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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34部分

小说: 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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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玉袖因方才搬战场时不慎丢了手里的厉害家伙,甫将聚起来的仙气又被打了岔,一时便再也聚不得。想了想,她只能将一身躲闪的本领发挥出色些。
  但躲过一人第二人却衔接而上,她胡乱撞开后,第三把刀又紧咬不放,教她躲得很有些吃力。护卫的动作却不带慢,毫不含糊,且愈来愈刁钻刻薄,几番差了片毫便要见红,硬叫她连滚带爬地逃过。
  她虽缓不过一口暖气,但耳边尽是伤病残卒的咿啊乱叫。玉袖晓得这厢他们痛苦地呻上一回吟,乃是凤晞占了上风,可心里终归怀揣着要看看他受没受伤的念头,这便不免要将神思分出一点。
  方才热闹开宴的池塘,眼目下盛筵已散。凤晞正将最后一个缠他的一刀斩毙。身上粘了些血迹,但见他面色不差,那些血迹应该不是他的。玉袖稍稍放心,端端一松懈,便忘了身旁三柄明晃晃的寒刀。
  白花花的雪锋就着面挥下,玉袖心里心掐算着这柄雪亮亮的刀该落到自己哪个部位上,从而好将那部位挪个空档儿时,一阵怒吼劈天盖地泼来:“袖袖!”
  这一叫却令她吓得不轻。
  这吼正是凤晞隔了三十来步,中气十足的一阵吼。一双幽静的深潭水,烧成了汹涌的怒火。
  玉袖心头被唬得一惊,不免住了住她的行动,也不免让面前的雪峰快了一分。她阖上眼,心里哀呼一片,她一条小命跟着大哥胡混数万年也够了,今日大约便交代在这了罢。
  心中默喊老天是王八甚久,刀还没落下。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红衣绿裙盈目,月下的池水几下微澜,几株河莲摇摇晃晃。
  殷红的血愈加美艳了莲精的面容,胸口老长一条的刀口子,鲜血汩汩流至脚尖。他别过脸对玉袖笑开,同个把时辰前没甚么不同,仿若适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但玉袖心里分外澄明,他笑得如何灿烂,也掩不住胸前的一朵血花。
  方才河莲虽接下这柄雪峰,另扑来的两人却招架不过来,不及伸手去挡,便直接拿自己做盾。
  玉袖晓得精怪这种生灵,尚算血肉之躯,若不施法庇佑,伤及经脉,便需溯回原形,重新来过。花木草树虽是无心,却将一身修为集结在树根,恰替了心的位置,根毁形便散。
  凤晞赶到时见她无碍,眼中的熊熊大火稍稍败去,将红口扔至旁处,看着他们,缄默不语。素来喜怒不于色的他,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玉袖看着他恁般煞儿青的面容,觉得青得不是全无道理。他瞧着自个儿心上人同旁人,还是个男人演了这出英雄为救美而牺牲身死的苦情戏码,脸色哪能不难看,能容他们衷诉死别之情,已是大度,总不能再不以为忤地一笑,世上哪般男子都不能做到。
  情爱便是如此,不能用一杆秤子去秤。不是你多一两,我必定要还你这一两。是多是少,孰重孰轻,皆是你情我愿。即便到最后,一头因过重而崩塌了,全然干系不到另一头。
  玉袖怀里躺着位美人河莲,偏头觑了觑凤晞难看的脸色,不由紧张了几分,她也未能料到河莲竟豁出了一条性命来救她。他救了自己,难不成要将他丢边上对他道:“这是你自己要来救我的哟,与我万万没干系的哟。”不用谁来掐死她,她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奚落个数数万万遍了。有句话叫甚么来着,嗯,是她不杀伯仁,伯仁由她而死。
  既然他已经将自己的命送出来了,玉袖终要与他个机会,和他说一番体己话。她叹息道:“你又是何苦,多年的修行都要化灰成空。”
  河莲精的嘴角漫出一泓鲜红,笑如晚秋气节时,坚持盈满两季的夏花,终逃不过凋谢与颓败:“草木修万年方以得心成仙,可即便修成又如何,天规已注,但凡草木花树,与凡胎仙者,皆莫能妄动私情。一朝触犯,便谪入凡尘,打回原形,还不如不修。我苦累万年,不过想得一心感受世间情。”言毕便将一口憋在胸腔里血吐出。
  玉袖略略心酸与他道:“兴许修了万年后,你便开通了呢。洪荒伊始也有草木花树修万年后,顿悟禅机,直接脚下生莲,超脱六界,荣登佛境的例子。”音犹在耳,玉袖却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甚么洪荒伊始,荣登大雄宝殿的例子,她晓都不晓得。果然世上的瞎话和真谛,皆是应景而生的。
  他舒眉绽笑:“上仙说的,是亿万中寻一的例子。”
  她心里跌了一谷。
  他又道:“虽然无心,不懂后悔是怎样的感情,但再予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同样的事。”他盯着玉袖,似了悟一切:“兴许老天让我遇着上仙,便是认定我的悟性不够,需重新来过。”余音将散,周圈淡淡的粉光徒然一亮,片刻后一株河莲静静重回池中,打了花骨朵。
  穿回衣裳后,玉袖杵在池塘前头。夜风冰凉,将惊险化去。一身冷汗叫风一吹,益发冷得要命。她紧了紧双臂,夜里的院落幽暗,显得万物消骨伶仃,树杈间的爬虫没了支响,沉得可怖。
  凤晞压踏被鲜血染萎并打了蔫的青草,将玉袖送入胸怀,整张脸迈进她的肩窝,脉脉道:“我宁愿方才替你挡刀的是我。”
  这语调,何其幽怨。
  玉袖拂上他的背顺了顺,轻轻道:“我倒十分庆幸你没替我挡。”她此番可是将真心拿出来晒了个透亮,还是给月亮晒出来的。
  他抬头,眸似涂抹了银,只笑了笑。
  一束情丝蜻蜓点水般划过心房,她迷茫片刻,愁苦道:“累他一条性命,终归因我而起。此番我又想幸好是他挡着,我心里不大过得去。”
  凤晞抚上她的脑袋,宽慰道:“不怪你,你只是更在乎我罢了。”
  玉袖垂着脑袋几多思考,六界苍生,世人碌碌,每个生灵有它的轮回和生命轨迹。前世今生,一轮一轮地过,都按着命来。前世造就因,今生承下果。兴许莲精前世种了因,今生就要将这个果尝一尝。只是不大巧,令他尝这个果的时机是她造的。即便不是她,恐怕还会有旁人,她确实没有必要将罪责统筹到自己身上。何不设想她是帮他渡了这一劫,结完业,报了孽,令他来世得偿所愿,飞升成仙,实则她是功德一件。
  深思一番后玉袖豁然开朗,并着凤晞携手离去。回头一瞥,却在一霎那,月光洒在池面上的碎银,幻成他的笑容,并随红衣绿衫,起舞惊鸿了这寂寥的孤夜。
  翌日一大早,天气良好。荷开潋滟,红染庭院,翠添旁缀,生夏如花。
  昨夜一出大闹未见痕迹,被管事掩的十分好。池塘里的河莲也移栽了几株,瞧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少了份精气,有些落寞凄凉。
  流紫那时提了几人出门后,就再未见着,想必处理后事去了。
  玉袖同凤晞在院里食早膳,依旧是昨日的肉包,她吃得很有味道,没觉身后有人过来了。
  “世侄!”声音沉稳,苍老有劲。
  玉袖被这声劲道十足唬得恍然噎住一口,不意将案上几碟酱醋翻了,跳起来时又碰了牙子,几张木梨杌子教她猛地一踢,身子歪了歪,便七荤八素地倒下去。
  几个婢子晃神,见她出了这等措手不及的乱子,扑上来要扶住她。结果拉拉扯扯好几回,噎住的那一口白面虽咽下去了,她整个人连带几个婢子却将桌上一干佳肴统统倒翻。
  凤晞一勺白粥还稳当地被他端着,悬在空中,勺底一滴乳白色的米汁丰盈欲滴。
  他将那勺粥交与身侧的人,起身拨开婢子,拉起玉袖,旁若无人地整了整她的衣衫,细心温柔又不失气度,世家公子的架势腔调更上一个档次。
  于蜇咳了两声。
  玉袖一张脸红过夕阳半边天,默默退到一旁。
  咳,这个早晨,她有些狼狈。
  凤晞理科做了个赔笑,拱手同他做寒暄。
  于蜇眼梢里轻悠悠瞟了眼玉袖,再大作虚套:“世侄今日再同老夫手谈几局罢。”
  凤晞还未应声,他便唤人要布棋。
  廊外,昨夜的管家恰匆匆奔来,蓬头垢面甚萎靡,看来被玉袖一通大闹给折腾得不轻。他耷着脑袋,低声下气地将这桩事报给于蜇,结果遭了一通大骂。
  于蜇一张鸡皮勾纹深如泓壑,气急败坏抡起手,便赏了他一嘴巴子。管家眼冒金星满地找牙。于蜇精神矍铄气力却不小,掴完管家,将怒气收敛收敛,对凤晞恕声诓弈之罪,带着人来也匆匆去也汹汹地走了。
  婢子们忙碌收拾一地狼藉。
  玉袖扯了扯凤晞的袍子:“连着几日没有突破性发展,我合计着需找绿颐商榷商榷。”
  凤晞古怪地看着她,半晌只道:“也好,傍晚前回来,路上小心。”
  得了释令,她便不回房打理,直截去头里打尖的客栈。
  甫一出门,第二个弯后,半日不见的流紫化了个水灵灵的男孩,悄然跟着身后。
  玉袖讶了讶道:“你果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么?”
  流紫睖瞪着紫晶葡萄眼,愤怒道:“你才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她不以为然,摆摆手道:“好罢,我们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叉着小腰,怒气熊熊。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残落(四)

  熊熊了半晌,才道:“你身为上仙,竟然只会小小变幻之术,能活到今日不缺胳膊少腿的可真不容易。”
  她想了想,长吁短叹道:“听你这么说,本上仙也觉得自己不容易。”“”
  她笑着再拍拍他的肩膀:“你猜得一点不错,挺有准头的。”
  他咬着牙道:“你敢不敢再无耻点。”
  她思索片刻,露出一脸的迷茫:“本上仙似乎”
  他疑惑道:“似乎甚么?”
  她笑道:“生来就没耻”
  他当街摔了一大跟头。
  流紫一路拿‘势不两立’‘你是我杀父仇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类种种形容的眼神睖瞪着玉袖,她一直没上心。
  玉袖觉得流紫能在十分想变回狼形继而顺利一口咬死她的心情下,依然安安分分同她并肩而行,鄙概尚盈。不若许多狼妖不分善恶、恃强凌弱。她决定此后对他不能十分毒,九成九毒便也足够。
  回到客栈,听闻方兰三百里加急去了燕国。屋里,绿颐正替小明顺毛,禾寻则捧着一卷佛经。
  见了玉袖,小明挣出绿颐的手,撒欢儿地奔来。
  她正伸出胳膊相迎,却被流紫抢先。他揪住小明茸茸的耳朵,睖睁着一双圆嘟嘟的眼眸仔细打量。
  小明哀呼了一声,爪子在空中乱扑,睁眼见了流紫,呲起皓牙,瞪圆了虎眼,利爪便要挠他。
  流紫抓住它的爪子,像抓八爪鱼那样将它前爪扒开。小明的两条后腿就像秋千,在空中荡了荡,瞬间呜呜呜了。
  玉袖看着他们,便设想一个问题。此前,她见过同物种的断袖,没见过跨物种的断袖。跨物种的异性相吸倒是有马和驴,它们生了一堆骡子。又朝它们觑了觑,不晓得雪狼和开明兽能断袖出甚么,大约是九颗脑袋,四为狼,四为虎,末的那颗,半为狼,半为虎?
  她感叹一晌,杂交学委实神奇。
  想到要将故事的梗概做个报知,玉袖便绕过他们,挨到绿颐边上,闲嗑起在前几日境况:“于家的大太太是病死的,二太太是气死的,三太太是难产死的,哦,当然这些不是我去问来的。我向来恪守我们翎雀园的矜持腼腆,是那些爱八卦的丫头非黏着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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