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坑-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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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这里,瞿秋白就打断了胡适的话,“适之兄,我把话说明白。年轻人只要不做什么非分之想,做个逍遥派是毫无问题的。那些年轻人能做到么?”
胡适当时就沉默了。能做到么?当然是做不到。人的欲望是无法克制的,更不要说是在这个时代。工业化极大的扩展了人们的视野,让社会信息交流变得更加容易。 1961年的中国,比起1937年的中国,财富总量增加了几十倍,还有无限的机会摆在大家面前。面对这些,谁能心静如水?谁能没有想法?
斟酌了一番,胡适这才问道:“我看了毛公的新讲话,猛批阶级斗争熄灭论。马前卒马公的讲话里面,虽然认为新的阶级矛盾已经不能归于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但是仍然是尖锐的对抗。那些孩子们有几个能看懂这些讲话的?但是运动一起,玉石俱焚,我实在是不想看着他们自取其祸。”
“那就出国吧,这也是个选择。”瞿秋白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酷起来,“要是不想让他们在国内倒霉,就让他们出国吧。据我所知,党内一部分人还是主张让那些异议份子出国去。凡是留在国内的,该怎么斗争,怎么斗争。选择出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让他们回国,但至少不会阻止他们。”
“秋白,这次真的不给这些年轻人一点机会不成?”胡适还有些幻想。
“不是党不给年轻人机会,而是那些年轻人会不会给不给党展现宽容的机会。适之兄,你也知道现在党已经一再容忍。可是那些年轻人不少鬼迷心窍,对党横加指责。若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在批评右派,那政局还不至于失控。只要政治风向有反左的迹象。那么右派注定在劫难逃。”瞿秋白下了如此的定语。
“为何?”胡适有些奇怪。
“左倾无论如何都是共产党内的一派,只能说是过于激进冒险。而右派哪个不是想推翻党现在的政策,甚至是想彻底推翻党的。所以,运动一起,必然是以反左为开头。毛公喜爱阳谋,他冠冕堂皇的开始反左,右派有几个能够把持的住,能不去胡说八道?能把持的住的,无非是些左派或者纯粹无派别的技术人员。那些搞技术的,要得是资金的支持,左派或者右派对他们来说毫无疑义。他们一般只谈具体问题,不谈政治问题。党怎么都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所以说,不存非分之想,就可以安然无恙。”瞿秋白只解释到此。
“如果攻击了党……”胡适还想对此作一个确定。
“年轻时候,我还信过言论自由。现在我就觉得那就是个伪命题。你可以自由发言,当然也要为说的话负责任。问题在于,适之兄中意的那些弟子,哪一个真的肯为自己的言论负责的?共产党为何在民间一言九鼎?适之兄看看共产党说了什么无法实现的话么?”瞿秋白还是想劝说胡适看清楚形势。
“适之兄,现在根本不是共产党要把那些右派如何,而是那些右派自己已经忍不住了。其实从37年开始,右派已经被逐出统治阶层。树人还有适之兄你都识时务。既然给共产党干,一句不必要的话都没有。所以树人能安然从教育部长上卸任,而且安然度过晚年。适之兄你则是稳坐国家图书馆馆长的位置。不过适之兄,我想劝你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年无论是德先生还是赛先生,都是舶来品。其本质都是靠着资本。在国外,资本都是凌驾在政府之上。在国内,党凌驾在一切资本之上。现在的右派明知掌握不了这样的权力,自然就会鼓吹和外国一样,他们想要的是资本凌驾政府的模式。我得明白得告诉你,谁这么搞,在接下来的运动里面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好了。适之兄,你劝不了他们。还是安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好了。”说到这里,瞿秋白刻意加重了语气,“适之兄你现在把这些人当做弟子,可他们真的把你当做老师么?你不知道他们多妒忌你的地位,以及共产党对你的器重么?”
胡适听完这些话,良久不语,最后只能够长长的叹口气。
“树人兄与我关系莫逆,多次帮了我的大忙。所以我决不会允许有人借着他的名号,在他死后胡作非为。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适之兄帮我。”瞿秋白说出了自己为何热心周树人身后事的原因。
“但愿能够如此。”胡适说完之后,连自己都不信。
在胡适与瞿秋白讨论的时候,沈茂也在家召开家庭会议。与会者有沈茂的母亲,沈茂,沈茂的夫人,以及沈茂的三个孩子。长女沈大多今年25岁,正在北京理工学院电子专业读研究生。长子沈克己23岁,清华大学数学系大四学生。次子沈从礼21岁,他没有上大学,初中毕业之后直接去了技校,现在在天津造船厂工作,已经是6级技工。在工厂里面普遍被认会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工艺师。
家庭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关于未来几年内的“禁口令”。
“我要反复强调的只有一点,实事求是。绝对不要把任何问题大而化之。工作就是工作,技术就是技术,这些和政治无关。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对政治有任何评论。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如果别人要你们表态,你们的表态只能是,服从领导安排。”沈茂完全拿出了当年从军时候对下属发表命令的态度。声音不大,但是里面包含着绝不允许反对的意志。
“这是为何?”次子沈从礼率先问道。
“打草惊蛇听说过么?”沈茂问道。
“听说过。”沈从礼答道。
“蛇再弱,它也有毒牙。躲在洞里,你根本不知道会怎么样。时时提防,代价太大。打草惊蛇之后,蛇就变成了明处,处理起来十分轻松。”沈茂做了解释。
“那就不怕误伤,万一蹦出来的不是蛇呢?”沈从礼看来已经完全明白了父亲的态度。不过他明显对父亲所预言的政治运动很好奇。
“打了草之后,他们就蹦出来。这说明他们还是想蹦。只要想蹦的,就得被收拾。无论什么目的都一样。”沈茂做着深入的解释。
“我要不要劝劝那些想蹦出来的同学和朋友呢?”长女沈大多问。
沈茂听完之后忍不住笑起来,“看看,还没轮到大型的社会运动呢。我这在家里面刚一打草,你们就蹦出来了。不管什么怎么蹦,你们都是在蹦。往草外面蹦是蹦,往草里面钻也是蹦。你们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呆着,什么都不吭,什么都不动。这才是正确应对打草的办法。我把话说头里,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忍不住要蹦,我允许你们现在回家。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没事上上网,看看电影,看看书,睡睡觉,锻炼身体。在家很安全。如果你们觉得还是想继续上学工作,那就专心的给我上学工作,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工人就是要认真工作。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钟撞好,别管和你无关的闲事。越俎代庖,都学过吧。不要参与不是自己专业的活动。”
“爸爸,您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沈大多作为女孩子,忍不住向父亲撒娇了。“非礼勿思,这得多高境界。周围一片乱糟糟,我们怕是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也得把持住。实在把持不住,可以回家歇着。”沈茂答道。
“我是学数学的,数学不要什么实验条件。我对回家没意见了。”长子沈克己表了态。
沈茂满意的点点头,“你需要什么资料,我可以帮你找。你只要能够真的想深造,可以去苏联继续留学深造。这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在以后,你们绝对不要参与到政治里面去。”
“爸爸,想不参与就可以不参与么?政治渗透到社会每一个角落……”沈从礼说道。
“你这话根本就是还想参与。要真的不想参与,政治运动与你何干?热情参与与刻意避开,都是对政治有兴趣的表现。”沈茂立刻打断了二儿子的话,“我还是那话,不要当那一打草就蹦出来的小蛇。你们还嫩着呢。”
三个孩子互相对视,他们不能说不理解,也不能说理解。作为父亲的沈茂,工作再忙也没有疏忽对孩子的教育。所以孩子们大概能够知道父亲对他们的要求。不太清楚的则是父亲的要求有什么深刻的意义而已。
“你们都不从政,所以我就是告诉你们很多事,你们也了解不了。何必呢?我之所以这样要求你们,是要你们能够先保障自己的安全。多看,多想,什么都别说。等到我告诉你们可以说化的时候,你们自己就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沈茂认真地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来问我,什么都不要对别人说。”
“知道了。父亲。”沈克己率先说道。他的姐姐和弟弟听到沈克己表了态,这才有点不甘心的表了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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