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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徽商天下-第264部分

小说: 徽商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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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混乱的场面里,许宣只能见到少女嘴唇一开一合,声音之类的听不大真切。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其实也就大概猜到了她要说的话。这时候,他才开始迟疑了。

    火焰烧断了一根梁木,“轰隆”一声栽了下来,巨大的俯冲力量将中心的火焰压着朝四周不断翻涌过来。四围救火的人群,惊叫着退开了一些。

    许宣目光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平静地有些可怕。如果单纯从利弊的角度来分析,该如何选择,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这样的大火,即便后世的灭火设施,大概也要费一番很大的力气才能扑灭,随后还可能作为新闻的头条。虽然眼下身上泼了些水,但是在这样的温度之中,其实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进去就是凶多吉少!

    但是即便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并不单单是因为柳儿在里面的缘故,即便此刻火海之中是一个陌生人,他都有去救的理由——眼下的大火扑不灭,那么终究要用一些行动,证明自己是努力过的。

    沉默了片刻,许宣转过头:“拿水桶来!”

    巨大吼声响起来的时候,火焰翻卷出猎猎的声音。

    ……

    柳儿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厢房的墙壁,临仙楼自先前扩建之后,将一些主体的建筑连在了一起,先前某根横梁被火烧脆了之后,承受不住压力断掉了,除了一些瓦片轰隆得砸在地上,也带着整个建筑微微震动了一下。厢房虽然也用了砖,但是主体还是木制的结构,因此受到横梁的动摇之后,就有些不太稳定了。

    浓烟弥漫在房间之内,在头顶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团,只有在最底层的地方,还保留了一丝新鲜的空气。随着时间过去,这样的空气也会越来越少。眼下高个少女小心地蜷缩着身子,修长的双腿并起来坐在墙脚的地方。眼泪流出来,这一次能够确定是真的害怕了。

    哭喊在眼下的环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外间的人们即便听到了,也没有进来救助的可能。因此,过了一阵,她还是努力地用袖口在脸颊上抹了抹。

    临仙楼作为李家祖上的产业,也有了不短的历史。在建楼之初,这边的厢房大概偷工减料了一些,因此算不得牢固。后来许宣装修临仙楼的时候,注意到这样的问题,也进行了一些修缮,只是格局已经形成,不好做太多的改动,因此本质上也没有牢固多少。大火焚烧之后,楼房可能会全面坍塌,如果不能在这之前跑出去,那么就有着被活埋的危险——这是很简单就能做出的判断。

    但这种危险的另外一面,大概是唯一的机会。

    墙体已经开始不稳定了,只要再有一根房梁断掉,自己就抓住机会将墙推倒掉,如果能到得隔壁的地方,在浴桶里躲上一阵,存活的可能性就增加了很多。

    不论是谁,在眼下的环境里,求生的渴望都大过一切。

    自己都还没有嫁人,不能就这么死了……柳儿心中想着这些,似乎多了几分勇气。

    ……

    丁正的书房里漆黑一片,事先已经将下人们打发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但是即便没有人来打扰,门窗毕竟无法完全隔绝声音,远处一些零零碎碎的吼叫声还是能够传进来。

    他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知道临仙楼纵火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眼下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有些情况,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他自年轻的时候就在经营着自己的酒楼。徽州府各种行当之中,酒楼自然不会是最赚钱的,但那确实是他所喜欢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所想的无非是生意更好一点,钱赚的多一点。后来玉屏楼在他的操持之下,确实做得很好,但钱财变成了数字,其实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兴趣这种东西,能让人保持激情,但时间久了,热情减退,也可能会让人厌倦或者疲惫。虽然是小小的酒楼行业,但是竞争起来也很激烈。即便疲惫了,因为名声、因为野望,或者因为玉屏楼积累的成绩不能丢掉,或许还有些原因,他也说不清楚……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上面了,除了经营这个酒楼,他还能做什么呢?于是一直坚持做了下来。

    在他刚开始做出一些成绩的时候,临仙楼就默默地偏安在角落里,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的名声,但也不算差。老李家同他的祖上也有着一些交情,原本的李掌柜和他几乎平辈,虽然往来不多。对于他的死,丁正唏嘘过一阵,还亲自上门悼念一番,只是并没有多少悲伤。那个时候,临仙楼在他眼中依旧是可有可无的,李家的遭际只不过让他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但是后来情况不一样了,有人接过了临仙楼。这样之后,大张旗鼓地开始新的经营。他知道那样举动背后,银钱的投入巨大,巨大到根本无法回本,因此起初是有过不屑的。但是随后临仙楼的一通乱拳,借助墨展将人气提升到一个高度,随后酒水、菜肴、服务……每每都有特色,效果就出奇的好了。虽然他不至于嫉妒,但是多少开始警惕起来。

    做生意,原本都要留有退路才对。后来他心中的某些恶念被李贤点燃,才一次次的不留情面地下手……那些手段,是原本的自己该去做的吗?

    许宣断了自己的菜蔬供应渠道,但是这又怨谁呢?不如对方,可以学,被压下去了,只要努力,终究还有爬上来的一天,反正钱已经赚够了。走错路了啊,这个时候甚至无法回头。

    那个所谓的虚名,那些利益……终究是丢不掉啊。

    恶念……

    呵。

    某一刻,他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痛楚自头顶传来,但是心情并没因此平复。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房门边上。伸手想要开门,但是手伸到门边的时候,迟疑了一阵。但随后还是狠狠地将们拉开。

    “来人呐,随老夫去救火。”

    ……

    “用水,用沙,用东西拍打……总之不要放弃灭火……我进去了。”

    许宣最后还是进到火场里,虽然谈不上高尚,但是生死的问题,这个时候确实也没有再去考虑了。冷水打湿了青衫,他用湿布包裹着脑袋,左手护住眼睛,右手提了一桶水,就那样冲进火中。

    很多人望着书生的背影,呐呐无言。

    许安绮在他的身后,猛得用手掩住嘴巴,才不至于哭出来。

    种种感受,大概也只有身临其境,才有切实的体会。

    ……

    火中的临仙楼已经不再是熟悉的样子,已经燃烧的桌椅板凳,在灼热的空气之中望过去,稍稍显得有些扭曲。这个时候,浓烟熏着,睁眼变得极为困难,即便嘴巴已经被湿布掩住,他依旧能够闻到焦糊的味道。

    许宣弓着身子摸索着进去,这样的举动一方面是为了躲避着飘起的浓烟,另外也不至于使自己的动作太过迟缓。“轰”的一声,一条横梁脱落下来,砸在他身后的地方,这个时候,连惊恐都变成了一件多余的事情。强大的心理素质,让许宣连眉头没有皱一下。

    视线里,似乎有人躺在地上,他小心地靠过去……

    那人躺子啊地上,面目已经烧得有些变形了,身上的衣服也被火焰撩成炭灰。身子压住的地方,倒是有些布料幸存下来。许宣蹲下来,将一块布料扯下来,目光静静地看了看,随后又落在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上面。

    布料也是熟悉的……

    “顺子……”许宣低低地说了句,随后站起身来,摸索着朝厢房的方向过去。火中又传来一阵凄厉的断裂升,借着视线的余光,能够见到摇摇欲坠的一只横梁。

    跑……

    “轰隆!”

    整个临仙楼又猛得震动了一下,柳儿一直在等着,几乎在震动的同时,她的身子猛得朝墙面撞过去。

    哗啦……

    头顶上一阵瓦砾的尘土。那边一根木柱直直的砸下来,压在她的裙摆之上。先前她就在那里的,若是慢上半拍……

    “咳、咳……”烟尘吸入进去,不可避免的剧烈的咳嗽,呼吸还没有平复,身侧一阵火焰的巨浪涌动,灼热的感觉在那之前就传过来了。

    下一刻,火焰压在她站立的地方。

    ……

    河水将巨大的舟身吞没了一半,舟是在是太大了,停泊的地方水也不算深,因此露出水面一截。上面的火焰依旧在烧着,远远望过去,就像水面上被人点燃的火把。邓宣明在窗边站了一阵,随后将窗户狠狠一摔。脸色因为惊骇,变得有些惨白。

    “那船……”他咽了口吐沫,想起这艘巨舟的来历,随后面色发苦:“我大概要死了。”

    这样的舟船在眼下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即便是巨富之家,也不是轻易能拥有的。家族的东西,原本就是私下拿来用的,眼下出了事情,自然也是算在他的头上。

    临水的宅院里,忙忙碌碌的景象。

    李贤脸色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摇曳的烛火看上半天,其实已经没有焦点了。身后的敞开窗户,被远处来自临仙楼的明艳火光照亮,但这个时候,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先前他了去前窗,目睹了沉船,随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张姓的管事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去吩咐着事情。下人们打起情绪,将一些木箱之类搬出来,小心地在院子里堆好。在李贤看来,这些举动其实已经没有必要——最重要的一些东西走已经转移到船里,原本是等着天亮就离开的。

    怎么……搞成这样?

    这一次,算是平局吧。但是平局其实就是输掉了,那一艘被毁掉的巨舟,背后的价值难以估量……即便以邓家的财力,也仅仅只有一艘而已。原本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想同于家交个好,才同意邓宣明借来用的,但眼下已经毁掉了……最为关键的是,这样之后,他无法按期抵达杭州,那么随后苏州那边的事情要怎么办?那个人回来是大事情,对于他也是天大的机遇。

    一场火,就给糟蹋掉了么?

    李贤呐呐地嚅嗫了一下嘴唇。

    最初来岩镇的目的是什么,都有些记不清了……

    ……

    命还算硬的。

    许宣慢慢爬起来,当然也不敢真的站直,先前横梁下坠巨大的冲力几乎要将他推到火场的最中心。虽然极力躲避了,一些木条还是狠狠地抽在身上,背后是湿透的,倒不至于真的烧起来,但是传来钻心的痛楚,受伤也是很明显的事情了。

    被火烧出的伤口,要比刀刃造成的伤口麻烦多了,疼痛也更加难以忍耐。但这个时候,还有事情要做。他回过神来,目光朝厢房望过去,顿时怔了怔……

    柳儿的厢房已经塌掉了。

    疼痛于是一下子便地很清晰,排山倒海的几乎将他压趴在地上。

    ……

    “不省心,不省心呐!”

    县衙里面,刘守义伸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书册之类的东西被震得跳动了一下。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

    沉默的原因除了气愤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先前下手太重了,手痛的厉害,需要一些时间来缓解一下。过来片刻,刘守义稍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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