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完结)-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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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随伙计进了前堂,就有一个柜事迎上来,问明裘三娘是来开户存银子,又看她气势派头十足,就想是大户,要领进包间去。
“东家,我在堂下等吧。”墨紫不想跟进去看人数银票,而里面没一分钱是自己的,尤其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给裘三娘赚回来的?
不,不,大家别把她想得那般小气,其实她还有些别的事。
裘三娘想了想说:“也好。”
墨紫知道裘三娘存钱问得很仔细,没一个时辰搞不定。于是,在见她和小衣进了单间后,也没真等在堂下,而是走进正堂大柜间,找到托管的那一高格,踮脚尖敲敲隔板。
格板啪一声升了上去,露出一张不苟言笑,却硬挤出的笑脸,“小哥,托物还是取物?”
墨紫先让那张别扭的脸弄得心里很别扭,再一想人家也是秉着顾客至上,天生不是笑脸,却还得笑给人看,实属不易,忙正正神色。
“我来问询。一个半月前,我在洛城贵宝号托了一物到上都总庄。不知安全到否?”说着,拿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再踮脚,吃力递进格门里,“这是贵号开的凭证。”
那柜事飞快看一眼,再开口语气变得恭敬,“小哥可带了户籍本?”
“有。”那小本子墨紫随身带,被骗取自由后得来的,当然要分外珍惜。不过,这人为何突然客气起来?
她把户籍本也递进去,强调,“所托之物与我主家无关,乃是我私人之请,柜事不要弄错了。”
金银钱庄接受假身份存银托物,但凭立约时信物或暗语相取。可是,墨紫很小心。信物暗语都可能丢失,户籍本有官府大印且原本存于文书库,故而用“官方认定”的身份存物不易被赖账。
“小人理会的。”户籍本上一看就知道墨紫是女的,那柜事却半点异样不露,将本本和凭证还给墨紫,“客人请稍候片刻。”
“我只是——”要查查到没到而已。
喀——高格下板,把墨紫的话砍去一半。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托的东西弄丢了?还是钱庄要私吞?她可是报价二十万两。金银钱庄承诺丢了会照价赔偿。
当初给洛城分号的人看这东西。连大掌柜都亲自出来验过真假,他亲笔写的凭证,想赖是赖不掉的。
墨紫在那儿盯着自己鞋尖,一个人胡思乱想,到最后几乎肯定金银钱庄有人见报起贪念,看她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打算仗势欺人,以大压小。想想,若对方真一声不吭吞了东西。她就算用的是真名实姓又如何?出发点很仔细,可事到临头了,才发现全是无用功,那东西跟赃物差不多,东西的主人还是大周叛国贼德后代。
她根本不能到官府去告金银钱庄,一告先把自己变成了叛国贼的同谋。
说到这儿,就爆出这东西的名字——水净珠
自己这叫干得什么事!墨紫唉生又叹气,本想带在身上,又怕让裘三娘发现,又怕弄丢,还要赶时间,因此就用了金银钱庄最快的托物,她决定将珠子还给元澄,
是想这值钱的东西能让他自救,当然越快到越好,据庄子保证,价值十万两以上的物品,十天半个月能到上都,要是人被砍头,珠子还没到。她“与君明珠”还有什么用?
“这位客人?”身着铜钱袍的一个老伯看墨紫愤恨蹭着地板,有点踌躇不赶上前。
墨紫以为金银钱庄是大口狮子。正处于敏感度最强时刻,一听有人喊,视线立刻扫荡过去。
见一个老伯离她三丈开外,面色惶惶看着她。
“你叫我?”墨紫瞧四周没别人,稍微收敛了神色。
“客人可是刚才问托物之人?”老伯倒很谨慎。
“正是。”哦,有下文了?
“还请跟我来。”老伯转身在前面带路。
墨紫心想,自己又不是一个人来的。实在不行也只好冒着被裘三娘发现的风险,向小衣叫救命。
她本身又是大胆的人,当下也没迟疑。跟上前去。
穿过正堂,入廊道,过了廊道,又进厅堂,走到这儿,墨紫觉得跟在人后面从一个堂到另一个厅这种事似曾相识,然后立刻想起初见元澄那一回来,折七弯八,一进一进的地方,似乎不会有令人愉快的经历。
这厅,华丽丽而札人眼,桌椅是秋山顶好的岩松木,虽然不是按斤称两来算,一颗原木可叫价百两以上。
两根左右相称的红木柱,人家用来打家具,这庄子用来当撑房顶的,柱子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幅金光闪闪的对联。
金一两银一两二两不多,金千山银千山万山太少。
横批:大少好金。
墨紫心理默念完毕,噗地笑了出来,“这对联——”
“我东家写的,客人以为如何?”老伯突然转回头,很是亲切笑了笑。
“挺……好,挺好。”要不是门面妆点得很金贵,光看对联的话,她会以为金银钱庄的东家是个吝啬鬼。
“我也觉得挺好。”笑声朗然,有人撩开莨绸门帘子,打后面走了出来。
墨紫一看,喝!红锦的底色,元宝的亮绞,腰间挂得坠饰有金有银。发间辫入红蓝宝石,高札成髻。
插一根赤金火球簪子。双手食指戴两枚戒,一枚乳白玉石,一枚波斯猫眼。
大唐是历史上服饰最多元化的时期,然而,大周武则天之后,女子服饰趋于传统,男子服饰更为单调。
可以这么说,她没见过有比眼前这位穿着打扮更华丽的男子了。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那些金银珠宝戴过了头。好马配好鞍的比喻可能不太洽当,可是这个男人长的太好看了,丹凤眼,石刻鼻,绦珠唇,肤如冰雪,全无瑕疵,要不是一双剑眉如峰,喉头有结,穿上女装可以和裘三娘的明艳相媲美,当一个男人有这么一张绝世俊容的时候。所有的饰物都会成为绿叶般的陪衬。
再不已散发不出自身的光泽了。
虽然是少见的绝色,墨紫稍楞就过,在这年代,也有崇尚男风的贵族,不过,那些漂亮的男孩下场往往凄惨。
因此,男人长得太美,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你是金银钱庄的东家?”绝色容颜在墨紫眼中褪去,她淡淡一问。
丹凤眼中惊诧一现而散,华美男子笑道,“姑娘眼睛不但漂亮,还很能识人。”
“倒是大东家的眼光不太好,我的眼睛并不漂亮。”穿成那样,她还能把他当成谁?
总不见得是钱庄老板的男宠吧?
“哦?那我只能说,各花入各眼。”人要谦虚,他乖乖配合。
“墨紫如今男装示人,大东家可称呼我墨哥。”穿着男装被人叫姑娘,她不自在。
“墨哥是吗?我叫金银,金银的金,金银的银。”美男子也自报。
“金银钱庄的金银?”墨紫不得不又征忡,这是什么名字啊?也太——直白了。
“正是。”金银似乎见惯别人听到他名字的反应,“且真名实姓。还有,我不喜欢大东家这个称呼,叫金大少便可。”
金——大——少?原来这么个大少好金啊!
●● 第108章 大少好金(二)
“一两,你可以下去了,顺便让那两个小鬼中的一个端茶待客。要是不肯,直接赶走,省得浪费我米粮,顿顿吃那么多。”悠悠坐上主位,金银对堂中垂手而立的老伯吩咐道。
一两?墨紫看看灰白头发的老人家。不是她想的那个一两吧?可是,主人都叫金银了,仆人叫一两倒是一家门,面皮不小心抽了抽,她装有蚊子,伸手抹过。
“少爷,我这就去跟他俩说。”一两退走。
“不知金大少找我,是否为了我所托之物?”本来想有人要私吞,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不然,身为老板的人为何要见她?
话说,这金银钱庄的东家真年轻,或者他太会保养,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年前,他才二十左右,怎么能一下子开得出上百家钱庄?恐怕来历不小。
“墨哥聪慧。”有点学问的古人就爱文绉绉客气,其实明明双方心知肚明的事,非要夸人一句。
不过墨紫自我侬词之后被夸多了,现在比较能无动于衷,还面不改色接受,“好说,好说,可是我托的东西出了问题?”
墨紫遇事,最大的优点在于稳重,这点也是和裘三娘最大的不同。哪怕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看神色绝对不显半点忧虑。
“哦?自然不是,墨哥怎会如此想?”金大少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一把扇子,哗啦打开。
墨紫顿觉金光阵阵扑面而来,弄得她一下子“失明”。
“金大少,你这扇子真……好看。”眯着眼,墨紫保持有礼貌的笑容,“真……金啊。”
“墨哥可真识货,我这把扇子,不提上面的画和字是当朝书画大师梵丁亲手所拓……”得意再扇两下。
你已经提了,好不好?墨紫趁金银看扇面时,赶紧翻翻白眼,不然她怕忍不住呛声。
“用的是纯金的扇骨,赤金的扇面,连这一颗小小的扭钉亦是十成金的。”金银戴猫眼儿石的左手食指点着扇柄,指尖青葱玉白。
她说得真金,是真金光闪闪的意思,以为顶多就是贴了层金砂纸,没想到真是金子做的扇子,当然无语,光在那儿笑嘿嘿。
“墨哥若喜欢,我可送与你当见面礼。”合起扇子,金银将它放在岩松木桌面上。
一句话,让墨紫顿生警觉。一个是钱庄东家,一个是小姐丫头。地位差那么多,他送这么贵的见面礼,其中深意是——?
“金大少,你我初次见面,就送这么份大礼给我——”墨紫直视着金银的脸,没时间跟他打哈哈,“果真还是我的东西出问题了?大少只管说,我心里有准备就是。”
“都跟墨哥说了不是,墨哥怎的不信我?我金银钱庄开始做托管的营生,迄今为止,还未曾弄丢或弄坏过一件宝贝。只是,墨哥所托之物委实不一般,柜事们职微权少,不敢擅自回墨哥的话,碰巧我在,就定要让我出面罢了。照庄里规矩办事,墨哥不必太过紧张。毕竟,二十万两价值的东西,不常见。”金银朝墨紫一伸手,“还请将凭证和户籍本让我看看。”这就要再验。
墨紫自然不能不给,可边递出去边说,“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只想问问东西到了没有而已。”
金银但笑不语,接过去便低头,好像真看得很仔细。看完之后,上上下下又盯了墨紫好一会儿。
“墨哥女装亦是如此相貌?”黑不溜秋的?
“这个问题和查验身份没什么关系吧?”墨紫不回答。
“好奇而已……”金银哈哈一笑,又把东西还给墨紫,“那么,暗语是——”
为了让元澄一人可取,她设了暗语。只要来人能说的一字不差,就可以提走水净珠。这当然是有风险的,但也是唯一的法子。她不能把珠子直接给元澄,一个重犯,身上的东西根本藏不住。她自己是丫头,以后进了敬王府,出入肯定不方便,元澄也没办法找她。所以,只有放在钱庄里,等元澄有机会来取。
“东西是我托的,还需要暗语么?而且,我只想知道东西到了你们这儿没有。”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墨哥,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