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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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慕恪威风八面,早有朝堂之人看不大爽快,多次暗里头企图按个叛国的罪名于他,都未成事。此次战役军中出了细作,定是有心人下套戕害。她恁的潇洒一逃,却恰恰中了人家下怀,立时给她按个逃兵或细作的罪名,必会牵连慕家。
慕蝶虽是粗神经的武夫之女,到底也是个女子,心思玲珑剔透,将形式分析得甚透彻。她自知此番莫能孤身脱逃,宁可求一死,也不愿回去负着那贪生怕死的名头。这等胆色,却教人钦佩。
正于他们激烈宽导慕蝶之际,那厢的祭奠开始了。匪贼甚欢愉地踏过来,抓起慕蝶的衣领,就着地面拖走。小将们惊恐万分,互相推攘,被绑成一扎的他们像块水嫩嫩的豆腐,左右晃荡。他们把自己弄得人仰马翻,声嘶力竭地叫嚷,大抵上是在骂寇匪是一帮与女人计较的剪径毛团,混蛋混蛋很混蛋。
但显然这些甚没力道的訾骂,没有撮中人家的点。这便好如你骂一个厨师不会吟诗作赋,那他当然不会。既然不会,断乎不因你这样骂他就觉得气愤。你应该骂他烧烩的食馔不堪入目,无比难吃,甚至难以下咽。她保证这个厨师手操两把杀猪刀,暴跳起来将你砍了。当然这些英勇的小将们显见只晓得如何操杀猪刀砍人,不晓得如何用嘴刀子骂人。
正中心的篝火,噼里啪啦地溅着火芯子。慕蝶被丢在前面,火舌三番四次就要舔到她,她却岿然不动,眼底甚澄明,一副英雄就义派头。可绑在背后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兴许是觉得一刀下去,也就碗儿大点的疤。慕蝶昂头挺胸,眼皮一搭,听觉一封,不去搭理耳根旁污秽嘲讽的肆笑。红橙橙的火将她的苍白的脸照得有些个像就义的颜色,极其气魄。
上首座塌上的山大王颇享受这一时刻,嘴角扬高,听着众手下赞誉自己如何如何英明,如何如何慧黠,如何如何的千古流芳。评论战神,他认第二,决然无人敢认第一。山大王大手很受用地表示祭祀开始后,一旁穿着白兜的胡髭肉团,提着散着寒光的刀,吭吭哧哧地踱过来。到了慕蝶身旁,将刀扳过来,对着她瓷碗般细腻的脖颈比了比。
慕蝶觉得后颈凉了一凉,心便也瓦瓦的凉,恍惚间脑中浮现出的是蓝衣绸缎,儒雅身姿,柳叶摇曳。
胡髭肉团提起刀,吸足了一口气憋在肺里。端端于落下之际,外头一声声通报层层漫过来,说是有上万的军队将山寨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匪贼大惊异常,他们始料未及卫室如此瞧得起他们,出动了上万的兵马,也要将他们一锅端。
山大王惊慌极了,可为了让自己战神的名号坐的实实在在,他不能显得惊慌,状似沉稳对众小的们道:“慌甚?有本大王在,叫他们有来无”这个“回”字还在舌尖上打转儿,一只利箭破风刺来,扎入胸膛,将他一口气憋回肚子里,抱着战神的名号绝倒。
不及匪贼们反应,铺天盖地的叱咤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接踵而至的是上万把被举起的寒刀。恐惧还未从喉咙跳出,刀剑还憩身在鞘,匪贼的脑袋便离了本体,未能支出一声。
慕蝶听得连天匝地的金鼓声,自然睁眼顾盼四周,短略打量一番。来者不是她父亲的军队,不知是哪路贵胄侯爷自家编排的士兵。她也顾不得许多,站起脚,急急跑回扎堆处,同正为她的美人就义,涕流千行的英勇小将们抱成团,解了绑,再扎进混战里头。登时短兵相接,铿锵声沸反连天。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争如不见(二)
一夜之间,山丘成了炼狱,尸横遍野,血腥味与清风缠绵地难解难分。厮杀半天后,慕蝶体力不支,站在群尸间勉强站稳,眼前迷迷糊糊显出个蓝色的身影,执着折扇倜傥地踱过来扶住她,温润的声线响在耳际:“蝶儿。”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清冽的脸顿时柔软起来,绵软的声音也仿佛不是自己的:“我等了你那么久。”
那时玉袖不晓得,慕蝶自己也不晓得,从那一刻开始,间隔了近两万年的前世之梦,不由分说地向她袭来。这也是造成这段故事只能以悲剧收尾的一桩古记儿缘由。
凡世大多男女间的感情,便是从你救我一命,我必要涌泉相报一刻开始升华。有句老话说得甚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以身相许。玉袖感叹凡人的智慧可真是包罗万千,如此警言妙句,攮括了天下数数万万的深情男女,为情奉献一生。当然,这不过是玉袖分出一点心神的遐想,世间的情,倘若都以以身相许能诠释和解决的话,那么天下间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和情男欲女了。
玉袖看见凤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淡淡往外头一瞥,大约估摸了把时间,又将视线转回来,绿灵已幻出另一幕光景。
那夜带兵救出她的便是韩钰,他将慕蝶带上了马车,一路悉心照料,舟车劳顿之际,也没令慕蝶的伤恶化得厉害。
作为局外人,这盘战局加叛局玉袖看得很透。奈何慕蝶乃局中人,自然不能将这盘棋好好整理一番。倘若她肯跳出棋局,看一看琢磨一琢磨便会发现,好耽耽在慕家戎马三载的将士,没理由会背叛慕家。剿匪这宗战事更是道私令,其中由头且不胜备述,但韩钰如何晓得这宗战事却十分着疑。再仔细一推想,前因后果皆与他有些千丝万缕的干系,可以假设成韩钰令自己与慕蝶有救命之恩,以此教她能深深爱上他,生死吃定自己,便设计了这一场官剿匪,匪擒官,官再肃清匪的戏码。
玉袖想,倘若大哥晓得她这样去怀疑一个人,定会指摘她不够纯洁烂漫。但她觉得她的一生委实过于纯洁烂漫了,偶尔不这么纯洁烂漫一回,也是可以谅解的。
深秋的呼吸总能令人安逸,呼出时,带着片片金盏菊此起彼伏,犹如一片金黄的浪海。伴有一些混杂鱼龙的颜色,犹如金阳普照下浪花里,翻腾飞跃的一条七彩鱼。慕蝶从混混沌沌的颠簸中偶尔清醒片刻,不知是金菊的花香的抚摸,还是韩钰执拗的呼唤。她牢牢抓住他的手,声若耳语般喃喃呓语。韩钰听不清切,隐约是一人的姓名,但后一句话,倒是听清过一次。她说:“我喜欢了你一万八千年”。那时他觉得可笑,直觉那只是小女生不切实际的梦。
两日后,韩钰将她带进王府,转唤了位须发郎中替她诊脉。这位瞧着挺靠谱的郎中说:“尊夫人只需将息将息调养几日便好。”是以慕蝶的伤口就在那儿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不定时化两三个脓包,再不定时吐个两三次血,恁的这般,大约过了大半年方好转。
期间韩钰多次守夜看护。慕蝶醒转半刻会静静望着他,枯槁的手慢慢拂上他俊朗的脸颊。冷风轻轻一过,撑着头倚于床畔的韩钰微微蹙了眉,她的手指成了一只扑闪着薄翼的蝶,凝聚在月光中,边缘轮廓犹如尘埃,轻轻点上他额上的“川”字。
慕蝶第一眼见韩钰便想着,他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等的人。虽然她不晓得受不受得住粉身碎骨,但喜欢便是喜欢了,没甚么理由。爱情总能令自己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牵肠挂肚。即便这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终有一日令她断肠穿肚,她大约也十万分的甘愿。此生,她这朵尘埃里的花,不晓得能娇艳多久。但她的半生之缘,能为他盛放那样一朵花,她却觉得欣慰。
病情一拖再拖之后,慕蝶争气地于过年那会儿下了地。那郎中果真妙手回春,医术高超了得,这样都没让她去幽冥阴司报道。倘若换玉袖,被恁样靠谱的郎中拖治了一月后,一定会恶狠狠地想:“你既然没能让我去地府报道,我便让你去地府报道!”
但玉袖终究不能代表她。
慕蝶醒后,已是深秋。之前的事一经传开,本荤腥不沾,洁身自好的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公子钰,对慕蝶的一腔断肠深情被传成一段佳话。当是时,文人骚客特替其相赋《长相思》一令,取名《洛水情》:洛水清,洛水明,水秀山明白鹭鸣,谁家摇橹吟?香满盈,情满盈,情转愁肠愁更萦,红筝音未停。卫国的著名音乐家特特谱了曲调,被渔家和船夫日日吟唱,籍此广招财源。
情如词名。大家都晓得,韩慕的佳话,便是情定洛水。一时间,卫国的青年男女双双登上渔船扁舟。女子为求如韩钰那般英俊潇洒,家底殷实,身怀巨款的高帅富。男子为求如慕蝶那般刚柔并济,貌赛天仙,家境良好的美白强。
但,爱情讲究时机和感觉,少一则都不成气候。结果女子纷纷凑到一块儿,拉拉家长,道道东西,磕磕瓜子,最后搓起麻将。男子挨肩擦背,高谈理想,切磋诗赋,磋磨国政,最后逛起青楼
慕恪养育了慕蝶十六年载,女儿的心思,他晓得一些。倘若她对韩钰无意,便是死也不会同意韩钰将自己带走。既然女儿年岁已满又对男家有意,且介未出阁的女子同别人住,还是个男人处在一屋檐下,这行经在诸国之中并不体统,有伤女德。慕恪便顺手推舟,将女儿嫁了出去。又介于两家人双双怕对方某日突然反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定了婚事。
于是乎,故事到这里便告了一个段落。
玉袖觉得有些困顿,睡意翻上灵台,再打了个哈欠,抬了抬眼皮子,眼风里扫到韩钰,黑瞳依然无光。她难免将茅斋中的三日回思一番,琢磨不明白,凡人都闲思些甚么来着。既然他从前对慕蝶的一腔情横竖都搀了假,现眼目下人也死了,他是在执哪门子的念啊。
也亏得呐呐地想了一回,她心里又通透了七八分。一个人的感情在生时不能得到解放,在死之前总想解放解放。然而终归未能在彼时开交了这份感情,遂带着一道入了幽冥阴司。可是半道中着实因这股执念将他拖住,煞了旁的魂魄委实不道德,便将自己锁起来封在这绣山头上,企望哪年哪月哪日能将这股执念败一败。但孰知感情这档子事,生时是与时间成反比的,时光越是沧桑,感情磨砺得越平滑,而在死时,却是随之越磨越厉的。
这种事换做是她,她定然掂量手中的武器,有没有可能直接将他的魂魄送到阴司府里头去嗯,倘或没可能,索性打散了罢再想想,鬼门又不是无时无刻大开着的,还是打散了方便。
设想片刻后,再展眼,便见幻境中已铺茫茫蔼雪。玉袖如临其境地缩了缩脖子,哆嗦了一下,身上忽然多了一层郁金云纹袍。她转了眼珠,看见他只穿了一件单色缎深靛青中衣,端出一副丢了心肺的笑容道:“你将自己的袍子与了我,你不冷呀。”
他淡笑道:“你暖和就行了。”
她道:“本上仙是神仙,怎会怕冷。”
他从容道:“那方才上仙抖甚么?”
她应对自如道:“呃,你们凡人不懂,这是一门极其讲究技巧的高深功夫。这抖啊也需得抖到位,不然不但姿势颇难经得住看,还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一般凡俗夫子皆摸不出门道,不信你抖个来与我瞧一瞧。”
凤晞:“”
讨嘴皮子上的便宜,玉袖便知窍了点,静静回落到那片雪圃上。腊月飞雪季,漫天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天地一派空濛。银雪浩浩,所及之处,必厚达曲膝。寒风冷冽,刮的树枝丫招呼不过来,啪嗒折断了几根,落在雪上。残枝上有五瓣鲜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