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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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南京城里所有人都比不上远在湖广的那个小魔王重要,他虽然娶的是夫人的侍女,但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而且谁也捆不住他的手脚!”
柳随风转首盯着柳全,缓慢的说:“晋王也不行!”
“宗主管吗?”
柳随风微微点头,他很少提宗茂的名字。因为即使他面对宗茂,也会感到憋手蹩脚。
“从今往后,柳家要对世子和二公子等同视之。陈尚书光明磊落,不会计较这等小事,能挑出毛病的也只有范家!”
“范家!”柳全冷哼一声,表情颇为不屑,道:“我才办了钱庄,他跟的倒是挺快,他的家业都留在山西了,底子薄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这正是范永斗的眼光!”柳随风赞叹,他站在柳全对面嘱咐:“你要记住,柳家的银子来自王爷,一定要投到王爷最需要的地方。除了兵器坊,我听说近日宁绍船只紧缺,无数人拿着银子买不到船,这么好多家机会,可不能错过!”
柳全发牢骚道:“造船?我柳家哪里会造船!”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造船太过专业,柳家一点底子也没有,贸然进入这个行当实在太过冒险。
“拆股即可!柳家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赚完了,有不少手艺精熟的工匠只怕找不到银子和靠山!”
柳全听的发呆,问:“真的要去造船?”
“造船,兵器和钱庄!”柳随风手中水壶的泉水已经流尽的,他随手把壶丢到一边,道:“这三处将是柳家立足的三角,以钱庄最为重要!”
柳全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有大才,不是随口乱说。
“全凭大哥吩咐!”
柳随风见柳全心思不定,知道他心智不坚,笑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柳全连忙摇头。
“晋王前日去金华的途中,微服到了宁绍。”柳随风双手交叉在一起,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道:“你要知道,晋王今年返回江南后,除了杭州、南京,他什么地方也没去,连江防也没去巡视过。而且据我估计,晋王今年也不会再重返湖广了。但他专门去了宁绍,说明他对宁绍不放心!而宁绍现在最大的桎梏便是造船。”
“我告诉你的这三项全是晋王最看重的,先不说财源滚滚,只要晋王在位上,柳家把这三样事做好,即使犯了忌讳,也能保住家业!”
这就是朝堂大势!柳随风虽然不经商,但在大明要想赚钱,哪能摆脱政策。
柳全赞叹到:“听大哥一席话,小弟心中豁然开朗!”
“你的才华不下于我,只是生意场上一直走下来,一叶障目!要知道,柳家现在不再是当初偷偷摸摸从杀胡口贩卖茶马皮毛的小商贩了,现在柳家是王商,只要急晋王之所需,哪怕一时折本,还怕晋王会亏待你吗?”
柳随风提着水壶往后院走去。
他其实没有给柳全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让柳全对晋王世子和二公子等同视之。
所谓下注,一定要在别人还没看出来珍贵的时候,否则就不叫下注,叫跟风了。
这次的投注要担一点风险,因为江南的最大的风波降临还要有些日子。
第532章 分家
。5。
上之所好下必从之。
江南进入雨季;滴滴答答的细雨好像永无止境。屋檐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掉下一滴水珠。
晋王府前的两只麒麟兽瞪着大眼睛;气势汹汹;但到底正是两块石头。
柳全走上台阶;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摸了一下。那就是粗糙的石头;手感和别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看上去真的很威武。
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急匆匆走出来;招呼道:“柳东家;您来了”
他曾经是商盟的二掌柜;现在是晋王府的管家——宁盛。
宁盛的年龄比柳全还小一些;很奇怪;他的头发很早就白了。他曾是商盟的二掌柜;现在是晋王府的管家;家里不缺钱财;何首乌炖了一锅又一锅;这头发斑白依旧。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清除家里所有的铜镜。
柳全拱手:“宁管家”
宁盛一把拉住柳全的手臂;道:“柳东家如此说话;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两人寒暄入内;宁盛透露:“你来的正是时候;王爷今日在家;心情也不错”
宁盛从前就是翟哲放在商盟中监视柳全的掌柜;这次帮着修葺完晋王府后;被翟哲留下来当做管家。而这个决定正是在柳全让商盟退出盐务;全力组建钱庄之后。如果没有柳随风的提醒;柳全可能还懵懵懂懂。
宁盛的权力仅限于外院;入内有侍卫领行。
柳全已经很久没有来拜见翟哲了;每一次见面的机会都很珍惜。
翟哲才用完早餐;正在看各地送来的公文。大将军名义上只管军务;但其实内阁的每一个决断;晋王府都有一份备份;因为内阁首辅为马士英。
大明以文御武之策已经崩溃;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力推解除海禁;翟哲还没有于涉过内阁的事务。这是马士英、陈子龙很张国维等人最得意的日子。当然;在得意之余;他们不会忽视背后盯着他们的眼睛。
晋王府处理事务的区域与府内生活区分割成两个区域。朝务和各地军务从西门入内。
柳全无职务在身;要拜见晋王就必须要走晋王府的门路。不过以他身份;即使管家不是宁盛;他见晋王也不会有麻烦。
随侍卫走过一个小门;好像进入另一片天地;岗哨林立;气息肃然。
“难怪晋王府占地这么大”柳全暗自感慨。
晋王府既是晋王的住处;也是晋王处理事务的场所;同时兼任大将军府;其实是南京城内的隐形皇宫。
沿途行人匆匆;有披甲的将官;也有文士服的幕僚;互相都不打招呼;也没有人多看柳全一眼。
柳全随侍卫来到一处宽敞的宫殿前。
在门口等候片刻;入内的侍卫出来示意他进去。
走进正厅再过一道走廊;柳全看见一道红木雕花大门敞开着;他走过去;见翟哲正对着门外品茶。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遮挡住一些光线;翟哲抬起头来。
柳全施礼:“拜见王爷”
翟哲招手道:“你来的正好;西湖的明前龙井;来尝尝吧”他很和善;也很亲热;如许久没见的老友
茶杯、茶壶;都摆在茶几上;旁边的小炉上往外散发着蒸汽。
柳全岂敢让翟哲动手;自己动手泡上茶。水汽缭缭;一层淡绿色的叶片在水中舒展开。
明前龙井是茶中珍品;他家中也有一些。这曾经是贡品;但皇帝一人也喝不了那么多;所以好茶的达官贵人往往都能得到一些。
“大将军”柳全从衣袖中摸出三张契约;道:“这两年商盟改制;眼下主要经营兵甲、钱庄和造船”
翟哲微一愣神;道:“你告诉我这些于什么?你是商盟的东家;尽管施为便可”
柳全是个聪明人;有这样识时务的树下能减少很多麻烦。他原本对商盟的动作也无需再实施。这样多好;避免了彼此之间的裂痕;毕竟人才难得。翟哲知道柳随风一定没少给柳全出主意;这是他乐意见到的;因为他不会让柳家掌控军权。
“日升昌号钱庄、破虏号兵仗作坊;还有马上要在杭州湾筹备的破浪号船坊;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因此商盟近日正在变卖各地产业;这里是这三家商号的分股契约;按照商盟的股份;王爷在这几座商号中各占八成股份”
翟哲蘸了一口茶;问:“这么多的生意;你能忙的过来吗?”
柳全欠身;道:“各行都有大掌柜执掌;我其实只是个掌舵的”
“这样很好”翟哲摸着刮的于于净净的下巴;沉思片刻;道:“三家商号既然各有大掌柜;便要**经营。你把我所有的股份全部折算放到钱庄中;兵仗作坊和造船坊的股份我不要了”
柳全心中一惊;这是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翟哲听见他的答复;好像在忧曲忡;又说:“你造船要是缺钱;可以从日升昌号借日升昌号的大掌柜仍然是你;但你事务繁忙;我会再找两个掌柜来帮你”
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了柳全手脚僵硬。这两个掌柜是帮手;同时也是监工。
“从今往后;你是破虏号和破浪号的东家;日升昌号也有你一成股份这样算起来;你不亏吧”
隔着水汽;翟哲的面容落在柳全眼里很朦胧;晋王的声音很随和。
商盟从前职权不清;柳全得了很大便宜。他可以用大将军府的名义做生意;从没有人敢来阻拦;因为商盟确实是大将军的产业。
翟哲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也无意改变这种局面。商盟是他自己的产业;但他自己又从中捞到了多少好处?他的钱几乎全部砸到养兵上;这终究不是长久之事。当内阁拥有了权力后;他们必须承担为各地筹备军饷的重担;权力和职责相互依存。
日升昌号成立后;晋王的银子与国库没有关系。户部再缺银子;可以用字据从日升昌号借;但户部尚书不可能再只是个吃闲饭的。
简而言之;晋王拥有的会与朝廷拥有的分开。
这只是开始;在实施的过程中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没有开始就没有进步;更没有完善。
柳全是个理财的好手;由他担任日升昌号的大掌柜再合适不过。
柳全心中急速的计算一遍;拱手道:“王爷太慷慨了;我不该拿那么多的
翟哲摆摆手;说:“你有三个儿子;有一个从政;两个都在商号中主事。但你柳家家大业大;估计也忙不过来;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儿子要是有出息;就让你儿子主事;你儿子要是没那个本事;便像我这样;找个有本事的大掌柜
他说完之后哈哈大笑;手指指向对面的柳全。
柳全欠身点头;道:“王爷教诲的是”
在大明;晋商和徽商各有特色;徽商重儒学家族;学而优则仕。晋商在制度上走的更远;最优秀的人才去经商;次者才为官。晋商先提出拆股分红的制度。为了避免家中子弟不成才败掉家业;晋商又实践了大掌柜负责制。
与柳全谈这种合作最方便;不用费太多的言语。
前几年;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时;一切构想皆是虚幻。在江南站稳脚跟后;翟哲开始求变;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希望这种变革能成为晋王府的助力;而不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金钱是一柄双刃剑;但也是社会前进的源泉。
“这件事;就定下来了”翟哲说话很于脆;“你回去核算账目;把商盟产业的两成划归你柳家独有;其余全部折算入日升昌号”
柳全起来躬身行礼;到:“遵命”
在回去的路上;柳全一直在计算;商盟的两成产业归他;日升昌号再有一成股份柳家;他实际拥有了商盟近三成的资本;也算是江南首富。晋王对他确实很优待;但从此之后;柳家和晋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分彼此。
如果他不能坐稳日升昌大掌柜的位置;柳家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他享受了一年多钱来找他的日子;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要重新树立目标。
柳全走后;翟哲还在泡茶。
明前茶之所以珍贵;因为那时春天到来时发出的第一遍茶叶。经过冬日漫长的休眠;初发出来的嫩芽拥有最强大的活力。
日升昌号;寄存了他的期望。
时局发展到某个阶段;重新发行宝钞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他布下了很多的局;如杭州的讲武堂;苏州的学院。这些东西究竟会成长为何等模样;他心里也没有底。他只是播下种子;也许发出的幼苗会夭折;也许那会成长为吞噬一切的怪物;或许有一天连他自己也会被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