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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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址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勉强弄懂了那些复杂的讲究。
马车在大营前被拦了下来,军中有令,像程安和魏霸这样身份的人不能坐车,只能步行。于是魏霸把马车停在营外,陪着程安步行入营。他一直落后程安半步,以示尊敬。程安也不谦虚,昂首挺胸的进了大营。
进了大营,来到了一个偏帐。程安停住了脚步,指着帐前排了很长的队伍对魏霸说道:“你看,这些都是来向杨参军请示的,十多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就非常可观,涉及的帐目也是惊人。通常都要配备多人协同处理,可是杨参军精于计算,一个人便能处理得妥妥当当。到时候你亲眼一见,便知端的。”
魏霸看着不断从帐里走出来的人,应了一声。他离得还远,听不到大帐里面说话的声音,不过他注意到每过片刻,便有人捧着账本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或如释重负,或沮丧叹气,却没有一个面露不服的,可以想象,这些人的账目要么是过了,要么是被杨仪发现了问题,但这些问题却让他们心服口服,无语可说。
仅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这个杨仪的确有一套。这队伍虽长,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便能轮到他们进帐了。
魏霸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和程安一起随着队伍慢慢的向前挪。排在他们面前的人鱼贯入帐,又鱼贯而出,眼看着便要轮到他们入帐。魏霸招手让敦武把账簿送过来,又翻看了一遍,见账面清晰无误,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里,四五个锦衣少年骑着马,从远处奔驰而来,直到大帐前才勒住马缰,马蹄踢起的泥屑飞溅到等候的人身上,激起一阵惊叫。那几个少年也不在意,为首的一个唇红齿白,相貌英俊,一身锦衣颇为合身,看起来自有别样风流。他端坐在马背上,一手支在马鞍上,托着下巴,目光居高临下的在人群中扫了一遍,没有发现目标,不禁皱了皱眉头。
见他这副表情,紧靠他左边的一个浓眉大眼的锦衣少年轻催战马,上前半步,朗声喝道:“哪位是镇北将军次子魏霸,请出来说话。”
魏霸暗自叹气。从这些人出现,他就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估计可能和自己有关,果不其然,这些纨绔子的目标正是自己。
退是没法退的,且不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是老爹那一关,他也过不去。他给程安使了个眼色,将账簿送到程安的手中,轻声说道:“只好有劳老先生了。”
程安点点头:“少将军小心些,能忍自安。”
“多谢老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魏霸躬身施礼,转过身,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同时不忘给敦武递个眼神。虽说是在丞相的大营里,这些小子不太可能动粗,可是万一要动手,有敦武这样的高手在身边,总是能心安些。
敦武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跨出两步,紧紧的跟在魏霸的身后。他一个字也没说,但是杀人无数的铁血味道却无声的弥漫开来。马上的锦衣少年还没感觉出什么,战马却首先感应到了危险,不由自的向后退了两步。
锦衣少年们的气势为之一滞,特别是那个为首的粉面少年,他原本是半伏在马鞍上摆造型,战马突然向后一退,他措手不及,险些从马背上滑下来,亏得旁边一个壮实少年伸手拉了他一把,总算是没有出洋相。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恼羞成怒,原本白晳的脸庞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就是魏霸,不知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魏霸站定,不卑不亢的看着那群少年。他知道,就算是丞相来了,老爹魏延不再是汉中的土霸王,可是在军中,魏延的地位还是屈指可数,不管是谁,即使是诸葛丞相本人,也要多少给几分面子。他只要不主动惹事,不把话柄落到别人手中即可,别人要主动惹事,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少年既然当着这么多人来找他,想必不会是想打他闷棍。
那个锦衣少年瞅了他一眼,面露诧异之色。刚才他就看到了魏霸,不过魏霸衣着普通,只是一套布衣,又捧着一摞账本,恭敬的站在一个老吏身边,他根本没想到会是魏延的儿子,只当是一个小吏,或者是老吏的子弟,陪着老吏来回差事的,是以看到了他,却没在意,即使是魏霸主动走上来,他也以为这是魏家的下属,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自己要找的魏霸。
原本便因为马惊而有些羞恼的他更加不快,咬了咬下唇,冷冷的哼了一声。听到他不悦的哼声,当前的那个浓眉少年立刻厉声喝道:“大胆魏霸,见到后将军之子,武猛校尉大人,还不行礼?”
后将军?魏霸一时没反应过来。敦武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应该是后将军刘琰之子,刘钰,外号玉面狼的那个。”
魏霸这才恍然大悟。刘琰算是个比较奇怪的人,他是汉室宗亲,很早就跟着刘备,算是从龙老臣,不过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有一个优点,长得漂亮,还很会装风雅,据说家里的婢女都会背诵汉赋,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不会了。他贵为后将军,可手下的千余散兵装装门面还行,真正打仗是派不上用场的。刘钰是刘琰的长子,遗传了他爹的一副好面皮,经常和一帮贵臣的子弟在一起玩耍,那些人奉承他,称他为玉面郎君,不过因为这小子人品不好,仗势欺人,特别喜欢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一副婊子脸诱拐良家少女,所以成都人称他为玉面狼。
魏霸拱拱手说道:“原来刘校尉,不知道你找我,有何指教。”
刘钰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心中不快,哼了一声。不过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脂粉气太重,没什么威势,听起来倒像是女子在撒娇。魏霸听了,眉眼一挑,险些笑出声来。刘钰见了,更是恼火,尖声喝道:“笑什么笑?本校尉很可笑吗?”
魏霸强忍着笑:“校尉一代佳人,怎么会可笑呢,校尉误会了。”
旁边的人听魏霸将刘钰说成一代佳人,再对比刘钰那白里透红的面皮,不禁大赞这个词用得贴切,有几个甚至暗自咽了口唾沫,大有一副我见犹怜的架势。
刘钰更加恼怒:“你瞎了眼么,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魏霸非常诚恳的道歉道:“不好意思,我读书少,不知道佳人不可以形容男子,见校尉唇红齿白,体态妖娆,好一个风流人物,这才以佳人相称。”
“你读书少?”刘钰见魏霸道歉时仍然不忘提及他的风流体态,火冒三丈,讥讽的话脱口而出:“本以为你连太史公书都读过,当是饱学之人,没想到却是个装腔作势之徒,只会在女子面前搬弄口舌,一说到正事,就开始胡言乱语,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魏霸听了这话,更加肯定自己的估计,果然是马家那位姑娘找的帮手来了,他就是想躲,也是躲不掉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的确读书少,不过敢问刘校尉,谁说过佳人不能形容男子?”
刘钰正说得唾沫横飞,被魏霸这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佳人是形容女子的词,大家都知道,无数文赋中都有这样的用法。可是谁说过佳人不能用来形容男子?他憋了半晌,恼羞成怒的反驳道:“那你说说,有谁用佳人形容男子的?”
魏霸耸耸肩:“我都说了我读书少,不知道有谁用佳人来形容男人,不过既然没有人规定不能这么用,我先为天下先,用来形容一下校尉,又有何不可?校尉面若敷粉,唇似涂朱,身姿窈窕,纵使是豆蔻少女与校尉并肩,只怕也要自惭形秽。校尉如若当垆卖酒,卓文君也要退避三舍,以佳人来形容校尉,又有何不可?”
刘钰虽然为自己的这容貌自得,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魏霸形容成女子,还与卖酒的卓文君相提并论,他实在有些难堪,气得银牙咬碎,面色如血,更是娇艳动人。
第025章 出手不留情
见刘钰气得咬牙切齿,却根本不是魏霸的对手,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少年们按捺不住,七嘴八舌的呼喝着,提马来撞,只有刘钰身边的那个沉默少年不进反退,拉着刘钰的马缰,控着马,向后让了几步,避开了战圈。
看着那些撞来的战马,魏霸心里虽然紧张,却并不担心。他相信站在自己身后的敦武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安全,否则敦武肯定会提前让他退后。他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鼓动毒舌,继续对刘钰进行无微不至的人身攻击,视那些穷凶恶极的锦衣少年如无物。
“我说,这可是丞相大人的中军大营,你们在这里纵马奔驰,已是犯禁,还想闹事,你们眼里还有军法吗?当真是如泼妇一般,不知轻重……”
刘钰气得浑身颤抖,险些晕厥过去。他只听说魏延的儿子魏霸能说会道,可是没想到他这么能扯,一张嘴简直比泼妇还能说,偏偏骂人还不吐脏字。他准备严重不足,本想在言语中折辱魏霸,反倒被魏霸骂了个狗血淋头,更让人难堪的是,偏偏自己还挑了这么一个场合。旁边站着几十个各营来的掾吏,如果不把魏霸收拾一顿,打掉他的嚣张气焰,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十万大军茶余饭后的笑料。
“打!给我打!”刘钰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大声尖叫着,仿佛刚被人凌辱过的少女。怒气攻心的他早把不能在军营里生事的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把魏霸那张嘴撕烂,打肿,让他知道毒舌没有好下场,以后再也不能逞口舌之利。
在刘钰的尖叫声中,三个锦衣少年纵马冲了过去。魏霸眼神一紧,随即听到身后一声低喝,敦武像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眼前一阵缭乱,奔跑的战马蓦地长嘶不已,人立而起,三个锦衣少年坐不住马背,惊叫着从马上摔了下来,痛得鼻涕眼泪横流,在地上滚了两滚,身上的锦衣顿时失去了光鲜,变得灰头土脸。
片刻之间,尘埃落定。敦武一手挽着三匹战马的缰绳,一手轻轻的抚着其中一匹白色的骏马的脖子,动作温柔,神情专注,那匹骏马很是享受,伸出舌头短着敦武的手,温顺得像是敦武养了多少的宠物。
“校尉,丞相有令,军营中不能驰马。你看,刚才险些伤了人。诸位,你们没事吧?”魏霸见敦武如此神勇,更是心中大定,走到梨花带雨、目瞪口呆的刘钰面前,关切的说道:“校尉怎么样,没被吓着吧?尿裤了没有?”
刘钰看着魏霸那张笑得很得意,很阴险的脸,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烧得更旺,他怪叫一声,拔出腰间的战刀,冲着魏霸就劈了下来。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个沉默少年都没来得及拦他,看着战刀劈下,少年微黑的脸庞顿时煞白,脱口而出:“住手!”
刘钰已经气疯了,哪里肯听他的,就是肯听,也无法收手了。魏霸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粉滴滴的小子倒还是够狠,居然敢当众杀人,而且是镇北将军的儿子。他下意识的想喊,嘴还没张开,敦武已经再次冲了上去,双手高高举起,左手扣住了刘钰握刀的手腕,右手揪住了刘钰腰间的玉带,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就将刘钰从马上拽了下来,甩出一道弧线,狠狠的掼在地上。
“轰”的一声闷响,烟尘四起,旁边的人纷纷散开。等烟尘渐定,蜷缩得像只大虾的刘钰露出了身形,他弓着身子,不停的抽搐两下,粉脸已经被泪水冲得横七竖八,又沾上了不少灰尘,看起来倒像是赶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