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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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显然出乎清虏骑兵的意料;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脱离大队;飞速奔向北方。
明军控制了水道;常有船只行走在荆州和九江之间运送物资。清晨;勒克德浑听斥候禀告南方来了一支船队;虽然很讨厌;但没有太过重视。
无论来的是谁;他要尽力在两天内攻破忠贞营。
经过昨日一个下午的试探;他确认东营和西营的明军没有联动之势。出发之前;洪承畴曾经告诉他;在荆州城下只有一个敌人——忠贞营;他当时将信将疑;现在完全相信了。
今日战事到目前为止进展的异常惨烈。
清兵以女真重甲死士为尖峰;蒙古骑射手和步弓手辅助;多次冲杀入忠贞营中。勒克德浑的心情比昨日要好一点;从辰时到未时;他的目光几乎一刻没有离开战场。
“如此下去;如果连夜攻击;那些顺贼的余党一定抵敌不住”
正在此时;来自南方的斥候如离弦之箭冲向鸟瞰战场的高地;下马冲至勒克德浑面前单膝跪地;禀告:“报;明大将军翟哲来了”
“什么?”勒克德浑从远处的战场上收回目光。
“南方来的水师打出了大将军翟哲的旗号”
“他怎么来到这里”勒克德浑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盘冷水。所有的憧憬和幻想在瞬间被击碎。
人的名;树的影。两年间;大将军翟哲成为清兵梦魇般的存在。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勒克德浑摘下头盔;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注视战场时间久了;脑子有些昏胀;难以相信这个消息。
斥候当然无法给他答案。
如果大将军翟哲来了;江南的明军会不会紧随他而至?荆州城下是不是一个陷阱?
勒克德浑脑子里像是飞进去几万只苍蝇。
“明军水师只有二十艘战船?”
“是”
“这种战船;每一艘装不下三百人”
“是”
这些都是早已接到的消息;勒克德浑再一次确认。
他慢慢从狂躁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会不会是人假冒?”
他不相信翟哲只带几千人来到荆州城下。因为据洪承畴说过;江南的明军和湖广的明军一面是水;一面是油;永远无法交融在一起。
洪承畴说的没错;他了解大明;但凡事都有例外。
勒克德浑心中没底;下令:“速探;岳州府的明军到哪里了?周边百里是否有大队明军出现”
“扎”
清兵斥候倾巢出动。
忠贞营。
李来亨冲在战场最前方;他是忠贞营的小将军;有一副链子甲护住胸口要害。
汗水流入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前方的女真士卒像茂密的丛林;一眼看不进边际。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上阵;现在形势真的很不好。
“杀”他的刀口已卷;砍中迎面女真人的臂膀。刀不能入;铁甲上发出令人战栗的刮叫声。
那女真人一甩膀子;手中长刀拦腰卷过来。
他闪身正欲躲避;没想到落脚处踩中一具尸首的小腿;身体一个后仰踉跄。眼看长刀已到身边;他躲闪不及;心中冰凉。
二十步外响起一声焦急呼叫:“小将军闪开”
几乎在同时。
“砰、砰、砰”三四杆鸟铳几乎同时响起。
等候中的长刀没有到来;李来亨在地上胡乱爬滚;退回亲兵的护卫中。他在慌乱中回头;见那个女真人正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咆哮。
四杆鸟铳同时瞄准那个女真人;有两颗铅子击中目标。他很幸运;因为有一颗铅子射中那个女真人的脸部。
“小将军”几个亲兵上下打量;见他没有受伤;心里才放心。
李来亨从亲兵手中夺过长刀;站稳指向前方;“放铳;放铳”
鸟铳手正在装填弹药;半空中气流发生了诡异的颤动。李来亨大喝:“盾牌;盾牌”他手中长刀一顿乱舞。
稀疏的羽箭从头顶罩下来。
士卒手忙脚乱举起木盾;挡在铳手的头顶。
“噗噗噗”
紧握木盾的双臂一阵抖动;躲在木盾后面的士卒闭上双目。
李来亨击落两支飞向自己的长箭;从地上捡了一块盾牌挡在头顶。他不是清虏弓箭手的目标;那些鸟铳手才是。那些人是清虏甲士最大的威胁;也是女真弓箭手重点的狙杀对象。
羽箭过去;李来亨扔掉盾牌;喊叫:“迎敌;迎敌”清兵步卒已到眼前。长刀碰上长刀;肉身撞上铁甲。
“杀;驱走清虏”他身后的响应声比上午稀薄了很多。
这仗打得太辛苦;不知道忠贞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江水中。
战船离荆州城越来越近;翟哲站在船头;用千里镜能看清小半个战场。清兵营寨挡在正前方;再往前才是明军大营。东侧大营很安静;西侧大营像是倒入了一瓢冷水的油锅。
“驶过战场;在荆州城下靠岸”
“遵命”文林柱领命而去。
两刻钟之后;明军终于注意到逆江而来的水师。
“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来了”
东营和西营几乎同时爆发出欢呼。
李来亨听见了身后的喊叫;他抽空远眺;从他这个地方无法看见江面。
“大将军来了”他举刀指天;好像自己也看见那威武的战旗。
士卒们紧随他呼啸;大将军翟哲天下闻名;他们被清虏强悍的攻势震慑的胆寒;听说大将军来了;好似在心里找到一份保证。
第479章 总揽
东营。
中军大帐外戒备森严。
十几里外的炮声、铳声、铁蹄和惨叫声在这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堵胤锡脸上像蒙着一张铁皮;声音很低沉;“何大人;你再不出兵;荆州城下很快只剩下你一支兵马;你以为到时候湖广军能同时应对荆州城和来援的清兵两路夹击。”
三次信使求救无果;他不得不亲自来到此地。
他原不相信何腾蛟会见死不救;但现在他必须相信。
“忠贞营没那么快溃败”章旷的话像一根刺;穿入堵胤锡的鼓膜。
“章长史若是不信;可取忠贞营中亲眼去看”
章旷轻笑;不再答复。
何腾蛟皱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忠贞营八万兵马;竟然抵挡不住清虏三万人的冲击?”
“清虏有骑兵;又有重甲;忠贞营人数虽众;但全凭血肉之躯抗衡;已是死伤惨重!”
若非如此;堵胤锡不会着急忙慌亲自赶到这里。
何腾蛟稳如泰山;安慰堵胤锡说:“再等等;危急时刻;我会出兵的”
“再晚就来不及了”
堵胤锡觉得眼前这两张脸非常讨厌。要不是为忠贞营中那几万士卒的命运担心;他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去。
求这两个人;实在是自取其辱。
章旷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在火上浇油;“忠贞营败了就败了;堵大人何必为那些反贼揪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堵胤锡心中悲叹;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对不住忠贞营
大顺残部在他手中整编成忠贞营;一败后又被他请出夔东山区;但这些人在荆州城下被官兵无情的抛弃。
官和贼到底成不了一家人。
何腾蛟紧随的一句话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若是忠贞营真支撑不住;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罢了”堵胤锡摇头;“我若不回去;无法给诸位统领交代;大人若是怜悯忠贞营将士可怜;请在危难时出兵相救”
目送堵胤锡走向大帐门口;何腾蛟没有再出言挽留。
堵胤锡才掀开门帘;远处传来欢呼声;“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来了”外营的总兵黄朝宣快步奔过来。
何腾蛟和章旷在里面也听见了远处的呼叫;紧跟着走出来。
黄朝宣一路小跑;到中军大帐前;拱手禀告:“长江中来了一支水师;二十艘战船;打着“大将军”“翟”的旗号”
“翟哲来了”
两声呼叫。
一声惊喜。
一声惊惶。
“有多少人马?”何腾蛟和堵胤锡几乎异口同声。
黄朝宣回答:“战船不大;连水师在内;不会超过六七千人”
堵胤锡有些失望;何腾蛟脸上的光彩又转了回来。
“翟哲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他让岳州府的兵马让出道路;究竟是何居心
堵胤锡无心再和何腾蛟争辩;拱手告辞道:“大将军来了;不可能只有这几千人;必然有大军在后;也许能在荆州城下围攻清虏也未可知;我要先回去了”
不等何腾蛟答复;他带亲兵脚步匆匆走出中军大营。有两百骑兵在营外等候;这些人护送他来到此地;还是这些人护送他回去。
“大将军来了”
欢呼声由远而近;由小而大。
长江中的水师在荆州城东侧靠岸;翟哲率三千亲兵卫登岸。他们乘舟而来;没有战马;但亲兵卫随身携带了盔甲、鸟铳和少量轰天雷。花费了约两刻钟时间;步卒才完全下船;在岸边组成三队五排整齐的队列。
黝黑的铁甲;整齐的步伐。
出鞘的长刀;擎天的鸟铳。
队列向西偏转;走向忠贞营方向。
掌旗官双臂像被石化了一般;强健的肌肉固定住直立的战旗。
这不是一支中看不中用的军队;亲兵卫都是从各营中遴选出而来。
忠贞营中;柳随风指向远方那列正在沉默中靠近的队伍;向身边的李过和高一功示意;“那就是大将军”声音中掩饰不住骄傲;他也无需掩饰骄傲。
“大将军终于来了”
李过嘴唇颤抖;长嘘一口气;因为忠贞营真的快抵挡不住了。
清兵的气势稍缓;又过了两刻钟左右;眼前快到申时了;勒克德浑下令撤退。亲眼见到翟哲进入忠贞营后;他失去了击败对手的信心。
堵胤锡比翟哲早一步回到大营;率几位忠贞营的统领出来迎接。
在场诸位都是闻名已久;但从未见过翟哲的真面目。
鲍广率亲兵卫赶往战场;只留方进一人守在翟哲身后。
“拜见大将军”
连堵胤锡在内;诸将躬身行礼。拿了翟哲那么多好处;堵胤锡早就默认了翟哲的地位。
“堵大人;各位统领”翟哲挺直腰杆;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拜。
他没有提及十几里外的战事;也没说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地;先安抚诸将:“诸位这几个月在荆州城下辛苦了;收复荆州城后;堵大人和忠贞营当受首功”
与何腾蛟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因为;以他的威望;根本不需要争夺收复荆州城的功劳。
连柳随风在内;众人都要一句话想问:“江南的明军在哪里?”但没人敢问出来。
大将军既然来了;江南的明军还会远吗?
诸将回归中军大帐;翟哲自然坐上主位。他奉隆武帝之命;总揽对清虏的战事;按道理忠贞营及湖广的明军都归他节制。
坐上中军大帐的椅子;翟哲的尽显大将军的威严;问:“忠贞营应战如此辛苦;何总督为何不来驰援?”
他的脸朝向堵胤锡;他在试探堵胤锡对何腾蛟的态度。
“何大人说;”堵胤锡停顿片刻;一口气说完;“等清虏疲乏了再来救援”他没有给何腾蛟留情面。
有些事情无法掩饰;他无法给何腾蛟编造一个理由;只是在重复他半个时辰前说的话。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给何腾蛟编造一个理由;哪位何总督也不会领他的情面
帐中一片哗然。
李过和高一功面有怒色。这是明摆着借机消耗忠贞营的实力;虽然坐在眼前的大将军也有这种嫌疑。
“强敌当前;湖广各部要同仇敌忾;相互协助才能击败清虏;收复失地”翟哲拍案而起;“有想保存实力;纵虏畏敌的;修要怪我不客气”
说话的功夫;鲍广、李来亨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