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路过的流星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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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在多莉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面对着所有人在黑夜前一秒高声地笑着说:“谁管当初是怎么进流星街的,反正要出去就要轰轰烈烈啊。”
他们不一定轰轰烈烈地进来,但要走,就要轰轰烈烈地走。
某马仔头头颓废地坐在一长满黑斑的墙角,他歪嘴朝那四人组泄气地说:“宰了他们。”
喂,这不是口头禅啊。
第4章 流星旅馆
流星旅馆这个名字是老板取的,多莉记得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日子。夏末的阴郁变成秋冬铺天盖地的乌云。流星街的污染日益严重,那些从填埋区渗透而出的化学气体随着空气发酵,酝酿。最终变成难得一见的雨水,浑浊的液体闻起来有酸涩的气味。
多莉用半截玻璃瓶盛了些,然后放在桌子上,插了一支沾了灰的胭脂色塑料花。
这个世界,美丽的真花太贵了。
老板刚睡醒,两眼惺忪,眼眸里的黑色浓得看不到一丝丝的可见光,似乎这种深邃而平实的黑暗老早就吞噬掉所有光谱里的其他颜色,霸道而凶横。
多莉曾经很认真研究过他的眼睛,发现这家伙的下眼睑习惯地微微勾起,总给人似笑非笑的意味。
年老一辈很喜欢说拥有这种眼睛的人生性浪荡,对谁都笑,等于对谁都无情。
多莉也许更喜欢老板那头细腻而柔软的金发,很少有人能拥有这么温暖,温暖得过于闪亮的色彩。配上他时常自信得过于臭屁的笑脸,竟然给人一种耀眼到抓狂的和谐感。
高傲得很猥琐,自信得很邋遢,笑容灿烂得特别无情。老板的所有性格都极端到只剩下半截。
“昨天傍晚,我在垃圾回收的废弃场看到一个很拉风的小鬼哦。”老板抬起手指晃了晃,他喜欢说话时做手势,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多莉点头,不吭声地听着雨水敲打单边铁门的清脆响动。她趴在桌子上,塑料花在玻璃瓶里冷冷地俯视她掉到桌面上,乱得很纠结的卷发。
玻璃瓶上被敲碎的边沿,闪出刺目的光芒,似乎如老板永远自信满满的那张脸。
窗外一大片低矮的灰白色,远远延伸到世界的尽头。这颗星球好像被上帝扔进游泳池里,到处都是肮脏的湿漉。
老板夸张地举起手,非要多莉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说:“你听我说话啦,‘我的命令是最优先的,但不要把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我们是幻影旅团’。很棒对吧,那小鬼可真会忽悠人,你听我说,多莉。”
真吵,多莉觉得他变成一只聒噪的秃鹰,吖吖吖吖吖地叫个不停。
“多莉,我们也成立一个旅团好了。”老板抿起嘴微笑,眼里那片深色的浓黑浅浅渗漏出愉悦的暖意。
“我们才两个人,而且别人刚成立一个幻影旅团,你今天就抄袭不是找打吗?”多莉没兴趣地嘟囔,雨天最适合睡觉,她做什么事都没干劲。
“我才不会去抄袭,他们叫旅团我们可以叫旅馆,无论是导游结团还是自助环游世界,旅行团最终都要进旅馆休息。”老板对于这类瞎掰的幻想特别起劲,连同双眼都闪闪发光起来。“所以旅馆比旅团还厉害,他们叫幻影,黑漆漆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我们就叫流星,壮烈又色彩很醒目,流星旅馆憔醯迷趺囱!
还真不怎么样,但多莉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家伙极端三分钟热度,搞不好两秒后又被什么东西转去注意力。
“老板。”多莉趴在桌子上,手指挨过桌面,很快指腹上就沾满了掺杂着岁月杂质的尘埃。她平静地接着问:“你为什么会来流星街?”
为什么呢?这里可不包括在世界地图里,所以就算环游世界十圈,也找不到这个被社会集体遗忘在空白区域的弃儿。
“因为别人都说这里很好玩。”老板靠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变的笑容。
“那你是猎人?”多莉嘴角往上勾起些,一个说不上什么情绪的微笑。她拍去自己手上轻盈的尘灰,漫不经心地问。
会来流星街的基本只有两种人,罪大恶极被迫到无路可躲的逃犯,还有追着逃犯的赏金猎人。
老板上扬的眼角被拉平些,他笑容有些凝固的夸张地看着一脸貌似好奇到天真的多莉,那双下眼睑总向上弯的黑色桃花眼又变成似笑非笑。
“如果我说是,你会嫁给我咯?”多么荒谬的答案他都有办法抹平了紧张感,像极了一个刚刚合格的虚伪政客,那样八面玲珑虚浮狡猾。
老板说完歪头一脸笑,金发灿烂了别人晦暗的注视目光。
多莉想这样的家伙,到哪里他都非要抢人风头吧,不管不顾不允许你的眼睛移开半秒。
雨水叩着铁门越来响亮,门外有人跟着雨水一同敲门。那人开口的声音温柔而有少年人特有的韧性,“我可以在这里避一下雨吗?”
那时的幻影旅团刚成立,一切都像是办家家酒的兴致。那时流星街的回收工厂刚刚扩建,后来它一直在扩建。
那时的老板还很年轻,跟蜘蛛头子差不多青涩的年纪。十几岁的他很喜欢在每一句话后面点缀上可爱的尾音,“啦”、“么”、“呢”、“哦”、“呗”。集合起来可以变成一本尾音萌人字典大全。这个恼人的小习惯在很久很久以后,所有人都长大了他还会犯,一委屈就像是要跟人撒娇似的。
那时的多莉看所有路过流星街的人类都像是在看山西皮影,这个巨大的垃圾场就像是构造在白色画布上的一出戏,完全少了深入骨髓的真实感。
所有的杀人,饥荒,强暴,分尸都像是隔着一层灰色的屏幕,像极了她以前在深夜下载的重口味电影。她爱天朝的一切包括下水道,她不爱流星街的一切包括幼儿区。
那时的维利因为嗜睡,而被运遗弃物的飞艇丢到流星街的回收站。他满头是血,甚至带着脑震荡地冒着酸雨敲醒了多莉的单边铁门。
那时的子桑坐着一脸出厂才六年半的运沙袋拖拉机,在蓝天白云下的长长国道上,正前往流星街。
照老板的话说,流星街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盛满了被丢弃的玩具的游乐场,他爱死在这里捡垃圾。
多莉有些神经质地笑着说,我不是他妈的垃圾。
他们都不是。老板不是流星街人,他是来玩的。
维利不是流星街人,他只是摔到失忆搞不清楚哪跟哪。
子桑不是流星街人,她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所以潇洒地走进杀人无罪的流星街。
她更不是,活是中华的人死是中华的鬼,流星街算个毛。她热爱祖国,穿越到宇宙之南黑洞之北也是中国人。
那些年,他们一起路过流星街。老板对门外新来的过路人兴奋冲冲地大喊,“流星旅馆新开张,小弟你要吃饭还是住宿?打八折哦。”
门外的维利咧嘴笑了笑,血水滑过脸颊落入他的笑纹里,形似厉鬼。
第5章 出流星街这一天
你知道自助旅游吗?基友说,自己一个人背着行李包,在到达目的前要坐好久好久的火车。然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听到很多故事,看很多风景。
你知道什么是流浪吗?基友说,像三毛与撒哈拉沙漠里的骆驼骨架的距离,一个人要走好久好久的长路。然后你可以捡到很多东西,叶子,塑料袋,包括你自己。
当多莉踩着一个倒霉鬼的肩背,并且清楚地听到脚下那人骨头碎裂的声音时,她突然很怀念基友的话及她可爱的笑脸。如果这里有腾讯QQ,新浪微博,或者天涯八卦杂谈区,她就可以乐哉哉地重新登录自己戛然而止的人生,用最戏谑的语气最流氓兔的表情,对基友那张从百度图库截下来的小清新头像说:“当我们老土得只会用走路或者上火车时,这里的家伙已经可以随便上天飞了。”
上面那段话活似作者为几个坑爹网站所硬性插播的劣质广告,多莉“切”地笑一声。毫不犹豫将手高高伸到头顶,刚好抓住伸手接人的维利。打累了,咱就跑吧。
维利的能力像是出自童话世界里的魔法,他的念能力多莉一直觉得逆天的牛b。可以轻易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再急速降温地塑造出他喜欢的任何工具。例如可以上天的单人滑雪板。
维利弯膝蹲身的姿势在斜飞的滑板上,如飞渡云端的雄鹰那般干净利落的急速,他向同伴伸出的手掌有力而干净。
多莉一下子就窜上半空,站在他比平常滑雪板来得更长的板子上,丝丝凉意从脚底往上钻,冰水构造出来的飞行器。
子桑叼着烟已经侧坐在板上,她晃着白花花的大腿悬在半空。低胸的皮裙挤出的沟壑依旧像有生命的深渊,在即将来临的夜色下发出一抹惨烈的白芒,如冰渣盛开出来的花团锦簇。
多莉耳边风声呼啸,还来不及感受腾空的自由,腰部就一沉,沉得窒息。
一双手从她身后穿过来,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多莉全身肌肉倏然紧绷,回头一看果然是老板那张欠揍的笑脸,他双脚直接空在滑板外面,将全部的支点跟重量都放在多莉腰上的那双手。
多莉有一瞬间脑子大片空白,战栗从腰部那双死不松开的爪子上传来,一种怪异而难受到让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的麻痒嘶嘶地往背脊上窜。
她脸色苍白地要去掰开老板那双螃蟹钳子手,最后亮起尖利的指甲闷不吭声去挠,无色的指甲很艰难才在对方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这家伙的皮一向特别厚。粉红色的嘴唇也开始如脸色一样失去血色,腿部的肌肉一直发抖。
她快忍不下去了
“多莉,飞起来了。”某幼稚的小飞侠变本加厉地抱紧多莉的腰,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笑闹着,他就是不松手。
子桑的反应比谁都敏捷,她用力扯住摇摇欲坠的多莉,灼红的烟头丝毫没有客气就扎上老板那双摆明来揩油,还揩得不亦乐乎的猪咸手。老板反射性松懈一下,子桑长腿已经狠命往下砸硬生生将这个家伙踹开。
腰上的重量消失后,多莉受不了立刻蹲下抱着自己难受地狂笑起来。她非常非常非常的怕痒,谁碰她的腰她就会抓狂,真是痒得太痛苦了。
而某个被人从滑雪板上踢下来的家伙,只是恶作剧成功地笑得特别轻松,几十米的高空撕扯出下坠的风力,将仰躺摔落的他包裹住。金色的头发凌乱散开,他轰的一声整个人扎入堆垒成高台的垃圾堆上,“壮烈牺牲”。一台老旧没天线的电视机被余力波及,咕噜噜摔碎了下来,死得很难看。
马仔们仰头望着如此逆天的交通工具,骂骂咧咧的。
晶莹剔透的巨大滑雪板挂着一串人直直往九霄云外冲。雪板并不会飞,只是每一次冲力过后,雪板底部总会凭空凝结出一块平滑的浮冰。雪板靠神乎其技的操作手法,准确地落在虚空的冰面上,又往前面突然具现化出来的冰块蹭过去。
“谁会飞?”某马仔狠狠地指着那几个冲天而去的家伙吼。
其余马仔很同情地看着他,何必呢,能上天的念能力者真没几个。
他刚吼完,雪板上那个金发闪闪的家伙就掉下来,直接摔到垃圾堆里。所有马仔在那一刻里都露出钦佩的目光,这也行?
接着所有人扛着枪举着西瓜刀,像是黑社会砍人的架势全冲过去,剁了一个算一个。
老板刚扒开倒扣在他华丽头发上的一只烂皮鞋,从坑里爬出来一看就见地平线,在最后一抹余晖下,他整过的那些复仇大军如蝗虫过境气势汹汹朝他涌来。
“咩?玩得有点过火了。”有些困恼地拍拍软软的头发,脏兮兮的头发顿时头屑齐齐飞,流星街哪都好就是卫生条件跟不上国际平均水平。
多莉。老板抬头见天空上那片美丽得炫目的滑冰块飞过,委屈地扁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