但为免江湖人
骂你们欺世盗名,许显纯还是一定非杀不可的。”这句话说得平淡,但隐带威胁,王寇闭上
了口。
刘桥又道:“一旦万恶能除,以王少侠身手,叶、黄二位大人早想结交,王少侠当可大
显身手,叶、黄大人求才若渴,定必重用”说着大笑,拍拍顾曲周的肩膊笑道:“顾老
哥届时必定要在场,相爷、尚书和御史大人,早想面谢顾兄劳苦功高呢!”
顾曲周伏首拜道:“多谢大人提意。”又转向王寇道:“还不谢过刘大人?”
王寇很快地把形势想了想,摆在他面前是一道梯,上去是浮靡的富贵,下去是傲气的孤
寂,中间尽是乌烟瘴气,他微一咬矛,道:“谢刘大人。”
刘桥持髯哈哈道:“肯上进的青年,我一向愿意竭力提拔的。”
却听纽玉枢冷哼了一声,刘桥即道:“谒见叶大人的事,待事情办好,人人有份,我自
然安排。”
萧笑忽道:“大人今日召集我们来,为的是刺杀许显纯的事?”
刘桥道:“正是,许显纯现下正要迫杀熊廷粥,熊指挥是鞑子克星,镇守辽东,不可有
失,我们要制止许显纯下毒手。”
纽玉枢即问:“狱中的事,刘大人怎地都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刘桥即答:“魏党之中,自然也有我们的人,譬如沈榷——”忽想起一事,襟口不语。
纽玉枢立即追问下去:“沈榷只是魏忠贤党羽,阁臣之职,刑部大狱里的事,他没理由
如此清楚,莫非叶大人等早在狱中设有安排?”
刘桥正待说话,顾曲周忽然一使眼色,刘桥欲言又止,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贝玄衣厉声
道:“纽玉枢,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纽玉枢“吓”地怪笑一声,反问道:“我问这些,也犯了朝章国法么?我犯了法,也委
贝兄你来行刑鞠问么?”
贝玄衣冷笑道:“若这话是你自己无意无心间出来,我自然管你不着,但若是别人教你
有心有意来问,我贝某就有理由严鞠你!”
纽玉枢忽然站起来,“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转身向顾曲周抱拳道:“顾老爷子
告辞了。”
顾曲周端坐不动,淡淡道:“纽少侠,有话好说,何必不欢而散?”
纽玉枢见顾曲周并不起身,心中更气,向刘桥也一揖道:“刘大人,就此拜别。”
刘桥慌乱站起身道:“啊,这个”
骤然之间,纽玉枢的手已按在腿间刀柄上,迅速地越过顾曲周位置,掩至刘桥身后,左
手已锁住刘桥咽喉,这几下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而且巧得连桌上一杯酒都未打翻,各人端
坐未及有所动,只有顾曲周似乎扬了扬手,但纽玉枢已扣住了刘桥,在瞬息间控制了大局。
杀人者唐斩
五、王寇的刀
众人看着纽玉枢,有的已站了起来,有的端坐未动。萧笑笑笑,摸摸下巴,道:“纽玉
枢,你也无名得太久了。”纽玉枢的手仍然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环箍刘桥的咽喉,脸对众
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是啊,所以我要做点出名的事。”
他紧紧箍住刘桥的脖子,一只手搭在刀柄上,面对顾曲周、王寇、萧笑、贝玄衣、廖
碎、水小倩等六大杀手,他知道他只要稍有疏失,就非横尸就地不可。
顾曲周慢条斯理道:“出名的方法,有很多种,这样并不好。”
纽玉枢淡淡地道:“这样很好。”脸色一沉,手臂用力,刘桥额上青筋暴露,孔瞳睁
大,呼吸困难。“这样他可以带我平安出去。”
贝玄衣跳起来叱道:“放下刘大人,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你忘了,这里我是赢家,”纽玉枢脸上有一种残忍的笑容,“赢家才有权说话。”
水小倩戟指道:“你——你是魏忠贤派来的人?!”
纽玉枢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像要说什么话,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只坚持说了一
句:
“现在刘大人性命在我手中,我要离开,只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要动手,或者跟踪,我
都会杀了刘桥,你们懂不懂?”
没有人答话,纽玉枢咬了咬牙,手臂再运力,刘桥整个人就像一只被箍住了头的鹅:
“你们让不让路?!要不要他死?!”
顾曲周仍然坐着,气定神闲的说:“我们不能放你。”
纽玉枢瞳孔收缩,顾曲周继续道:“刘大人落在你们手里,生不如死,我放你走,等于
害了他,而且,”顾曲周淡淡地道:“你手臂运力箍死刘大人前,我们还来得及出手;如果
你用刀。你的刀根本杀不死人”。
语音一落,顾曲周摹然站起,他身高七尺,威猛无比,红光满脸,银发戟张,直如天神
一样!
纽玉枢已别无选择,拔刀。他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冒险,现在刘桥已不是护质,而是负
累,他只好先杀了刘桥。
可是他的刀一拔出来,只有柄,没有刀,刀还留在鞘中,自含口部分起,已被截断。
这刹那间,纽玉枢心中的震惶,远甚于失去了他的刀。
就在这一刹那,一切已成定局。
廖碎、水小倩、萧笑、贝玄衣一齐掠至。
顾曲周出手最迟,但也一伸手,已将刘桥攫了过来,另一只手已拗断了纽玉枢环在刘桥
脖子上的手腕。
水小情吃住了纽玉枢的所有动作和反应,廖碎手中寒芒一闪,纽玉枢的头飞在半空,但
是纽玉枢倒下时,廖碎也倒了下去,嘴角流出了鲜血,呼息也断了。
他们毕竟是杀手。
一流的杀手。
只刹那间,两个一流的杀手已倒了下去。
当水小情回头时,局面的变化甚至不是这个一流的女杀手中的杀手所能预料的。
顾曲周救了刘桥,但在这电光石火刹间,萧笑的剑已至顾曲周的眉梢!
顾曲周甚至可以感到眉上一阵刺骨的刺寒!
顾曲周是杀手之王,他左手护住刘桥,右手一抬,在千钧一发间,挟住剑尖!
也就是这样一挟,顾曲周曾在纽玉枢攫得刘桥前,比闪电还快般不着痕迹的挟断纽玉枢
离鞘不过半分的刀。
就在这时,另一道急风陡起!
这道厉风横斩而来,仿佛这武器的锋芒不及肉也可把人切成两截!
——贝玄衣的斧头。
贝玄衣不但喜欢用巨斧杀人,而且还酷爱在杀人之后将人切成肉粒。
顾曲周大吼一声,骤然坐下去。
他左手护着刘桥,右手挟住萧笑夺命剑,进退不得,但在此刻,他居然坐了下去!
“砰”地一声,一张檀木椅,被他坐得四分五裂,如纸制的一般。
所以他和刘桥,等于是一齐倒下去的。
“呼”地一声,斧头斩空!
顾曲周、刘桥两人已在地上。
萧笑的剑被挟,贝玄衣的斧斩空,两大杀手的杀手锏,皆告落空,顾曲周毕竟是杀手之
王。
只要他能再跃起来,萧笑和贝玄衣都没有办法杀得了他;而他要杀萧、贝二人,却有九
成的把握。
要是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则有十成十。
可是顾曲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