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皇-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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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直到他离开西内约半个时辰,牛贵儿才在侍从护卫下,来到长乐门前,召陈玄礼等人宣告道:“今上敕令下!着左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速去南内兴庆殿见驾!着景风门屯营及左金吾卫众将官,速速分头前往东宫、十六王宅、拘束太子妃嫔及其从属、看守鄂王、光王妃嫔及其从属!长乐门及凌烟、功臣二阁,着御史台御史吉温、驸马崔隐甫会同三司众官,重行检视、具疏上呈!”
陈玄礼等听宣后,即向随牛贵儿之后赶到的吉温、崔隐甫及尚书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卿等三司官员交割干系,陈玄礼便上马急奔南内见驾。屯营将校与左金吾卫将官则一队往东宫、一队急往十六王宅而去。
“中使请赐步!”趁大理三司官员与崔隐甫商议将太子李瑛、鄂、光二王解于何处拘管之时,吉温对牛贵儿悄悄示意,揖袖请他向自己靠近。牛贵儿会意,赶紧走过去,止不住满心高兴地拍着吉温的肩头说,“此一番,那东宫之主,不消说是我们寿王爷的啦!李堂老,自然要立班国公行中!你老兄么?哈哈!也该换紫袍,佩紫金鱼袋啦!哈哈哈哈!……”
吉温听牛贵儿这一说,那鹰眼里的缕缕绿光,在夜色里显得更为阴冷可怕。他那笑声,似鸱号狼嗥:“嘿嘿嘿嘿!你这位皇后的贴心侍从也将鸡犬升天呀!嘿嘿……”
“皇后?呵!当然哪!哈哈哈哈!”
“这一回我吉温更加崇佩堂老大人!”
“是呀!这位笑弥勒,从‘皇子成年,便应出阁开府置官’这句话的‘出阁’二字,想到东宫紧邻凌烟阁,便订下此计,引那呆鸟‘入阁’!……这真是‘入阁容易出阁难’呀!这景象,别说那李瑛等人分辩不清,就是身临其境的金吾将官,也莫名其妙!听听今上的敕令吧!连我们这位圣君,他老人家也……哈哈哈哈……”
“请中使轻声些!”吉温朝远处的人群瞟了几眼,提醒着因奸计得逞、眼看大功告成而忘乎所以的牛贵儿,然后问道,“中使大人,奉懿旨于阁中操演的金吾将士,共是多少?”
“按你和堂老所嘱:整整二百人!”牛贵儿靠近吉温,几乎是耳语般回答道,“被东宫及二王误杀者不多,其余的,都是本宫武士干掉的!”
“这些武士?……”
“御史!对此,你就大可放心!”
“那就好!趁驸马公绊着那几人,我要领人亲点尸体!”
“你又何必如此匆忙呢?”
“中使大人,这般人中,万一有被疏漏者,道出武娘娘曾令他们在阁院内操演对阵之事,那我们多年心血,就枉费了!这还不说……”
“是需再检视才是!”牛贵儿一听,也收敛了笑声,连连点头,“此刻今上正召那陈玄礼查问,看今上之神情,已深信不疑!说不定在查问陈玄礼后,就会召堂老议决废立东宫之事的。此时万不可生出纰漏才好!”
“少时三司动问于我……”
“咱们给你答应就是!”
“谢中使大人!”吉温匆匆一揖,走出和牛贵儿密谈的僻静角落,领着御史台的几名仵作,向凌烟功臣二阁去了。
“堂老大人!”吉温刚刚离去不久,一溜灯光,从延喜门处闪了过来,崔隐甫和三司官员在长乐门外远远看见那来自南内的灯光,都忙着迎了过去。当他们走近,才发现是中书令李林甫,便立于道旁,拱手相伺。
“各位大人和驸马辛苦呀!”李林甫在马上欠了欠身子,然后由本府人役小心地扶下马来。
“请堂老安逸!”崔隐甫和三司官员忙回答着,崔隐甫疾步走上去,和人役们搀扶他下马,一边说:“我等正议东宫及二位该置何处?”
“林甫正为此而来!”李林甫向四人一一望了一遍,说。
“不知圣意?……”迫不及待的驸马公,不无慌张地问开了。
“适才今上在兴庆殿召问玄礼大将军,诸况圣上尽知矣!”
李林甫提到“圣上”二字,神情十分恭敬地揖着双手,“圣上听后,震怒异常地道,‘东宫竟敢乘朕驾幸咸阳之机,被甲入阁,陷元良于不友,误二子于不义!罪在不赦!’并问计于宰相……”
说到这里,李林甫却又顿住。崔隐甫已估计事成十之八九,也不再催,三司官员却把头、身俯得更低,听候着李林甫的下文。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长叹一声道,“林甫以为:‘此陛下家事,非臣等宜预。’”
“明公识见高比云天!”三司官员顿觉肩头一松,不约而同地恭揖、颂扬道,“此确系今上家事,非我等臣子宜预!”
崔隐甫此刻却暗自发起急来:“嘿!怎么不应皇帝之问即奏废立之事?哎!这这这……”
“今上听林甫回奏后,即已下敕令宫中禁卫疾来此处,将太子等送归南内……”
“呵?”崔隐甫一听,更急了,由他们面君……”
“我等消值出宫!”三司官员却忙不迭地向林甫拜辞。
“三位大人请便!”林甫笑吟吟地让开一步,客气地摆摆手。
“我等拜辞驸马公!”三司官员又匆匆向崔隐甫拜辞后,望延喜门出宫去了。崔隐甫却仍在发愣,并无任何回答。
“隐甫!你怎么啦?”李林甫见状,却细声细气地明知故问道。
“哎!姑丈!”隐甫一下回过神来,“这太子等三人一进南内……”
“自然就再也不是太子、鄂王、光王了!”林甫笑盈盈地接过话去,说,“今上废立东宫之志已定,与其交付朝议,百口喋喋,还是今上自按家事一人独断为好呵!驸——马——公!”
“呀!”崔隐甫这才明白李林甫把废立国之储君这种大事说成区区“家事”的用意所在,他搜刮肚肠,到底也没有找出一句能体现他对中书令此招极度赞佩之辞,“呀”了一声而已……
“吉温呢?”
问吉温,吉温竟一下子出现在二人面前!喘吁吁,慌张不已的吉温,见李林甫也在长乐门前,先深揖一下,才对二人伸出指头,低声道:“只有一百九十九!”
“甚么一百九十九?”
“不必惊慌!”崔隐甫还在发怔,李林甫却已向吉温低声回答道,“立即密遣细作寻访捉拿!”
“是!”
“此事,由驸马公受累吧!”李林甫朝正要离去的吉温道,“御史公!你且去城东驿准备一番!”
“城东驿?”
“是呀!仔细安置!我看,不过子时,今上的赐死恩诏就会降下。你要伺候三位殿下,好好地奉——诏——呀!……”
“呵?哈哈哈哈!……”
第八章
大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夏四月乙丑,皇帝李隆基使宦官到东宫、鄂王、光王府宣制,废李瑛、李瑶、李琚为庶人,并送城东驿安置;李瑛舅家赵氏、妃家薛氏、李瑶舅家皇甫氏,坐流贬者数十人。惟瑶妃家韦氏以妃贤得免。
宦官宣制一毕,左金吾卫、景风门屯营的将官便领着禁卫兵卒,将废太子李瑛和李瑶、李琚从东宫、鄂、光二王府押出,由经夹城向春明门外城东驿而去。废太子并二王制决流贬近属,即由三司官员夺了官诰、封赠,暂拘于西台牢中。这一来,本来因寒食忌节、严禁烟火、显得冷冷清清的皇城三内宫殿,更是愁云密布,惨雾浓障。
“西台御史吉温进宫候旨呀!~~”
从那愁云惨雾里,又传来南内宣呼宦官的传唤之声;早就等候在大同殿一侧待漏院中的吉温,听到这声传唤,好似展翅半空的鹞鹰,陡见山林间的奔兔,那双鹰眼放射出缕缕凶光。他一捧朝笏,朗声应道:“臣西台御史吉温,奉召入宫见驾!”应毕,他撩开袍服下摆,迈开大步,向大同殿而去。刚上丹墀,吉温忽听大同殿右侧,发出一阵阵“吱唔吱唔”的铁木撞砸之声,“是宫中小儿在钻木取火。”吉温朝右侧斜了一眼,见十来个宫中小儿,分别用铁锥朝一根桐子木旋钻着,木旁放着接火火绒。这是宫中惯例:每当寒食节毕之日,宫中小儿便于这大同殿前钻木取火,将所取“新火”,由“传火使者”传送给王公大臣之家,重举灶下烟火。故有唐诗咏此:“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哼哼,今岁寒食,宫中又将少派三名传火使者奉制传送‘新火’啦!”吉温一边踏上大同殿阶,一边又朝取火宫役们凝眸注视有顷,得意地想,“我吉温今岁……也就罢了!明年寒食,也该有一传火使者,送‘新火’到我吉温之门第啦!”想到这里,暗自得意的吉温,加快了步子,向大同殿门迈去。
“哼!那该死的东西!准是从这永安渠水中泅到对岸,跑啦!”就在吉温应召进宫见驾时,领着本宫贴心卫士在禁苑搜寻那逃跑的金吾卫士的崔隐甫、牛贵儿,疲乏不堪地追寻到禁苑西头的永安渠畔,便断了踪影。从近侍手里夺过灯笼,在渠畔上弓身细寻了数趟的牛贵儿,望着靠近景耀门墙处的渠岸上那一片被人压抹过的染着血污的草坪,气得把那油尽光弱的黄绢宫灯掼在草坪上,“抓住了他,架起大鼎来,炸他个里外齐焦!看这狗贼还能逃么?哼!……”
崔隐甫把斗篷一脱,甩给侍从,抄着双手,望着足下缓缓流去的永安渠水紧张地思虑着……
逃走的人,从当值簿上业已查知,乃左金吾卫卫士刘德。他和其他一百九十九名金吾卫士,一起于昨日寅时由陈玄礼按武惠妃懿旨,拨往凌烟阁护卫娘娘和寿王到该阁沐浴致斋。他和其他一百九十九名金吾卫士,包括调拨他们的左金吾卫上将军陈玄礼在内哪里知道,这种寻常的警卫宫禁的差事,会导致了他们的极其悲惨的结局。
原来,惠妃携寿王入阁不久,宫奴牛贵儿,便向这二百金吾卫士传下懿旨,要他们分为两队,作一对阵演武,供寿王殿下一观,也作今日寒食忌节、礼敬先贤仪程的余兴。押仗当值的金吾将军奉了懿旨,便将这二百卫士分为两队,于凌烟阁内,挥刀举盾,操演起来!一刹时,寂静的西内,杀声随起,刀兵格斗之声,声震阁外……
就在两队卫士紧张操演之时,牛贵儿在武惠妃的示意下,急忙叫过早已安排好的心腹,去东宫告急!
操演卫士,在金吾将军令旗指挥下,正欲变化队形,操演反守为攻之阵,这时从宜秋宫门处,传来了马嘶人喊之声!大惊失色的金吾将军欲挥旗停止操演,忽听凌烟阁前阶上观看操演的武惠妃大声惊呼,随后,只听阁下的牛贵儿大喊了一声:“有逆贼杀入阁院来了!”守候在武惠妃、寿王近旁的二十来名体魄强健的宫中小儿,朝着惠妃、寿王围拢过去,在操演的金吾卫士们仍在发愣的时候,他们已拥着武惠妃、寿王,狂呼乱叫着,冲出凌烟阁南阁门,朝长乐门飞跑而去!
纵马跃入凌烟阁的光王李琚,向终于回过神来、奋刀相向的阁内武士们冲杀过去,但细心的鄂王,却发现阁内众人系金吾卫士,而南阁门处却有人狂叫飞逃而去。他大叫道:“光弟休要误伤金吾卫士!逆贼向南阁门逃去了!”
“追逆贼!”率着本宫左右率卫官兵的太子李瑛也望着长乐门处的滚滚尘埃,挥剑一指,率先追去,转瞬间,便奔出了凌烟阁。
“怎么是太子殿下和鄂、光二王呢?”看清了冲入阁内将士的面目,这二百金吾卫士无不惊疑、惶骇,不知如何是好!金吾将军向已冲出东阁门的人马大声急呼:“太子殿下!前面是武娘……呵!”
然而,将军呼叫之语未竟,便发出一声惨叫,沉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