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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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霓高傲地将她望着,她被冰凉得眼神刺得没法,仓惶而逃。
不知为何,脑中漾起的是靜霓带着怜悯的神情和劝譬:“玉袖,你本是东皇之仙,然九州并不是你的领地。在这里你不若是九重天阙里的一名苍黔布衣,得凤子荣宠,该是感恩涕零,便是灰飞烟灭也无妨。而如今只是将他曾经给予你的赠还,你还有何委屈?有何怨言? ”
虽没把握,但玉袖认为凤晞多少心里有她,多少还是爱着她的,三万年的感情,岂是说破就破的。
她本这样慰想,可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凤晞的一番话,仿若抽了她一耳光,将她打得一文不值。
“你说甚么?”手上的花盆砸碎,含苞欲放的袖玉花,凄凄凉凉地躺着,玉袖愣眼巴睁,耳中充斥着幻觉,荒谬的气氛弥漫开。
凤晞神色闪烁道:“三百年前的战役,靜霓渡了三千年修将我救回来,她如今与我讨你的翎羽,我没法不应,袖袖。”
战抖遏制不住,眼角被一种陌生的潮热酸汤前仆后继地激涌,她硬生生忍住,扯出一个平日玩闹的笑容,眼底殊无笑意:“你说的甚么诨话。”捡起瓷盆的手与心同舟共济地割出一道暖流,“她损了的三千年修为,权计较在我的头上,我从星盘里择个吉日,打并做还。”
凤晞淡淡道:“却不是这样就能还得,袖袖你听话。”
她咬牙道:“老娘自诞下娘胎里,便格外不安分,虽则同你处了三万年,一番乖僻的左性养得分外老成,如今老娘却不想老成了,偏要和那位云狐任性。”
凤晞却道:“靜霓是个好姑娘,你与她计较甚么?”
她呆挣一瞬,苦笑道:“好姑娘,确实比我好,性子比我好,皮相比我好,你喜欢她你喜欢她我又能怎样”
凤晞没有上前抚慰,淡淡道:“你回去罢。”
那天,是六万年来,最伤心的一天,脑中盘桓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凤晞没有否认,他没有否认。
七日后,玉袖心情好些,多日未去凤梧宫,凤晞也未踏足轩辕丘一步。
那夜的情景历历在目,自己的失控令她懊悔,凤晞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她应去承个错,哄哄他,此前每每都是他让着自己,这回她便是委屈些也不妨事。
当你发现你深爱上一个人后,在他面前便会变得低微,再低微,然后,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一只伤情的小翎雀(二)
玉袖来到凤梧宫前,伴着琅魃险渲榈墓庠螅伤杂八埔话寻兹懈钤谛耐贰
她踉跄几步,全身都在颤抖。一颗玉石做的心,难得在这个时候被浇得瓦凉,疼得想拿把刀刺一刺才好。
凤晞静静转过来,护着靜霓与她道:“玉袖,我确然喜欢靜霓,是我对不住你。”
她压平颤抖的嗓音:“你说过,袖玉花开便来娶我。”
他歉然道:“算作我年少无知,委实不懂好歹的话,你走罢,此后,凤梧宫再不用你来了。”
他的话如五雷轰顶,一道道似得了天帝的急令纶音般,迅猛地砸向她的天灵盖,灵台顿时清明。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说得好,你一句不懂好歹,便将三万年的情谊弃如敝履。是不是,你便从开初便从未喜欢过我?因三万年只认识我一个女子,便误以为是喜欢了呢?所以,你想同我说,这些年我的感情只是你找到她的一个垫脚石?那么我这块垫脚石,你用得开不开心,适不适用?”抹了抹逼出的眼泪,“凤晞,你这样容易将我丢了,你有没有良心?”
他似不能承受这样凄戾的诘问,蜡白了面容步步后退,半晌,只从喉咙滚出三个字,对不住。
感情有时重若千斤,有时却只能换三个字,那原本该是一片歉然的话,她却听出万分的委屈与痛楚,想想方才真心诚意的诘问也是惹人讥笑自取其辱罢了。
她违心道:“你同她在一起,我不争,但你若还有良心,便将我的秋千送回来,大家两清。”
她这样说,却不是这样想。她爱他,想陪他生生世世,但是她明白,这样的生活,三个人都是煎熬。她不是有多伟大,能将爱人让出,只是每天看他们恩爱,这样的痛苦,她受不了,与其相互折磨,不若与君陌路。
凤晞抿着唇,盯着她半晌,好笑叹气:“你真是半点不留些影子与我,这般的决绝不晓得像谁。”眼里好似酝酿着一泓温泉:“袖袖,我既对不住你,自会补偿你。”
她冷笑道:“承蒙殿下青睐,本仙受不起,还是全补了你身边这位。殿下三万年的恩惠照拂,算是本仙欠了的,你要翎羽,我给你。”
她没有看见他目色悲怆,旋即冷硬下去,冷冷道:“也好。”
他竟是这样讲,他说,也好。
她本想和他走遍山水,看遍繁花。在翎雀园里数星星,在广寒宫里踏月亮。她还没带他看东海神宫的珍珠璀璨万霞,而眼下,便成了一场三万年的笑话。
将凤晞送与她的七彩琉璃镯丢于他身上:“从今往后,除非死别,绝不生见。”
这场三个人的战争,她输的一败涂地。
九重天上,云海翻滚,琅飨拢崴继凇K昧巳蚰辏崾匾环莞星椋从昧艘凰布洌牌环莞星椤
那日,她咬牙砍下了羽尾,织成了一方锦帕。
她疼了七天七夜。
但她留下了一枚红羽。她想,她终究只是凤晞生命中的一抹朝霞,一泓溪流,一碧良宵。人在找到自己的归属前,总会有这么一段路,而她不若长久了些。她想,即便到了终结,有这枚红羽,将来不拘是三千杏林,还是百里翎园,当她害了木边之目,田下之心时,总还能有这段情做慰籍。
此后,玉袖几欲没有进食,整日将自己拘在花房中,逼着自己睡觉。可梦里梦外皆是从前的光景,长留山的杏林,翎雀园的七彩袖玉,有她的清脆悦笑,有他的深情温软。当美梦突然变成了他的冷若冰霜,不啻一把把利剑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醒来时,枕边总湿了一片。
夙青动辄哭道:“阿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的活泼哪儿去了?”
是啊,她在想,以前的她哪里去了。
兴许,只是那一朵从尘埃里开出的花,枯萎罢了。
一场红尘里的真真假假骤然而止,那些曾经如何刻骨铭心的往事眼下却觉得有些荒唐。一个人倘若要变心,那么即便两人曾经拥有过多么美好长久的岁月,也都是徒劳。
再睁眼,不见令眼发酸的夕阳,拖着一身惊汗,玉袖款步回房。
多月伤情劳身,她病得很重,但总要将锦帕送至,这段情才算告终。勉强将自己收拾得像样,不顾夙青的阻拦,化了朵云取道昆仑。
凤梧宫内,当差的小仙说是凤晞去了凌霄殿应卯,还未归。
玉袖虚虚在门口站了站。凌霄下的晚霞,从西方一路逶迤至东,像是成群结队地红色瓢虫,心有灵犀地陟遐乔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气味。
小仙婢大约是见霞光像要恶毒地将玉袖毒化成一尊丽人雕像,客客气气地迎她进宫,客客气气地转去烫一盏枣茶。
玉袖踱到凤晞桌案前,将锦帕搁在一旁。案上的经书,记与了他爱注释的夙性。想起从前陪读种种,不觉好笑,如今她是不会来了,往后亦不用她来了;又思戏本上的红楼之情,不觉潸然,从笔冼里捡了只小巧的羊毫,提笔立占一偈云:
你是梦里芳华,我是水中蒹葭,何以缘逢九重朝霞,终尽琅飨隆D忝卫锟照奢猓宜行槔痰ǎ档木祷ㄋ拢美匆怀⌒啊H羰俏耷椋我杂型蚰甑那9遥羰怯星椋趾菪哪芙曳畔隆E巫谱颇昊毡椴圆暂筝纾厥啄且还饽辏乃谎疲薅尴摹
手颤得没止息,她一时岔了气,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将锦帕狠狠丢在地上。
却被靜霓拾起,淡淡瞥了一眼道:“正好缺一块抹布。”
一记明雷击痛心尖,她颤栗着独哀。
在那些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有没有一个人,你忘不了?有没有一个人,你恨不了?有没有一个人,你舍不得?
原来,她舍不得。
因为深爱,所以思念。因为思念,所以离别。因为离别,所以憎恨。因为憎恨,抵不过深爱。
步出昆仑山,玉袖有些恍惚,在靜霓面前,她就像一个婴儿,刚学会蹒跚,却自不量力地想跋山涉水,结果断了一双腿。
失神间,突然被绊住,跌了一跤匍匐在地,籍着一身伤痛,泪水再次失控,似开了水闸,翻腾倒海地从心尖涌出鼻眼,树林间满是伤情的凄哭,四方鸟兽韽韽同泣。
哭了许久才发现脚下的蠕动,玉袖缓缓回头用肿痛的双眼查看,一条巴蛇静静地躺着。
她伸手将它抱起,腹下显见是伤了,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她从衣襟里取了方绢帛替他止血时,云海之间倏地闪过一道红雷,她一个激灵,脸色灰白。
掺了红的天雷,是灰飞烟灭的死咒,冲着的人,正是这条巴蛇。她心底好笑,到头来她的一条命竟是替路人挡了一次天劫。
手上的巴蛇迅速逃离,响雷当空炸开,红针向她头顶猛地刺来,但哭得虚脱了的身子笨重如牛,脚下无力。
她并不晓得,这是她的天劫。她伤情至深,只想既不可避,挨了也好。她也不晓得,这一切的伤痛,只是个开始。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听到了凤晞惊恐的声音。预感的痛未及,她茫然睁眼,金光渲染了整片九重天阙,凤凰金羽逐一消散,化成千片万羽充斥云霄,照得她的双瞳琉璃辉金。
他笑道:“袖袖。”
她看着凤晞惨白的脸道:“为甚么。”良久,她才恍悟,勉强笑道:“这便是你说的的补偿?”顿了顿:“还是玉帝拿我要挟你,你便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嗯?阿晞你恁般的不相信我。”
金羽层层飞削,五彩鸾鸟成群赶至,衔起凤羽,妄图将它们按回,但终究被成群结队的它们刻不容缓地推开,四溢而散。
天空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金霞,朦胧婉约中,凤晞苍白的脸,痛得几乎要哭出来,他伸手颤抖着抚了抚她的发鬓:“袖袖,你恨不恨我。”
她点点头,想要哭泣,却发现泪海沧海,业已桑田,只苦涩道:“我本来想忘记你,回去一个人普普通通的过日子,不用许多富贵,清淡便好,有一个疼我的男子,一个听话的孩子,早晨陪他读书,夜里三个神仙下凡数数星星,我听闻凡届瞧着九重天的星星十分明亮。”眼泪居然还能汇聚,似珠落盘,“凤晞,你这样做真没意思,我再不能忘记。”
他扯出一个笑:“你会忘了我,然后一世平安乐喜。”不再让她多说句话,便急不可待地散为星芒鎏砾,徒留万年不变的郁金锦袍躺在怀中。
氤氲的灵魂出现在上空,她怔怔看了锦袍一眼,模糊视野间,山被削去棱角,天猛然拥住地。
她念决化出云刀,电闪雷鸣间砍下唯一的曾想作个留念的红羽,勾住凤晞即将湮灭的魂魄,任它掠过彼岸花,飞往往生海。
当明泽见到天阙的殊异赶到昆仑时,只见玉袖失魂落魄,似迷了路的小兽。明泽将她抱起,整了整她凌乱的发鬓,念了个决抵在她眉心,一束光封了如烟往事,歉然道:“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场情劫,忘了就好。”
因神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