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小师爷 作者:沐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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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司徒策问。
“是我的刀割了那贼人啊?——你明明一个人在后房,还有小耗子守着你,根本不可能作弊,我刀上的血也擦得干干净净的了,我亲眼看见的,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刀上有血的?”
司徒策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话一般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才会这么说,丫蛋也以为司徒策是算命先生,自然是有些道行的,惊喜地道:“莫非,先生是算命算出来的?”
司徒策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随即更加神秘地道:“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也!哈哈哈”
他这么一笑一说,更显得神秘莫测,那丫蛋是越发的信了,立即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翘着大拇指:“先生,你可真神!”
女捕快糖人正在廊下摆放花盆,听到屋里笑声,跑进来瞅着他们:“你们笑啥呢?”
丫蛋忙把她扯到一边,低声道:“告诉你,先前司徒师爷查出染血的刀子,是算命算出来的。他可是个很高明的先生!”
“真的呀?”糖人瞪大了一双凤目,“咋算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也可以当先生了!”丫蛋笑嘻嘻道。“以后反正他要破案的,咱们瞧着不就是了嘛。”
“对对!”
司徒策也懒得解释,道:“我想上街买点铺盖被褥啥的,你们能领我去吗?”
“当然可以!”两位女捕快一边一个,带着司徒策从后门出了衙门,来到街上,领他去了熟悉的店铺,花言巧语说的人家店掌柜低价卖给了司徒策一套铺盖垫褥。都由丫蛋扛着。司徒策见她毫不费力的样子,也就没要求自己来扛。
想着要当刑名师爷了,明朝的刑事法律是必须知道的,司徒策又让二人带路,去了书铺,买了一卷大明律,另买了一本正楷字帖和一些感兴趣的书,明朝用的都是繁体,而且是竖行排列,所以必须得尽快熟悉繁体字和竖行写字。
两位女捕快见他买了这么多书,很是敬佩,两人都不识字,对读书人自然是十分崇敬的。
东西送回去的时候,正好蔡知县让丫鬟来请司徒策去吃饭。
由于贺兰冰和钱谷师爷家在城里,吃饭都是回家吃,只有司徒策住在衙门,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由知县包了,由内宅的厨师做好,丫鬟玲珑用食盒提出来给司徒策吃,两荤一素一汤。还算丰盛。司徒策很满意了。当晚的晚饭是知县宴请,贺兰冰和钱谷师爷作陪。酒宴规模不大,但很是温馨,或许是司徒策穿越过来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吧,他感到很温暖。
酒宴之后,贺兰冰和钱谷师爷告辞离开了,司徒策也回到了他住的书房院落。
想着穿越过来半个月都住在城隍庙,今天终于能有一个像样的住处了,他心中很是高兴。
第八章 王老大杀妻案
夜深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丫鬟玲珑屋里的灯早已经熄了,累了一天的小丫鬟睡下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天很热,他穿了中衣摇着折扇坐在廊下石阶上,那石阶是青石板做的,凉凉的,正好去暑。
院落里静悄悄的,除了墙角偶尔传来的虫子的叫声,没有风,甚至也没有讨厌的蚊子。
院子里原来挂有一盏灯笼,司徒策嫌照着热,让丫鬟吹灭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光。
月光清幽如水,照在院落一脚的芭蕉树上,影影倬倬的,可惜没有下雨,要不然,雨打芭蕉一定很有感觉。司徒策摇着折扇想着。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院落中间,回头看看那一排平房,最角落的一间,便是他的住处。
住在办公室里,这在现代社会是很让人沮丧的事情,但是现在,司徒策没有这种感觉,至少,他有了一个立锥之地。
只不过,能扎下根还是被扫地出门,这得看自己的表现了。如果破案表现不好,这里恐怕就住不长久。
夜色中,司徒策心潮澎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案件。
第二天一早,司徒策开始正式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隔壁,他进书房的时候,贺兰冰和钱谷师爷都还没有来,只有小丫头玲珑在打扫院子,见他出来,拄着扫帚笑道:“师爷,您早啊,还有半个时辰才上衙呢,你怎么现在就要去书房啊?不出去走走吗?”
司徒策急着要尽快进入角色,微微一笑:“这城各处我都走遍了,也没啥走的,左右无事,就看看公文呗。”
“哦,那我给您沏茶。”
说着,玲珑很快沏了一壶香茶过来。她端着茶盘进了书屋,便看见司徒策傻愣愣站在书桌前,一方茫然的样子,不禁奇道:“师爷,你在想啥呢?”
司徒策苦笑:“我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玲珑莞尔一笑:“别着急啊,等贺师爷来了,她会给你安排的。平素里我见贺师爷,又要出去破案,又要埋头写文书,忙得脚都不沾地呢。我想啊,有的是你忙的时候。”
“那倒也是。我先随便看看吧。”
玲珑忙把茶壶茶杯放下,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扫地去了。
司徒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个卷宗看了起来,是个盗窃案,人赃俱获,罪犯供认不讳,报请处刑的,这种案子依律处断就行了,用不着自己忙活。又看另一个,是斗殴的,互有损伤,另一个被打断腿了,也是报请处刑的。
他连着看了几个,大多是些盗窃案,还有伤害,抢劫,诈骗,也有绑架、强奸、凶杀等恶性案件,看卷宗数量不少,可见这镇海县刑事案件的发案率还是比较高的。不过这些都是已经破案了的,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当场擒获罪犯扭送官府依律治罪的。估计那些还没有破的案件的卷宗不在这里。
他一个个卷宗仔细地看,想了解一下古代的案件类型和发案特点,为以后侦破案件积累相关资料。
他看到一卷凶杀案卷时,定住了。
因为此前看的案件,多是当场抓获或者罪犯投案的,证据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一件,不一样。
这案卷宗名叫王老大杀妻案。嫌疑人王老大被控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嫌疑人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人了。案发是在屋里,没有第三人在场,也就是说,案件没有直接目击证人。更加麻烦的是,这案子还是时隔大半个月之后才发案的,尸体已经高度腐败。
唯一能证明是他杀的,是仵作检验发现尸体的牙齿变成了玫瑰红色!而古代验尸的权威著作《洗冤录》上明确说了,这是缢死、掐死或者勒死的结果。宋慈的《洗冤录》又是古代衙门审理案件的权威依据,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定罪了。
所以,这案件嫌疑人被控掐死了她的妻子。可是,嫌疑人不承认这一点,只承认两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有一些推攘,但是绝对没有掐死她。
这本卷宗很薄,因为嫌疑人一直不认罪,又没有别的证据,这让司徒策陷入了沉思。
类似的案件在现代,一般都作为证据不足不移送起诉,但是,古代会如何处理,司徒策不知道。从案卷已经移送到刑名师爷这里这一点来看,说明已经进入治罪程序。因为案件审理一般都是先由刑房提出处理意见,然后报送刑名师爷,由刑名师爷复核意见之后,附加自己的意见,再报送知县,知县然后升堂问案,如果证据确凿,拟出意见没有异议(一般知县都是按刑名师爷的意见处理)便可下判,然后根据权限上报复核审批。如果无罪,就当堂释放了。
明朝刑罚分五种:笞、杖、徒、流、死。基层的州县一级衙门,可以直接决定处以笞刑和杖刑的小案件,这类案件州县决定就行了,不需要上报。而知府可以决定需要判处徒刑的案件,省一级的提刑按察司可以决定流刑的判决。而死刑,则必须层报到大理寺和刑部,最后报请皇帝决定。
古代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是没有上诉权的,也不存在现代社会的检察院之类的公诉机关和法律监督机关,案件都是由衙门自己侦破自己审理,然后按照终审决定权限上报。
现在司徒策手里的这个案件,是丈夫杀死妻子,如果定罪,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也就是要层层报请知府、提刑按察司,大理寺,最终要报请皇帝决断的,可是,这案子认定罪犯杀人的证据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案子报上去,只怕不会获得核准。当然,如果采用古代合法化的刑讯逼供的手段严刑拷打,或许最终能获得所谓证据之王的口供证据,但是,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是错案,那可就是错杀的问题。
司徒策将卷宗放在桌上,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思索着这件事。
突然,身后有人道:“这么入神,在想啥呢?”
司徒策吃了一惊,扭转头,便看见贺兰冰,手里握着那把金色折扇,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他。见自己的话吓着他了,贺兰冰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司徒策道:“没事,我刚才在看你的卷宗,想一个问题,入神了。”
“哦?”贺兰冰走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凝视司徒策:“这案子我刚看过卷宗,还没有提审人犯,怎么,你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第九章 玫瑰齿
司徒策点点头:“你觉得,这件案子证明死者被他丈夫掐死,证据充分吗?”
贺兰冰道:“死者牙齿变成玫瑰色,宋慈《洗冤录》已经明确说了,这是被缢死、勒死或者掐死的铁证!单凭这一点,就能证明她是被人掐死的,而当时屋里只有凶手跟妻子两人在家,并没有外人,而死者自己是没办法掐死自己的,所以刑房的意见是定杀人罪判死刑。”
“你呢?你觉得有把握吗?”
贺兰冰缓缓摇头:“说不好,死者明明是被人掐死的,而屋里又没有别人,不是他干的,又是谁?”
司徒策叹了口气,道:“没错,被缢死或者勒死的人,一般都会出现牙齿变红,但是,尸体牙齿变红,却不一定都是因为勒死或者缢死!”
“你说什么?”贺兰冰猛转身,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有部分尸体会出现这种赤色变,特别是保持头低脚高姿势的尸体,因为人的牙齿根部牙髓腔布满血管,人死之后,尸体腐败过程中,血液会渗入牙髓腔和牙质中,尤其是在潮湿和阴凉的环境,会使腐败加快,导致血管里的红细胞”
刚说到这,司徒策猛然打住了,他后面想说的是,腐败会使红细胞溶解,血红蛋白游历病扩散到牙髓腔及牙质中,从而导致牙齿便成玫瑰色。可是,这番解释中涉及到的“细胞”之类的词是现代医学词汇,古人不可能知道,说了对方也听不懂,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于是,司徒策轻咳两声,说道:“反正除了缢死、勒死会有牙齿赤色变之外,有的尸体,虽然不是缢死或者勒死的,却也会出现牙齿的赤色变。我看卷宗上说,这具尸体被发现时,是藏在后院菜地的地窖里,哪里很阴凉,从尸格画图看,也是头下脚上的,最主要的,是尸体那时候已经高度腐败,这具尸体就算不是被掐死,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性会出现牙齿的赤色变!”
贺兰冰皱眉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见到的尸体不算少了,可是也没见到别的尸体会牙齿变红啊!”
“你看见的尸体,大多是新鲜的吧?”
“是。”
“嘿嘿,不是缢死的新鲜尸体是不会牙齿变红的,只有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