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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清山变-第110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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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花衣期是指朝中有喜庆之事——例如皇帝的的寿诞——前三后四七天中,朝中大员都要身着喜庆的朝服,在满人的习俗中,叫做花衣。按照惯例,在这几天的时间中,外省有诸如官员出缺、省内有灾情之类的事体都是要押后陈奏的——林则徐出缺的奏闻偏偏赶在花衣期之前的两天奏报,想来皇上的心情也不会很好吧。

贾祯胡乱的想着,一边先让军机章京备文咨内阁,请即拟谥奏报,一面继续商谈恤典。后一项是比较为难的。林则徐是从云贵总督任上上表请求病休离职的,也算是闲员,这样的人不比死在任所内的官员,所以这恤典是不是从优论处,将来易名之后(就是以谥法称呼,例如若是拟谥为文忠的话,日后再提起的时候,就要以林文忠称之。这样的一种过程叫易名),能不能够入京师昭忠祠、贤良祠,在原籍及立功省份建立专祠,生平史迹,宣付史馆立传,以及生前一切处分,完全开复,都要看上头的意思来定。

大家都有点拿不定主意,众说纷纭之间,内阁那边已经竣事,拟的是忠、襄、恭、端四字。赛尚阿对这等文字全然无解,直接摆摆手,示意交给贾祯来看。

朝臣谥法,内阁撰拟最高不过一个‘忠’字,这已经算是很尊贵的美谥了。清代文臣若是翰苑出身,前面的一个字照例是‘文’,后面一个字则是详述本人生平,政绩,人品,德学。最尊贵谥法是的是‘正’,不过这个字臣下是不得擅拟——是要出于皇帝特旨的。贾祯端详了一会儿,又交给季芝昌等人看过。

“老夫也认为……咏莪兄?您怎么了?”

彭蕴章勉强擦擦眼泪,挤出一抹苦笑:“彭某失礼了。”

赛尚阿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拉长了嗓子喊了一声:“来啊。给彭大人取来净水。”他又对彭蕴章说道:“怕是等一会儿就要叫起了,可不敢在皇上面前失了仪体。”

彭蕴章赶忙站起来,向赛尚阿一拱手:“多承大人关照之情。”

这边洗净了脸,这边苏拉传旨:皇上叫起了。

几个人收拾整理鱼贯入殿,行礼之后,只听皇上问道:“林则徐的年纪,朕记得不是很大吧?”

“是。林则徐是乾隆五十年生人,今年六十五岁。”

“可惜了的。”皇帝慨叹一声,他说:“上一年朕下诏,让各地督抚访荐贤才,福建巡抚上折子推荐的第一名就是林则徐,不过折子中说他因为疝症,正在家中休养,朕考虑他舟车劳顿,于他病体不利,本想于日后再行起用,不想,哎,天不假年。”

“林大人一生为公,报国之诚,举朝难有出其右者。可称天下楷模。先皇在世的时候,偶有提及,圣心也曾经为当年之事嗟叹不休。称林少穆实为国家栋梁之才,于圣上交付的差事不避艰险,勇于承担之处,实勘为我等表率。”

“嗯,这样的话朕也曾经听皇考提起过。”皇帝又问道:“内阁于林则徐身后之事,可撰拟了吗?”

“是。臣等已经撰拟了四字,请皇上审阅。”文人小说下载

皇帝拿过内阁撰拟的稿子,满意的点头:“就如同贾祯所言,林则徐老成谋国,不及丝毫之私,这个‘忠’字,朕看就很好。也足以慰藉林则徐身后荣光。就定是忠吧。”

“是。林少穆得皇上温语褒奖,又能于身后获此美谥,定当含笑天上。”

“还有一些他的身后事,你们议过了吗?”

“林则徐乃是闲员,臣等不敢妄议。”

皇帝从小只见过林则徐几面,那时候他还小得很,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不过身为后来人,对林则徐当年在广东硝烟的事迹也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心中很是感念他为国出力的苦楚:“林则徐总是于朝廷有功之臣,虽于广东硝烟一事偶有咎戾,也算瑕不掩瑜。皇考于他还是很器重的。”

慢吞吞的说了几句,皇帝心中有了决断:“贾祯,拟旨。”

“喳。”

“林则徐两朝老臣,一朝亡故,朝廷为体恤老臣计,赐予其身后荣光如下:第一,在赐谥易名之后,追赠太保;入祀京师昭忠祠;于福建原籍,广东虎门,暨新疆、云贵等立功省份建立专祠;赏银一千两治丧;任内一切处分悉数予以开复。”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你们说说,还有什么?”

“皇上圣率周详,臣等自知不及,只是,皇上,在虎门允准成立专祠以司祭奠之事,事关英、我两国国体观瞻,臣以为,是不是可以……”

“嗯?”皇帝知道贾祯的话从何而来,虎门硝烟引发两国武装冲突,虽已过去多年,朝野民间却还是纠结依旧,若是允许在虎门设立林则徐的专祠,怕是会给很多人一个错误的认知:皇帝还没有忘记当年之事,所以才特为降旨,以资鼓励、奖掖林则徐当年之功。若是那样的话,于他日后逐渐要推行的新政、和英人做更大范围内的贸易往来殊堪不符。倒是不能不认真考量的诤言呢

一念至此,皇帝颔首一笑:“既然这样,就顺应贾祯所请,免去在虎门设立专祠之举。”

“皇上从善如流,臣等佩服。”

皇帝又想起一件事来:“朕记得林则徐之子是在刑部任职的吧?”

“是。林则徐五子林拱枢任职刑部秋审办,上一次户部库银失盗一案,他也是从中很出了力的。”

“秋审办?”皇帝讷讷的重复了一句,展颜一笑:“八大圣人之一吗?”(后文详见。)

听皇帝口出隽语,众人同时微笑起来:“回皇上话,正是。”

“那好,待林拱枢服满之后,带领引见。”

“喳。”

第152节万寿节庆

六月初九日,是咸丰皇帝二十岁寿诞之期,皇帝的生日是一年中三大节之首,名为万寿。和元旦、中秋两次大朝仪略有一点不同的是,万寿节是需要内廷的嫔妃也参与进来的。

是日,内监在乾清宫檐下设中和韶乐,于乾清宫内设丹陛大乐,然后奏请妃嫔,以品秩最高的祯妃钮钴禄氏为首,皆是具礼服集,在乾清宫东西暖阁中侯旨。皇帝在太和殿升座,群臣行三跪九叩礼毕,还宫,内监奏请皇帝陛升乾清宫宝座。中和韶乐做《乾平之章》。

随后内监放下殿帘,宫内监奏引众妃嫔在丹陛下左右(正中位是妃嫔不能跪的,除非是有皇后),北向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一众嫔妃还宫,宫殿监打起殿帘。

皇帝步下丹阶,登玉辂法驾还宫,礼成。

还宫之后,一众嫔妃在养心殿伺候,皇帝传家宴,和自己的身边近人很享受的用了一顿午膳。下午的时候,按例应该是在重华宫赏戏——这是从高宗年间流传下来的传统——只是考虑到宣宗皇帝尚未奉安山陵,外间虽已不再四海销声、八音遏密,宫内却还是不能有响器震天,锣鼓齐鸣的。

用过午膳,左右闲着无事,皇帝带着御前行走大臣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身边只带着一个六福,君臣几个安步当车的在内中闲逛,出养心殿不远就是军机处,“上一年朕登基之后不久,就是在军机处南房中见到了许乃钊和阎敬铭。嘿想不到朕足不出深宫九重,就能凭空得二士。”

“是啊。许信臣与阎丹初当初在值房遇上,四海之中皆把它当作皇上与朝廷大员之间的趣事来说。更有那心中羡慕的,每日里在南值房守候,只盼着能如同这二人一般,有幸上沐天恩呢”

“天恩如海,能够沐得一分,也算是这二人的福气,只是啊,就怕那些守株之辈,全无半点实才,便是见了皇上,难道就是福气了吗?”

“喔。怡王这话有大道理。”皇帝回头赞许的一笑:“见到朕,也未必是福,不曾瞻仰的,也未必就一定是祸。”他转过身去向前一指:“走,到军机处看看。”

六福答应一声,快步向前,到了军机处直庐门前,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军机处中一阵慌乱,以赛尚阿为首的众人赶忙迎了出来,在门口跪倒接驾:“恭请皇上圣安。”

“朕安。”皇帝笑眯眯的摆手,脚下不停:“大规矩都免了吧。”却并没有进到军机处值房中,而是转身进了南房。

这里他上一年来过,不过那一次只是走马观花的在外间坐了一会儿,和许、阎二人说了几句话就起驾还宫了,这一次却不同。皇帝居然很认真的在南房转了一遍,四望之下,清秀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军机处南房为一拉溜的五间北房,左边两间是满员章京值屋,右边两间是汉员章京值屋,中间的一间是苏拉、纸匠所用。

进去看看,里面空间甚是狭小,达拉密和帮达用方桌,其他人就得挤在一张放在窗下的长条桌上办公,桌面上用挑染的蓝布绷上,泥垢密布,除了文房用具之外,还放着几只烛台,烛台上落满了蜡泪。

桌下是几张小方凳,空间很是狭小,皇帝大约估计了一下,人少的时候还好,若是有紧急、繁多的公务需要众人同时操作的话,只怕连转身腾挪都会很显得局促了。

看了一会儿,做到心中有数,皇帝转身进到北屋,这里的空间也不能算很宽裕,时令六月的天气,军机处中窝室逼仄,朝北的几扇窗子大开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旱烟的味道,六福虚扶着皇帝在世宗手书的‘一堂和气’的匾额下坐了下来,郑、怡二王和军机处几个人垂立在两边。

“赛尚阿?”

“奴才在。”

“朕刚才看了一下,南房值屋地势狭小,简陋不堪,虽说是质朴之风可以概见,却也实在与新朝气相不符。”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他又说:“上一年朕来的时候,于此节尚未熟稔,你们……每日见面的时候,应该和朕说起的嘛。”

赛尚阿一打马蹄袖,当先跪了下来,却不敢说话,只是伏地碰头不止。

皇帝大约明白他的意思:皇帝临上书房、南书房等地多有,而巡幸至军机处直庐,却是从未有过,对于其中苦楚可谓全然未识,而身为臣下的,又绝对不敢擅自提请迁移或改建,只能是恩出于上。想到这里,他又说:“彭蕴章?”

“臣在。”

“着工部详加勘测,将军机处连同南庐值房,方略馆值宿之地尽数扩建,军机章京虽不及你们这些军机大臣身份贵重,却也都是识文之人,身处这样逼仄的环境中,触目之地,皆是污垢遍染,也容易让人身心疲惫。”

想了一下,他又说道:“至于改建期间嘛,军机处就暂时到朝门外的内阁值房办公吧。等到建设完毕,才搬回来。”

“是皇上体恤我等苦楚,臣感激莫名。自当选派有司,抓紧进行。”

“有些事啊,朝廷总要想在天下人的前面。军机章京是上至三品部员,下到一袭青衫的举人皆可以报名应选的。不知道的人听到军机处的名字,总觉得神秘威严,等人家到了这里呢?看到这里的环境、条件,难免会有失望之情吧?”皇帝摆摆手,制止了赛尚阿要出口的话,他说:“与其等到人家来了之后有这样的心声,不如就把事情做在前面。”

“是。奴才明白了。”

“还有,明年又是三年一次招考军机章京的年份了。此事之前,军机处具折呈报,朕要亲自出题。”

“喳”

谈完了这件事,皇帝随手从炕上搭手的几案上拿起一本折子,端坐如仪的翻看了起来:“哦,你们忙吧,不用管朕的。”

他在这里坐着,旁的人如何敢去忙碌旁的事情?听完皇上的说话,众人却还是垂手肃立,皇帝正要说点什么,从军机处的门外快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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