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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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幽幽道:“其实呢”
被凤晞打断:“其实也不全全是这样。兴许是个权宜之计也未可说。”见玉袖似懂非懂,装模作样地一副高深派,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想他这皇位好说是被拱上去的,自然便有牵制,他的父亲也自然晓得他一切的动向,有沐姑娘做个牵制,总是好的。”
玉袖将这句话放在她和凤晞身上,倘若捉自己是为了牵制他,倒是说得过去,但这个前提不该是薛谨喜欢青珂,甘受牵制的么。可前些日他不是摞了狠话,说是不想见到她了的。
她这厢还未将凤晞的话理解个通透,他却打了个哈欠,一副恹恹的模样:“谁说只有女人言不由衷的呢。”
他这样一说,倒是令她幡然悟了。
玉袖思及凤晞虽然在道观里呆全了少年时期,却也不是吃素的,咳,当然是精神上不是吃素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情小爱或大道大理,他是老爷爷吃了一辈子盐巴,懂的物事多了去了。
她悻悻一咳:“我晓得,我晓得,呵呵。”佯装捋了捋正扮着的这位大人的胡须,笑道:“只是你晓得这是你们男人的想法,毕竟我是个小姑娘,咳,小姑娘。”
恰恰说完这番话,虚眼瞧见邻座一位大人惊恐地将自己望着。她方醒悟过来,自己正是个男儿身,但方才那番话决然不是个男儿身说出来的,还是个蓄了须儿的大叔。
她掩了掩嘴角,笑了笑道:“哈哈,方才是是”眼底瞧见凤晞好笑的模样,再齁红了脸:“唔,是台词。新近看了出戏,呃,戏名儿倒是忘了,只记得里头一名唤袖袖的角儿唱得不错,便记了点戏词。”
那位邻座的大人讪讪一笑。
玉袖也讪讪一笑,赶紧拉了凤晞逃之夭夭。
咳,她这个上仙做到要给凡人解一解性别问题,还要半真不假地趣弄个角儿名来解,着实悲催。
玉袖同凤晞离了座,已是月沉星河,四周是浅浅□。五十年前还没有那一座巍峨又凄凉的青珂宫,也没有那一带清香的青黛花,这一切只是薛谨对青珂的思念。他们相爱了五十年,伤害了五十年,也分离了五十年。
玉袖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扎挣,她既不想错过薛谨的大婚之夜,也不想错过青珂的洞房花烛夜。虽然只是个妾,没有嫁衣凤冠,扫扫后门庭,直接抬了轿子进去便算进了门;也没有龙凤喜烛交杯酒,洗洗干净,裹了被子直接丢床上,便算入了洞房。
她想想这个花烛夜比起上个花烛夜实在寒酸,分外没有看头,便心安理得地隐进了薛谨的内宫门,心安理得地趴在梁上。
玉袖虽则看着这里的,却想着那里的,如此一心两用半天,发现薛谨压根没有进门的意思。她侧头看了看凤晞,橘红的烛光映在他纤长睫毛上,似沾了九天倾泻下的繁星。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搓了搓他,他幽幽开了开眼皮。她小心翼翼道:“那个,他不会不来了罢。”大约因这句问话中带了八分的肯定,凤晞便没有直截了当回她这番带问号的肯定句,反倒问了句反问句:“难道他一定要来?”顺带挑了挑眉。
玉袖爬起来,朝他身边挪了挪,觉得还是离得太远,又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捞进怀里。她讪讪咳了咳,趴在他怀里掩着口问:“这不是他大婚夜么”
他的笑容就着柔和的烛光,像是池中一轮水月蒙上一层胧纱薄雾,不怀好意的进一步靠近她:“我忘了你往常看的戏本子颇多,你倒说说大婚夜要做什么。”
玉袖突然想起大哥偷偷藏的几本据说是凡间难得的珍本,而自己偷偷去看了被偷偷藏起来的几本珍本,确然有凤晞说的大婚夜,还,还挺多的。
她又想起大哥说,但凡你觉得男人不怀好意的时候,你便要诚恳地怀一怀好意,算是两者做个抵消,不然两者都不怀好意,只能将这个不怀好意进行到底了。而这种情况下,大多女方比较吃亏。她还记得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悲了一悲。那时她觉得,人家姑娘还没悲,他这是哪门子的悲。眼目下一想,大约是大哥他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这样悲,顺便替她悲了悲罢。
玉袖想正襟危坐怀着好意说一说,突然发现要躺在凤晞怀里做正襟危坐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忒大,只好露一露想正襟危坐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大婚夜啊”停了停,“这个大婚夜”她还没将这个好意怀出来,凤晞已经将她稳稳放在一旁,“我第一次没让你看,自然第二次,第三次都不会让你看。今夜我晓得他不会来。”
玉袖蒙了一蒙,才将这番话理解出来,合着他是早算好了薛谨的动向,也晓得今夜看不成这出风月戏,却特特陪她闹一闹的么?正觉得自己丢脸,又突然灵光一闪:“那他是、是去青珂那里了?”
凤晞点了点头。
玉袖拉着他十万火急地赶过去,途中问道:“那、那你说第二次第三次不行,那第四次第五次呢?第六次第七次呢?”
凤晞托着下颌道:“唔,别人不行。”拉了拉她的胳膊,提醒道:“看点路。”又道:“如果是我们俩倒是可以。”
玉袖摔了一跤。
薛谨老父的别院在锦绣城北,离陈宫大约百来步的距离。
玉袖揉着脑门上的包,甫爬上别院旁的一棵岑天大树,看全这个别院,几千把明晃晃地火炬便将整座别院照了个透亮,围了个水泄不通。
纵观西北,依双间临水之轩,罗绮穿林,红叶翩翩。缘本珠链绣裳的青珂却一身黑色劲衣,手里提着皇叔表情狰狞的首级。
玉袖好歹是位神仙,即便青珂改装蒙面,烧成灰烬,千人千种魂气却不会变,何况是九重天之上青龙神君的仙魂。但凡人却莫能晓得,薛谨更是莫能晓得。
侍卫将她逼入院中的十里竹林,刀光剑影晃得甚热闹,凌厉的青峰割着风,撕碎的声音不绝入耳。
青竹绿崎,将她的身姿粉饰得犹如龙驹凤雏,飞掠辗转于月下,所到之处开出一片亭亭菊莲。斩落的竹叶飞撞到他身上,立即羞入土壤。
取首级一战已废了青珂不少功力,千人的严防死守更加难以突破。虽说青珂是青龙转世,到底是个凡胎,体力有限不宜久战。
玉袖不晓得青珂的伤势休养得如何,但见此情景,大约还能拼上一拼。正思虑在哪个关键时刻助一助时,却听一阵尖锐的嘤嘤声击破夜空,穿过繁华旋业,锋芒剑雨,快如闪电般刺去。
玉袖不懂一招一式,却能看得出这一刺的果断快速,像是酿藏了千年的气力于一瞬间爆发,犹如百花一夜绽放。而它绽放的是青珂胸口中的一朵心花。
玉袖甚至在脑中听到青珂胸口中那声撕裂之音,顿时一片空白的哀悸,在那一刻萎靡。
她和青珂都看清了这一刺的利器,是薛谨惯用的银线,那凌厉的能击破长空的音色,便也只能是他的银线。
“扰孤婚夜,兼弑宣王,汝欺吾初登王座,无所战绩,以为孤无能治汝等贼人?”独特的幽寒的笑容,一寸一寸漫上他的嘴角,也一寸一寸侵蚀她的心房。
青珂握住那根银丝,慢慢摘了面罩和眼罩,一口血吐了出来。月色下面如枯槁,眼底是冷冷死气,像是秋天的落叶,夕阳的落日。她慢慢吐息道:“阿谨”
在脱去眼罩的一瞬间,薛谨的脸色早已惨白,既不敢收线,也不敢放线,努筋拨力地将颤抖的嗓音拉平道:“不可能,怎么是你,我安排好的,我都安排好的。”说到此处,旁处突然闪出一人,颤悠悠跪地:“属下该死,她快了属下一步。”
某种物事终自高中坠落。春夜冷寒,他的眼底死灰殆尽。
青珂抬起眼,认真地将跟前的男人望着,是要将他刻入心底,还是从心底剜去,玉袖分不清,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青珂勉强撑住,秋眸映出春寒的凉薄,沉寂无涟道:“我回到家,翻阅了许多父亲的旧事。缘是他将你的父亲逼入世外,这才遇到你母亲,也有了你。他也曾追踪你们,让你自幼苦难不断。想想我在锦衣玉食之时,你却饥寒交迫衣不蔽体。阿谨,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她突然斩断银线,薛谨想伸手去扶,却被她努力避开:“是以,你从开始就晓得我的出现,一步一步听授你父亲的安排是为了今日罢,为了今日的皇位也为了今日能将他除得彻底。如果注定是如此,由我来替你做嫁衣不是更好?”
她看见他的脸色益发惨白,僵住了身体不能动上分毫。
青珂慢慢低了眼,从胸口拿出一方锦帕,想展开最后一个美丽的笑容也不容易,鲜红的血只显得她越加苍白。身后不知品种的红叶漫天飘舞,结伴绿茵茵的竹叶,打了好几个旋业缓缓落下,再扬起,跳着一曲又一曲离别的晚歌。
她缓缓滑落身躯:“但是薛谨,我父亲的欠你的,我都还你了。有一句话我也要还你,从今后,我们再不必见。你便也一心一意将你的帝座坐稳当罢。”
最后青珂被赶来的楼时迁带走。众侍卫因薛谨没动,自然都不敢动。
薛谨负愣望着她离去,耳边只留下那样凄苦的话:“曾经有个女子那样爱你,可惜你不珍惜。”
寒月映面下,他垂下了头,隔世的记忆从心底冒将出来,待回首时,原地已无人停驻。他如梦初醒般彻悟到,自己错过的是一辆只有单程票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佛祖,请让开(一)八更
此后玉袖与凤晞特特去了滕国且逗留了几日,为的就是查一查楼时迁的背景。
凤晞因此特访了几家贩卖他人祖上十八代隐秘的商家,并飞鸽传书了两回,耗去的金珠比较多。好在荷囊充裕,且本地银号规模够大,银号老板见了他们就像见了两尊金佛。
玉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那只飞鸽半途没有被射下变成烤鸽子,最后只能归结于当地的人们普遍靠镖局传信,贵胄弟子普遍有家养的黑鹰传信,他们不晓得白鸽也能传信,也不晓得白鸽还能摆上餐桌,更加不晓得世上还有白鸽这种动物。
可见樗栎庸才与胶柱鼓瑟的凡人还是占了大头。
凤晞告诉她,楼时迁除却身居国师一职,在赵国边境的天虞山上还暗地里建了月宫宫殿,养了一群奉以他为神的教徒。
她叼了根腊肠唏嘘几番,这位国师大人忒有能耐了。当神仙要历两次天劫,当然一次比一次厉。也要历两次情劫,当然也是一次比一次厉。他竟一次都没历便成仙了,委实是个高才。
她回头想想自己历的第一次天劫。
那时她不若是个三百岁的娃娃,也不若能将院子里的几百里路跑一跑。青天白日里便突然天雷滚滚,齐刷刷地朝她劈来,不仅教她慌了慌,连同爹娘并着大哥一道慌了慌。
娘亲本就分外着紧她,见此光景忽的晕了过去。阿爹又是以娘为第一位的,随分与她套了个天罡罩,并嘱咐了声莫要动的话,便携了娘齁急齁急寻医去了。
但玉袖的性格哪里是说不动便不动了的,光听一阵阵嚎天震地并看一道道雷光电闪的昏天暗地的形容,便将魂魄全全丢了,撒丫子地朝前跑。
她这一跑,连同看守她的大哥一道撒丫子地跑,可恨她几百年来旁的功夫上不了台面,夸父追日般跑的功夫竟一流得很。大哥委实追不上她,便径直去了第一天府宫找缙文来助一助。
缙文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