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路过的流星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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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利斯通被痛折腾到一息尚存,他满脸颓败疲惫的惨白。抓住多莉的手腕的力道却有增无减,他一点一点地抓着多莉的手将自己送入死亡的深渊。血水因为气的紊乱而冲破障碍湿重了帕利斯通白皙的胸膛,像是死亡大片大片艳丽地绽放而出。
多莉终于忍不住了,她来不及生气或者去想帕利斯通为何要抓着她手去自杀。她冷漠的表情出现龟裂,一丝一丝崩塌后面是她胆小鬼的心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帕利斯通老板?
像是看出多莉的惶恐,帕利斯通还有那个闲情笑出来,他轻轻的像是随时都要消逝地哼着,“我我让你忘记”
我让你忘记我。
帕利斯通笑得那么开心,明明虚弱到极限。他还支起身体,让刀子跟自己的心脏更深地契合到一起,而他跟多莉的距离也更近了。隔着一道死亡的边际线,多莉僵直着身体不敢动,而帕利斯通已经伸出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他凑近多莉,与她面对面。
多莉茫然而无所适从,她只看到帕利斯通凑过来的脸孔,他的眼睛很亮,可以很清晰地倒映出她单薄如纸的影子。
然后又是那个笑容,那个让她永远身处地狱的笑容。她终于惊醒回来,而对方比她还快速,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搭上多莉的手狠狠一用力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刀子因为这种外力而深深扎入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很窒息的拥抱,帕利斯通唇抵着多莉的额头,上面还有湿润的汗渍。缓缓松了一口气,他似乎在庆幸自己终于杀掉了自己。
用多莉纯洁的手。
他能感受到多莉身体隐隐的颤抖,她似乎还反应不回来。
她杀了他。他就是要让她故意杀掉他。
多莉疑惑到天真地叫了他一声,“老板?”
手术刀还在她手里,她不敢动地任由帕利斯通软着身体靠在她身上。心跳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帕利斯通沉静下来,还剩余温。
多莉抱着他,继续不解地叫着,“帕利斯通?”
这个家伙一直很抽疯,多莉只是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嘿,别告诉我你抑郁症爆发所以才自杀的,你不知道我如果杀人我也会死吗?”
“你想跟我殉情吗?你太狡猾了吧,这其实只是一个梦而已,我知道,一个梦而已。你这么自私自利怎么可能自杀,你只会逼着别人去自杀,我迟早会被你逼死的,帕利斯通喂,醒醒啊。”
窗户外的暮色带来了沉重的黑暗,多莉只是抱着帕利斯通冷了似地蜷缩起来,她低下头去面无表情地守着流星街最后的苍穹暮色。
然后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流星街包括巴士都在四周崩塌开,她听到帕利斯通的声音,带着他那惯有的笑意。
“如果啊,我说如果的,你要是把我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我什么法子都让你想不起来。那我就让你杀了我,多莉。”
“这样你总能记住我了吧。你这么善良不是吗?”孩子气得要命的话语,就是孩子气。
流星街持续崩溃,有人终于从那些塌陷的碎片里冲进来,他卫衣兜帽,身形快速地跃上巴士顶端。一切景物都因为创造这个世界的主人的消失而跟着毁灭。
他进入了巴士,破旧的椅子与肮脏的棉絮静静地占据着这辆车子的布局修饰。他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车内站了一会,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冷灰色的头发从卫衣兜帽里溜下来。少年的声音有些悲伤,“我终于还是跟丢你了,多莉。”
帕利斯通睁开眼时是被心脏的抽痛给抽醒的,他怀里沉甸甸地抱着不省人事的多莉。
这个梦也太长了吧,差点回不来。帕利斯通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她眉头紧皱地闭着眼睛,呼吸很安静。
一个该死的噩梦,他还真的下手了。
只是多莉在跟亚路嘉许愿时,他刚好拿着手机,所以她说到让他跟她平安离开揍敌客家时,他顺口就添补上一句,想看看多莉的梦。
许愿机真灵验,睁开眼就回到流星街了。还回到他想解除体内的炸弹的那个场景,他为了训练多莉的胆量而开设的人体治愈课程。
“这下总该长点记性了吧,每次醒过来都忘光光,杀了我的感觉怎么样?”帕利斯通眯起眼冷笑,手摸过多莉柔软的身体线条。最后指尖停止在她流着血的左眼上,沉默了几秒,他低下头深深吻着她紧闭的眼睛,“傻瓜。”
月光透过树梢停留在他们互拥着的身体上,帕利斯通就这样抱着多莉坐在高树顶端的树枝上,安安静静地在枯枯戮深山的树上静待着黎明。
“你要是把我忘记了,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帕利斯通想了想,终于是笑着再次强调,“会的。”
第38章 梦中的婚礼(完结)
多莉不知道自己醒没醒,她伸出手掏掏空洞洞的口袋,一根烟都没有。城市的晨光从地平线上汹涌地挤兑着天空发青的脸孔,像是哑了声的大海啸五彩斑斓地冲流而来,泛滥成灾在你的头顶上。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空瘪如自己的口袋,没有任何重量地坐在街头像是被遗弃的垃圾袋。毫无表情地沐浴在阳光的温度下,街上的行人往来如织,说不清楚来自哪里又往哪个方向去。
好吧,虽然很丢脸但是她确实是真的遇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忘记自己家在哪里了。
明明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栋高楼里,某一层某一号中。她可以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窗户边放着一盆水养的白瓣黄心水仙花,一枚红色的中国结摇摇晃晃在门边,笔记本电脑随意搁在客厅的矮几上。沙发上全是言情小说,一本绿色底封的忘记了名字的小说里夹着她在公园里摘到的四叶草。
多莉觉得自己有一颗美好的小清新之心,风尘仆仆地在这个日出暮落的城市里摸爬滚打,还惦记着四叶草大向日葵田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无脸孔男人。
甚至在找不到家时她竟然还想学着长头发的御姐一样,找找口袋里是否有一支永远在等待蔷薇红唇的女性香烟。
她记得自己是不吸烟的,吸烟有害健康,连烟厂自己都假惺惺地将这句话印在烟盒上。
找不到家,她不显得很慌乱。
只是用手捂着额头,一片冰凉哪怕手掌上承受着亮黄的光线。眼睛看着天空,偶尔也会扫视四周一下,看不清楚来往人群的脸孔。
心也跟身体一样空洞洞的轻松,就好像她已经不是第一天找不到家门,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习惯了像个浪荡儿在外面乱逛,可是她还记得伦敦奥运会开幕式嘛,今天晚上就可以守着天涯看直播什么的。要是找不到家门她难不成还要在外面看大楼的广告屏幕?
多莉又抬起眼睑,一丝光亮在她眸色浓烈的眼瞳里流转,她面无表情地茫然着。
似乎,她忘记了什么,除了家门外。
她忘记什么了呢?
例如口袋里那支永远不会出现的香烟,例如红色的中国结,还是那个白衬衫的无脸男人?
想久了大脑像是椅子腿,被人嘎拉格拉地用力拖着蹭过地面,噪音塞满耳膜。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基友好像说过,“啊啊啊,复刊了复刊了,富奸那个家伙又打麻将打输回来捞钱了”
猎人复刊关她什么事,多莉腻歪地撇嘴。她眼珠偶尔往街道上一横,路边的梧桐树下全是苍黄的落叶,现在就秋落?
又抬头看看天空晨色浓郁的颜色,她突然之间伸手扶着墙体从地上蹦起来,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往街道的人群里扎去。
这个城市明明那么熟悉,她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上学,在这里找工作,交朋友,狂奔,大笑,哭过,爱过人,喝醉,迷惘,清醒,岁月流转如同这条街道的横竖平直,这是造就她的世界,她爱的故土,无可替代的家庭与坟墓。
她爱着这里,平淡如水又接近癫狂的绝望地爱着。
但是她迷路了,一丝一毫的迷茫与恍惚都没有,那么理智犀利到接近冷酷地告诉自己,找不到自家的门。
多莉满脸苍白地在人群里挤着往前跑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忘记的,但是比起自己住在哪里,家在哪里,她更迫切,迫切到不可理喻地开始去抓着每个人的袖子,衣角,领口。
“喂,你见过他吧。”
“在哪里?你是吗?”
“给我滚出来啊,笨蛋笨蛋笨蛋!”
疯了似,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经质,多莉开始在人群里寻找。在这个她那么熟悉的城市里不断地跑着,写字楼的顶端的玻璃窗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下的街道阴影半遮。
奶茶店的服务生穿着日系的侍女裙,站在放着薄荷叶的门口笑着。
飞机从天上拉出一条云轨,天空蔚蓝起来。
全部都很正常,上班的人群,上学的,路过的,休闲的。
只有多莉到处去抓着别人的袖子,带着一股压抑到恐怖的委屈情绪,一定要看清楚这些人的脸孔。
他们,都没有脸。
多莉迷失在路口,看着显眼的红绿灯。车子一辆过一辆,就是没有一辆是来接她的。
她身影伶仃,站在半白的光线半黑的阴影中间,影子被切割地无止境拉长开。
张张嘴,有些发抖,多莉终于是勉强记起来,她试着开口却无声了。她叫着:“老老板?”
老板是谁?
她什么时候应聘成功,有工作了?
多莉无措地四处张望,穿着宽松棉织衣物的身体因为瘦弱显得空洞洞的。她终于叫出声,“帕利斯通帕利斯通帕利斯通你在哪里?”
这个城市这么熟悉,这个世界是她认知里的世界。
但是她找不到家门,找不到帕利斯通。
她甚至记不起来帕利斯通是谁,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性格是她什么人,她就是凭着一股倔强的歇斯底里死死地记住这个名字,哪怕记不得家门在那个鬼地方也没关系,她只要记住帕利斯通就行了。
这是女人不可理喻的直觉还是第六感还是幻想过度的病态她没空去找答案。
她喊着这个名字就是觉得委屈,像是被人欺负在找自家大人的孩子。一种找不到最后迁怒到这个名字身上的暴躁涌出喉咙,她不管不顾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叫了一声。“帕利斯通…希尔。”
你这个混蛋又跑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不会离开吗?
“哎哎,多莉。”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懒懒地响起,似乎很伤脑筋的样子。
多莉猛然就回过头去,城市在身后繁华静落,戛然而止的熙攘全部偃旗息鼓,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帕利斯通“哎”地叹了一声,他蹲在水泥地面上,金色的头发有些乱糟糟地盖住了他老是不安份乱转的眼睛。他仰头,少年的脸孔柔软清秀,嘴角似乎想扯出某种情绪的笑容,却很失败地颓下嘴角。
“我说你啊,我又不会把你吃掉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帕利斯通看着多莉,伸出手说,“你不变强的话会死掉的,多莉。”
多莉愣愣地看着他,城市慢慢在寂静中塌陷,钢筋的骨,混泥土的墙,奶茶店门口的薄荷,晨光的天空,家里的中国结,整个世界的人群。像是揭去了一层薄薄的布幕,露出了黯淡的水泥地下室,就连这个看不清楚细节的地下室也是粗糙的线条,没有一点清晰的物体。
只剩下帕利斯通仰起的脸孔,半遮半掩的桃花眼,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突然就记起来了,那一年第一次要训练她身体柔韧度,超越人体极限的超强度单方凌虐,那种疼,一点一点感受着骨头压迫着血管崩裂开的毁灭痛楚,让她想快点去死。
流星街内区的空旷地下室里,帕利斯通对疼得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边的多莉伸出手,他冷漠而阴郁地轻声哄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