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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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得了。你不是想祭祖吗?到时候就祭祖。”
“可能吗?”想得真美,“而且得着了也是烧掉,还是别得的好,谁知道哪天那个张大人会不会突然明白过来。”
“已经成烟和灰的东西,他上哪儿明白去。这叫死无对证,懂不懂?”采蘩一拍姬钥的脑袋,“要么不耍狠,要狠就狠绝了。”
姬钥不知怎么觉得很有道理,不自禁点头,“懂了。”
两人刚走到灵堂门口,一人横穿而出,躬身鞠背,“独孤棠见过采蘩姑娘,十公子。”
采蘩微愕,张口——
“你是谁家的管事,怎么随处乱跑?”姬钥也一惊,怕这人偷听到了什么,又是生人面孔,竟比采蘩更紧张
“在下是姬四公子的大掌事,奉命送些东西过来,本该回去了,可想起还没给义真侯上个香,因此才冒然前来。”低垂着头,让人只看到他那块扎髻的灰蓝方巾。
“你与我义父义母认识?”采蘩见姬钥面上傲气铺开,也抢了他的话头。
“在下经营纸铺子时,义真侯和夫人是我们的老主顾。他们待人极好,对谁都一视同仁,因此今日我来时,好些招待过他们的伙计让我一定要代他们上柱香。虽然我们身份卑微,但悲痛之心不比任何人少。还请姑娘和公子原谅我莽撞,允我在他们的灵位前三拜叩首。”话,实心实意的。
正好林管事来找姬钥,“小少爷,相国大人要走了,老太爷让你过去送送人。”
姬钥只好对采蘩道,“姐姐,你看着办吧。也别耽搁太久,这会儿客人们多要走,最好你也在场。”
采蘩哦了一声,待姬钥和林川走得没影了,才看向面前毕恭毕敬的人,“棠掌柜免礼。”
独孤棠抬起脸,有些笑模样,“姑娘,我能进去了吗?”
“你真来上香?”采蘩不太信,“还是偷听壁角怕我们撞破,干脆跑出来说得冠冕堂皇?”
独孤棠笑意顿敛,“姑娘这话恁地伤人。别说义真侯夫妇待我确实不错,平日多关照铺子的生意,即便真是我不熟悉的,来了丧中的府邸,上柱香乃人情世故。怎能指我心怀不轨?”
“啊呀。”采蘩轻呼,“是我义弟多想,棠掌柜别对我生气啊。请进,快请进,我义父义母说不定盼你好久了。”
独孤棠刀眉一抽抽,要么防贼一样,要么夸张热络。但他也不多说,跨进门槛,直直往牌位前大步而去。上香,跪拜,又到位又干脆。
回过身来再到采蘩跟前,看她端详自己,他问,“怎么?”
“说吧,听到没听到?”采蘩面上好整以暇,心里却不轻松,她一点都不喜欢刚才那番话让人听去的可能性。
独孤棠眼睛微眯,似乎带着笑在望她,“多谢姑娘招待我一顿美餐。所以,无论我听到还是没听到,都足以让我装不知道,嘴巴闭牢。”
那就是听到了。采蘩也笑,一笑却声冷,“如果今后我听到外面有一点这件事的传闻——?”
“算在我独孤棠的头上。”他紧接着说。
“棠掌柜百变灵通,我放心了。”采蘩自顾自走出两步,头微侧,声音低密,“不然,你卖给我的那贴灵药也会找你的麻烦。”
“姑娘说的是,我时刻不会忘。只是,在下似乎太小看了姑娘。早知姑娘如此能耐,我压根就不敢卖乖了。”独孤棠眼尖看到人影子,轻急着加一句,“有人来了,姑娘走好,在下告退。”
来得真巧,听了个底朝天。
第73章 火焰尖上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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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过后不久,采蘩开始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并非冷血,姬钥和雅雅是她重生后付出最多感情的两个人,而且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她亦知,四房没了男女主人,诺大的家业让整个姬府正盯着,但经过这些日子,她相信姬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尤其是老夫人一点还没糊涂。即便要靠四房支撑,也一定不会到欺霸一锅端的地步,姬钥雅雅毕竟是她的嫡亲孙子孙女,应该就是在姬钥长大成人前暂时接管。这期间内,虽然大半的收入会算进公中,但四房的开支不至缩减,而且两个孩子也花不了太多银子。
至于其他三房,她就管不了了。哪个大家族没有明争暗斗,或大或小而已。那么多人分享祖上荣光,不可能面面俱到,个个公平。不争就不得,不斗而坐享其成的少之又少。姬钥聪明,在内有林川忠心不二,在外有冯斡勤恳实干,只要忍耐些,五六年眨眼就过。待他娶了媳妇,有了官衔,便能自己掌家掌业。
这日趁着雪清雨清不在,采蘩就让桃枝杏枝两个小的,帮她将衣箱里的一些旧衣物翻找出来。拿到晒院里。
杏枝性子最软,说话做事都看着桃枝。
桃枝快嘴又活泼,论看风向,比雨清还能耐。“小姐,这些旧衣裳早该扔了,何必再晒呢?”
“不破不脏的。料子上乘,扔了多可惜,我打算晒晒改改给你们穿。”采蘩正正经经说道,又信手拿起一件,拉杏枝过来比划,“行不行?”
桃枝骇然,“小姐。府里每季都会发一两套新装,不敢劳动您的玉手替我们改衣裳。”改了也绝不穿,会让其他丫头笑话。
“你嫌旧?”采蘩隐着悄悄抿起的唇。
“……没……没啊。”小丫头口是心非,苦着张小脸蛋。
“那就成了。”采蘩用自己的玉手,一件件挂到竿子上。
一个纸卷骨碌碌滚落地面。她立即想到那个飞雪楼的杀手,以为它留在那日的河滩荒草地,不料居然还在。东西虽小,倒是顽强,她放进腰间香囊中。
“小姐在这儿呢,害我到处找。”林川探头出来,一脸诧异,当下训桃枝杏枝,“你俩怎么回事。竟让小姐帮你们干活?”
“小姐要晒她行李里的衣裙,林管事。”桃枝很明显是告状。
林川心里一沉,但语气镇定,说道,“小姐恐怕得把这事暂时放放,童家派了马车在外候着。这是童老爷的帖子。”
姬钥的外公外婆为了女儿的葬礼而来。采蘩已经见过礼,但那两位沉浸在失去心爱孩子的痛苦之中,黯然憔悴,根本分不出心来顾别的,所以下葬那天并没有说上话。
“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回杭州去了。”帖子上请她去新杭会,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听公子说,就在这几日。”林川有些小心翼翼,“可能走之前想再跟小姐您说说话,毕竟您是夫人看重的人,还是公子和小小姐的救命恩人。”
“老调重弹了多少遍,林管事,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采蘩将帖交给桃枝,“今日雪清她们不在,就让两个小的跟我见识去吧。”
桃枝杏枝笑灿了面,雀跃不已。
林管事只要采蘩肯去,什么都能答应。不过,送采蘩出门的那一路,他反反复复跟桃枝杏枝嘱咐,让她们千万仔细服侍小姐,到了地方别乱说话,要懂规矩,不能给主人们丢脸。
上车后,桃枝松口气,“林管事越来越唠叨了,比阮管事还厉害……”双掌一合,自己讨饶,“阮管事,我不是说你不好。”
采蘩看桃枝叽叽喳喳,沉暗的车厢因此添了几分热闹,也不反感,由得两人羡慕那都城繁华,自己从香囊里拿出纸卷,平铺开一段静静看。车窗的帘子让桃枝杏枝挑高落低,阳光一束断一束连,照得纸亮暗忽然。纸上仍然什么都没有,但她突然坐直了,神情随阳光明浅。
“停车。”她急需证实突生的想法。
车即刻停了。
“我想起咱们忘了带见面礼,你俩去刚才经过的茶叶铺包些最好的碧螺春。”采蘩递了张银票给桃枝杏枝。
两人不疑有它,下车去买茶叶。
采蘩从车上找到备用的蜡烛,点亮了,将纸放在火苗上方烘着。果然,如她所想,原本空白的纸面现出淡淡的棕色字迹。很淡,不易读,但并不是不可读。
纸卷虽长,字却不多,上写:确有名单,竭力找出。无论结果与否,姐弟三人必须死。
看完,采蘩第一想到的是锁喉鬼该死,第二想到的——确有名单。什么名单,她自然完全不知。但向琚说过,姬明在暗访。显而易见,这个名单定牵涉到暗访的案子,也极有可能凶手就在名单里。名单若是交给皇帝,上面的人当然不会升官发财。为了保命,只有将查到真相的人灭口。
手一颤,一股冷意从背脊爬上来,冲麻了头皮。从以为的强盗到假设的私怨,再到一个阴谋的布局,她似乎已经撇不清关系,甚至对方将她列入必杀的目标。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前所未有撼动了她避世的决心。
飞雪楼会很开心她避世,这样他们容易找到她杀掉她,然后还没人察觉。
双手捂面,深深吸气,采蘩再长叹一声,吐两字,“要命——”
桃枝同杏枝买了礼回来,见两边车帘都撂高了,连忙将它们放下来,“小姐小心别着了凉。”
采蘩说没事,只是见她们迟迟不来。
空气中已无半点蜡烧味,扯着谎仍一派清冷,心里结开了一个结却又遇到另一个结。确有名单。那般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然而,姬明遇害的地方他们没有找到。如果在姬钥身上,以他一日一汇报,事无大小都唠叨的情形来看,不可能瞒她。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往前一倾,就听车夫说,新杭会到了。
新杭会不是酒楼,不是客栈,而是杭州商人在康都建立的一个同乡会。新杭会之首,不用说便是姬钥的外公童度,还是它的创立者。
新杭会虽然不是酒楼,不是客栈,里面却能吃到最好的杭州菜,并为在外奔波的杭州商人提供舒适的休憩庭院。从单个建筑到整体结构,都呈现家乡的细腻温和,为人一解乡愁。它也不止招待杭州商人,还有熟客,熟客带来的新客,等等,等等。总之,有钱就要赚。
童芷便是随父住在新杭会时,结识了爱吃杭州菜的姬明。普通夫妻仅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连面都未曾见便订下一生,两人却是相爱在先终成眷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凄美到令人唏嘘却感动。
采蘩下了马车,到里面又上了小轿,见冬日将尽的园林中花匠们正在栽入各种春花的苗盆,闻湖边精美的楼阁里酒香菜香和最后的晚梅香。这只不过是童家在异乡的待客之所,却比古老的姬府意气风发得多。
下轿就正对了门庭。庭中庭,园中园。门匾题字童颜居。墙是青竹围成,此时枯色将新的意境。采蘩以为童家既然富甲江南,住所应该十分奢华才对,想不到童颜居青竹篱竟这般纯朴。
引路的管事瞧出她目光中的好奇,“老爷夫人都爱竹。竹直而净,浑身是宝。”
采蘩但笑不语。
管事又道,“老爷夫人有些事耽搁了,小姐得先等一会儿,又怕您干坐着喝茶乏味,就交待小的带您走走瞧瞧。小的估摸顶多也就等半个时辰,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