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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九州·旅人·怀人-第36部分

小说: 九州·旅人·怀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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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年木巨大的绿色树冠消失在背后的山丘下面,四月也没有再回过头。界明城肩并肩地骑行在她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回味着那一丝淡淡的甜味。 

  四月说得没错,过了几个和缓的山坡,若感峰的影子就热辣辣地跳进了他们的眼帘。若感峰其实不算太高,只是因为孤零零地站在夜北高原的中间才显得特别雄伟。界明城模糊的思想才看见若感峰的刹那霍然开朗。四月认得年木,她认得无忧泉,她知道若感峰只有几天的路程,说明四月肯定是来过这个地方的。现在界明城有点明白四月为什么没有在泉水边惊叫起来,只是,她为什么不早说呢?她知道有这样一眼神奇的泉水。疑惑在他的心中才转了一转,界明城就自己找出了答案,四月都病成那样了,只怕朝不保夕,哪里有心情给他讲过去的故事?再说谁也不会想到四月汤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吧?这个答案或许不完美,但是界明城觉得已经足够了。他望了望身边四月那窈窕的身影,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笑什么呀!” 
  四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笑得有些脸红。见界明城并不做答,她赌气地鼓着腮帮子,纵马错开界明城的目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拖着,界明城只是微笑地望着四月,直到她也笑了起来。“呆子!” 
  四月笑骂到,放开了倏马的缰绳。两匹白马在雪地上发蹄疾驰,后面的夜北马急忙跟了上来,满身的行李叮当直响。空旷的雪原上于是飘荡着笑声和铜锅清脆的碰撞声,传得很远。 

  朱颜海骤然跳入界明城的眼帘。他在坡顶勒住了白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感峰是灰黄的,顶着一盏银色的帽子,朱颜海是碧蓝的,周围镶嵌着碧绿的草场。在洁白的高原上,这鲜艳的色彩瞬间夺走了界明城的神智,让他头晕目眩。好一阵子,他往后探一探手,四月乖巧地把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真美呀!” 
  界明城大声的感叹。言语是贫乏的,他略有些颓然地想,即使是唱颂朱颜公主故事最美的歌谣也不能表现朱颜海的万一。 

  “当然啦!” 
  四月的脸上也全是喜悦,那喜悦与界明城的不同,夹杂着骄傲也夹杂着思念。她握了握界明城的手,“快走!” 
  看见了朱颜海,走下去大概还要大半天的时间。两人舒缓的心情在朱颜海边变得迫切不安了。如果不是顾虑夜北马身上的重负,他们真的会一路疾驰到海边。草场上点缀着不少黄羊和牦牛,但是没有牧人看管。四月说朱颜海是夜北人的圣地。确实,除了这些野畜的身影,草场上还点缀了一堆一堆的石塔,插满了夜北的牧人们敬拜朱颜公主的经幡。 

  “那你们住在哪里呢?” 
  界明城好奇地问,远远望去,海边不像有人烟的模样。 

  “那里!” 
  四月指了指若感峰脚下一段半岛模样的山崖,脸上又挂上了戏谑的神情。 

  这个时候最好就是不理会她,界明城已经知道了,他不看四月,只是极目远眺。刚刚过午,阳光在水面上跳动,四月指的方向尽是耀眼的反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他看见近岸的地方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涟漪。 

  “海里有鱼?” 
  界明城吃惊地问,这样大的涟漪该是多大的鱼才搅得出来的啊!他知道朱颜海是朱颜公主和她那面铜镜在高原上撞出来的,这样的海里怎么会有大鱼? 

  四月没有做声,她紧紧盯着那涟漪。果然,水面又被破开了。即使隔着那么远,也能看见一条巨大的红影冲出水面,然后重重地跌了回去,溅开一片白浪。更大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散了开去。如果是一条鱼的话,那红鱼差不多有两条渔船的大小。 

  界明城看得合不拢嘴,头上却被四月“笃”地敲了一下。“别傻了,快走啊,今天是大日子呢!” 
  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叫你赶上了,这么巧。” 
  界明城一头雾水地看着四月,自打认识这个女孩子以来,他发觉自己的智慧是实在是太有限了。 

  回复引用 
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云飞扬FLY     ( 2007…07…02 18:42  ) 
四十一 
下朱颜海并没有所谓的道路,只有一片丰美的草场。然而草场平坦辽阔,马儿们跑得十分写意。即使四月催马甚急,界明城也能抽空好好看看朱颜海的风光。 

  朱颜海是个狭长的湖泊,缠绵地绕了若感峰半圈。从坡上望下去,湖水尽是深深的蓝色。待到靠近岸边,界明城的眼中就是一方几乎要滴出来的翠绿,比草场的绿色又要鲜艳许多,只有远远的湖中才有一道狭窄的水线转换着蓝绿间所有难以言述的可能的色彩。界明城走过了东陆许多的地方,见过的美景也有比朱颜海更出众的,但这样单纯的颜色之美他却是头一次体会。 

  这样的朱颜海是界明城不曾想象到的,却也不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错,只有这样的朱颜海才配得上歌谣中那绝美的朱颜公主。唯一让他觉得吃惊是湖中的波澜,明明没有风,浪涌却一阵阵推向岸边,就像真正的大海。“山埋碧血,水鉴朱颜”,朱颜海该是有如那面铜镜一样平静。不过与这个问题相比,界明城更想知道的是四月口中的大日子是什么意思。四月在催马飞奔,她脸上的关切和喜悦是那样的明显,让界明城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妒忌来。即使是在并肩放马的这两几天,四月也不曾对界明城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倏马把白马远远甩下了一大截,直奔红鱼出没的湖岸。界明城看见那湖岸边有些黑影,原以为那是牦牛和黄羊,走近些才发现竟然有个牧人在湖边眺望。隔着那么远,界明城也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看见四月时发出的一声欢呼。“大约是四月的乡亲。” 
  界明城对自己说,却还是不免狐疑,按照四月所说,牧人们是不敢在这里放牧的。再近些,能看见那牧人的模样,界明城心下越发打鼓。 

  不用走到面前,也能看见这牧人是个极俊秀的男子,俊秀到了漂亮的程度,几乎不带一丝烟火气。那男子与四月十分亲热,四月才跳下倏马,就被那男子一把拉住不放。界明城下意识地带住了白马,心下很不是滋味。四月当然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和这男子如此亲昵,关系一定非常亲密。界明城知道自己不过是寻常人物,却很少有自惭形秽的时候,唯独在这男子面前觉得自己土得掉渣。他只觉得整个心都浸在冰水里面,很快那冷嗖嗖的感觉就从顶心一直灌下足底去,当真是通体冰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掉头还是继续前进,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心中有如乱麻一般。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看见四月推开了那男子,扭头对这边喊:“醋坛子,等着我啊!” 
  仅仅是停着不过去,界明城的心思也被四月摸了个透,这一下子闹了个面红耳赤,才冻结的心情又化成了一池春水,心中还要犹豫,双腿却是一夹马肚,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不待界明城害完臊,四月已经转身向湖中走去。界明城往湖里看了一眼,登时把刚才的忸怩忘在了一边。湖水极清,连水底的水草游鱼都能看见。大约离岸边百来步远的地方,水深处有件亮闪闪的东西,看不真切,而围着那东西倏忽来去的正是两条巨大的红影。红鱼游得极快,身躯又大,这岸边的浪头这样大,原来是被它们给搅起来的。 

  才一转眼,四月已经走上了水面。不知道她是使用了什么样的秘术,每一步踏下,那一方湖水就在四月的脚下凝结,这一路走得真是波澜不兴。界明城见四月走得平稳,正要松一口气,却看见那两条红鱼正慢慢浮上来。“泼喇” 
  一声水响,两条红鱼的背脊破开水面,一左一右地夹住四月。那鲜亮的鱼鳍好像船帆一般,把界明城的视线都挡住了。界明城一惊之下,想也不想地跃下马来,右手早撤出了八服赤眉,奔着四月就冲了下去。其实那红鱼如此庞大,界明城怎么伤得了它们? 

  才踏上湖面,界明城就一脚踩空。原来在四月身后凝结的水面在界明城的脚下都恢复成柔软的波涛。他跑得急,一下子刹不住,直冲到齐腰深的水中方才站定。湖水刺骨冰凉,呛得他一口气几乎换不过来。界明城缓过气来,咬了咬牙,仍要往四月那边游去,才刚走了一步,忽然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冻结在那里。也是一股凉意,和湖水的寒冷不同,那凉意是深深透进他的心里面的,在他心中打了个转,就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游走。那凉意象是有只小手,从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抓出记忆的碎片来,又象有一张小嘴,呢喃着和他窃窃私语。界明城的神智完全被它占据了,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肆无忌惮的打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界明城才被背后的怒吼惊醒。这一定是那牧人,他恍惚地想,鼻中猛地充满了腥气。一抬眼,一张黑洞洞的大嘴正张在面前,满嘴里一排排的尽是又白又尖的牙齿。原来那红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他面前来了,只是被什么力量挡住,一时冲不过来,否则就是十个界明城也早被它一口吞下。一头黄羊飞过了他的头顶冲入了大鱼的口中,接着又是一头。吞咽了两头黄羊,那红鱼终于不甘心地退入水中。界明城这时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蹿着退回了岸上。那牧人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分明是刚施展过秘术的模样。 

  “哪里来的妖刀?!” 
  他怒斥界明城,“这么大的杀气,别说惹恼了哲罗” 
  他没有说下去,一脸担心地望着湖心。四月身后那片凝结的水面都已经被跃起的哲罗鱼击碎,只有她站着的那一小片还完整。牧人松了口气:“还好是四月” 
  言毕还是愤愤地瞪了界明城一眼。界明城虽然还有些糊涂,总算明白过来这桩意外和他的弯刀有关,看也不看地反手归刀入鞘。那哲罗鱼在水中逡巡一番,再没发现什么目标,又绕回四月身边去了。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跪在水面上,伸展的双臂,想要拥抱那正缓缓从湖中浮起的东西。 

  那东西终于露出了水面,一人多高,好像是一枚巨大的玲珑剔透的花蕊,穿过它的夕阳被拆成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那是极其美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界明城看见那东西,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说不清是哪里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又是亲切又是危险。“情人手中的毒箭。”他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这一句宁州的歌谣来。 

  而那东西就在这一句歌谣中绽开,晶莹的汁液从那东西里迸射出来,外皮如凋落的莲花软软地落下。外皮拖着一条长长的银带滑入水中,原本在水下巡游的哲罗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一口吞没了那外皮,还泼喇喇地翻起了一个大浪,样子十分得意。汁液流尽了才看见花蕊的中间站的竟然是一个女子。大约也是四月的年纪。她身上裹满了粘稠的银色汁液,看不清面貌,身材却是极其美好的。 

  那女子显然是极虚弱的模样,站在波光里摇摇欲坠。四月一把扶住了她,撩起湖水来为她冲洗,用斗篷裹住她赤裸的身躯。界明城苦笑了一下,那青色的斗篷正是他披在四月肩头的。柔和的微风送来了四月的吟唱,界明城的笑容就在吟唱里刹那冻结。 

  四月唱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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