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3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堵胤锡摇头。
“大将军对忠贞营有恩;柳长史并没犯过错。”
何腾蛟转首下令:“章旷;带人把那个柳随风抓过来;我要看看他能在我湖广军中闹出多大的幺蛾子。”
“遵命”
章旷一招手;带五百健卒离去。湖广督抚营两千人把忠贞营当做自家的后花园。
“大人不可”堵胤锡想阻止;被何腾蛟的亲兵拦住去路。
“大人;你这是让大明分裂啊”堵胤锡痛心疾首。
督抚营的士卒健步如飞;沿途忠贞营士卒让开道路;章旷对这里很熟悉;直奔湖广的营区。
健卒一路挥舞皮鞭;耀武扬威。
来自江南的炮手、账务等闲杂人等各自躲向营后。
“只抓柳随风一人”章旷大喝一声;冲入营寨。
柳随风背手迎面而立;四周有两百多甲士铳手簇拥环绕。
“柳随风;在湖广的兵营中;你还敢逞强?”
“我们是大将军的麾下”
“我呸”章旷歪着脖子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大将军;谁不知道他那个大将军是怎么来的。”
柳随风认真的解释:“那是皇帝册封的”
“可惜啊;你口中的大将军只怕救不了你了”章旷走进几步;狞笑着压低声音透露一个恶毒的消息;“你不知道吧;总督大人决定将你抓捕诛杀”这是他的主意。
柳随风微笑;悠悠的说:“这样;就可以⊥堵大人来背黑锅;忠贞营也能以堵大人为首;为湖广效力;是吗?”
章旷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答道:“你很聪明”
“你很愚蠢”
柳随风往后退一步;甲士铳手排成两列封住线路。
“放铳”
后列的铳手递过来早就准备好的火绳。
抬铳;点火;一气呵成。
“砰”
章旷万万没想到;江南这几百人在湖广的忠贞营中竟然敢率先出手。
铅子擦着他的头皮飞出去;也不知是铳手有意放过他;还是他真的很幸运。硝烟弥漫中;章旷双腿发软坐在地上;歪着脖子;长大嘴巴;喊不出一点声
两轮鸟铳之后;士卒们放下鸟铳;抽刀冲杀。
前方三四十步外的地面散布了四五十位被鸟铳击伤的士卒。这些甲士如出山的猛虎;刀刀见血;不留情面。何腾蛟那五百督抚营士卒哪见过这架势;来不及反应;各自落荒而逃。
兵营中到处都是人;这边鸟铳一响;立刻引起无数围观者。不一会功夫;李过和袁宗第率几千士卒赶到;江南的甲士正在营区前列阵;严阵以待。
柳随风走到章旷身边;伸手把他拉起来。可章旷身躯发软;才站起来;又坐下去;地上出现一滩湿地。
“章长史;你又何必为难我?又为难你自己。”柳随风揪住他;命士卒把他拖到李过面前;拱手道:“此人没有任何命令;竟然敢在大营中想劫持我;请兴国侯处置。”
听说章旷气势汹汹走出中军大帐起;他想好了这个主意。
章旷来时的路上那嚣张的模样;忠贞营诸将士都看在眼里。
这里是忠贞营;章旷此举;让李过很生气。
柳随风的还击;更是让他胆寒。
从此之后;大将军府和湖广总督府将水火不容。他不追究柳随风的责任;相当于背叛湖广。
“章长史;你怎敢在营中擅自行凶?”李过命亲兵把章旷从柳随风手中接过来;吩咐道:“传我命令;大营后撤;让出荆州城东西两门给湖广军;全营戒严;再有擅自行动者;斩首示众”
章旷恼怒、羞耻、后悔;七八种情绪在心头游荡。“原来忠贞营早就柳随风穿一条裤子。”
李过命亲兵将其送入中军。
章旷羞于见堵胤锡和何腾蛟。
“放肆;放肆”何腾蛟把中军大帐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他扭头看堵胤锡;“这就是你的忠贞营吗?”
第476章 敌至
李过的亲兵退去;没觉察到中军大帐内的异状。堵胤锡不开口;他们不会对湖广总督何腾蛟无礼。
“这就是你的忠贞营?”
如果何腾蛟的眼神是有形之物;堵胤锡早已血肉模糊。
“何大人;那是你的主意;不是我的”在这瞬间;堵胤锡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板突然挺直;他忍够了。
他已经说过;他是湖广的巡抚;不是何腾蛟的家奴。
何腾蛟似乎被吓到;舔舔嘴唇;没有再说话。
但是有人不怕。才遭到羞辱的人很容易愤怒;而愤怒的人容易让人冲昏头脑。
“请堵大人下令;抓捕柳随风”章旷跳到堵胤锡面前;脸部肌肉扭曲在一起;这是他第二次被江南的明军俘虏。两次都在自己能控制局面的时候。
堵胤锡不屑看他;微微摇头。
“你不怕总督大人治你的罪吗?”
“我与何总督之间;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堵胤锡不至于对何腾蛟翻脸;但已经烦透了这个上蹦下跳的章旷。
章旷的脸更红了;退后一步;拱手向何腾蛟;“大人
“这里是忠贞营”堵胤锡挺胸而立。李过和高一功虽然不肯听他的命令东上岳州府;但总会给他几份情面。在忠贞营对自己动手;除非何腾蛟愚蠢到一定程度。
当然;他已经很愚蠢了
“我会攻下荆州城”何腾蛟没有听章旷的意见;但他的声音冷漠;眼神更冷漠。从此刻起;堵胤锡与他将是路人。
湖广总督的权威遭到蔑视;在他一直瞧不上眼的忠贞营中。
何腾蛟抬步正准备出大帐;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战马仰脖朝天嘶鸣;骑士一个腾跃如轻盈的燕子从马背上落下。
“报”骑士没有留意到中军外围已经被湖广督抚营控制;一溜小跑冲进来。
两个军士上前拦住去路;凶狠的拉住斥候的胳膊;把他束缚在中军大帐前百步之外。
“有紧急军情”斥候身材不高;力气不大;一时挣脱不得;急的胡乱呼叫。
何腾蛟掀开门帘走出来;正准备让亲兵放开斥候。中军大营外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李过、高一功等人率一百多忠贞营的将领冲进来。
看来人气势汹汹;何腾蛟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心里有些紧张。这些反贼想于什么;难道敢对湖广总督怎么样吗?
他才绑架了堵胤锡;心中有鬼;见那些人冲进来;才想起来自己这么进入忠贞营;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你们想于什么”他伸出右手食指;装着胆子挺直脊梁吼了一声。
李过等人来势凶猛;湖广督抚营亲兵见何腾蛟没有指示;都呆在原地没动;任由李过等人直冲向何腾蛟的眼前。
“大人;大事不好”李过神情很凝重;没听清楚何腾蛟在说些什么;拱手向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堵胤锡禀告:“清虏从岳州突过来了”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幸亏;他让李来亨留守在岳州府边境。人如果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丨那么他还算是个可教之才。
“什么?”何腾蛟和堵胤锡几乎同时惊呼。
“李来亨飞骑传书;勒克德浑突破江南明军在岳州府的封锁;前锋骑兵已经进入荆州地界。”
几人都呆住了;何腾蛟最先反应过来;指天怒骂:“翟哲怎敢如此?”
他总是能看见别人的无耻;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江南的明军让开岳州府的道路;难道不是想让湖广明军与清虏在荆州鹬蚌相争吗?
堵胤锡很快冷静下来;问:“江南的明军在岳州府战败了吗?“
李过摇头;“末将不知”
何腾蛟扭头朝堵胤锡下令:“请堵大人督忠贞营拦截清虏”
眼前的形势已经不容忠贞营再回避。清虏自己找上门来;何腾蛟回归长沙的道路也被拦住。湖广军和忠贞营必须要同时应对清虏大军。
清兵不到四万人;看这几人的表现;好像来的是几十万大军。
湖广军不愿阻击清虏消耗实力;忠贞营昨日作出拒绝东上的决定;也出于同样的原因。
一个和尚挑水喝;俩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如果何腾蛟不率军来到荆州;李过等人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情绪。
卖力的活都是别人于;好处都是自己的。何腾蛟打得小算盘让忠贞营诸统领心寒。
总有人要顾全大局;堵胤锡厚着脸皮拱手向眼前诸将;“李统领;高统领;清虏既然来了;还是请整顿兵马迎敌吧”
高一功斜眼看何腾蛟;说:“愿与长沙军共同抵御敌”
一个贼人也敢对自己这样说话。
“哼”何腾蛟怒哼一声;拂袖迈步向外走去。章旷和督抚营士卒紧跟其后。
片刻之后;忠贞营中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各部兵马集中后移动;让开南面和西面的道路;给湖广军腾出扎营的地盘。
生气归生气;大敌当前;不能意气用事。堵胤锡命信使跟在何腾蛟屁股后面进入湖广军营;联络通报消息。
湖广大营缓缓挪动;与忠贞营分左右两侧在荆州城外立营。
十几万大军如天上的云彩飘动;五色旗帜如碧绿沃野中的繁花。
荆州守军能看见到围城兵马的动向;猜到援军来了;在城头擂鼓助威。但是城外的兵势旺盛;守军不敢贸然出城。
何腾蛟对堵胤锡极其不满;但大敌当前;他不敢率军胡乱行动。谁也不知道清虏会把谁当做目标。
傍晚时分;天空中出现了些许阴云。
李过揪心李来亨还没有退回来;站在高处远眺;南边的地平线上空空荡荡
天色渐暗;明军在外围几十里地布满斥候。视线中的山水渐渐模糊;李过返回营寨。李来亨今天清晨就与清虏的前锋接战了。到目前为止;斥候还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荆州多水道和沃野;但河道不像江南水乡有那么多河流;适合骑兵作战。
岳州和荆州边境的官道侧面;数千骑兵环绕着一处营寨盘旋。
清虏先锋是蒙八旗骑兵;李来亨宁愿咬牙坚守不那么坚固的营寨;也不敢率部仓皇退兵。
土墙是有粗木和石头混合垒砌而成;高度只到守军的胸口。这些防御措施是近一个月才修建;李来亨没有民夫可调遣;麾下五千士卒又要操练;又要修筑土墙;能建成现在这个样子;已是很难得。
蒙古骑兵矮墙外侧奔走抛射。
李来亨敞开胸口站在营寨高处查看战场形势;一柄雪亮的长刀插在身前的木桩上。
在随闯王一路逃窜中;他止一次与女真人交过手。
说实话;他有些畏惧那些凶横的女真人。
精准的弓箭;厚实的铁甲;丰富的战场经验;看上去无法抵挡。
但今日这一仗;从巳时打到申时;明军虽然伤亡惨重;他感觉清虏已经不如往日强悍。
蒙古人不习惯像女真人那样下马步战;在攻打营寨时;不那么得心应手。忠贞营从西安一路逃至湖广;重型盔甲早已在路上丢失了。他们现在很穷;穷到粮食都需要江南提供;当然无法再装备足够的盔甲;因此只能用血肉之躯对抗蒙古人精准的弓箭。
营寨大门入口处用粗木架起成片的巨大拒马;忠贞营步卒手持木盾和短刃长枪在拒马中阻击对手。
蒙古骑兵如冬日觅食的麻雀;时而聚集;时而散开;羽箭钉向不经意中露出破绽的明军。
蒙古人不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破营;李来亨则在咬牙等候夜幕降临。
粗木上的羽箭像弓起后背的刺猬。
李来亨让铳手躲在拒马的缝隙中与清虏骑兵对射;那些粗木能成为他们的屏障。
士卒无所畏惧;鲜血从拒马的尖端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的血渍。有人血;也有被马血。为了阻击突入拒马阵的清兵;士卒们迎着凌厉的羽箭冲锋;如扑向烟火的飞蛾。
他很心痛;他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