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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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
一个锦衣少年在沈榜面前翻身下马,先拱了拱手,礼数尽到之后,才又态度恭谨的道:“我家大人知道沈大人暂无安居之处,特派在下前来,请沈大人到英国公府暂居。”
这个少年就是王乐亭,中等身量,但两眼特别有神,所以人见过之后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沈榜也认得他,知道这是张惟功的部下,他此时是这般境遇,而张惟功是武臣,平素毫无往来,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得沈榜心中不一阵的感动。
但他还是拒绝了:“请回复贵上,现在固然下官要吃官司,贵上也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下官听说,已经有人上奏皇上,请五军都督府免其坐营官一职。”
“呵呵,我们大人自然有消解的办法。”王乐亭满脸的傲气,并不把沈榜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匆匆道:“我家大人从来不畏惧任何人!”
“如此就好。”沈榜感觉张惟功还是太骄狂了,果然是国公府出来的,骄狂之气太明显了。既然如此,他也就无意多说,拂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罢。”
“呵呵,果然也不出我家大人所料。”
沈榜不悦道:“什么话,他又料到什么了?”
“我家大人说,沈大人固然是一心要做些实事的人,但心中一定也会有门户之见,自觉是文武殊途,会拿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来推这样真是愚不可及,大人说,他和沈大人你一样,都是愿意看到国富民强的人,所以才会为元辅所驱使,也才会在马家庄为大人出头,否则的话,怎么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来呢?现在沈大人你还抱着门户之见不放,这实在是叫人觉得好生无趣啊。”
沈榜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又是面红过耳,他虽然不是如王乐亭所说的这样浮浅,但心里确实也是抱着避嫌的想法张惟功在兵部说过的话还是深植于不少文臣心中的,加上在舍人营闹的厉害,勋臣武臣也得罪的不少,这样的人,没有强力的靠山,将来迟早要倒霉的,沈榜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再和一个更倒霉的人牵扯到一起,那就是倒霉的n次方,所以避之为上上,但现在被人用话将住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道:“英国公府我是不去的,舍人营亦非我应去的地方,所以并不是故意躲避。”
“那也简单。”王乐亭笑嘻嘻的道:“我家大人说了,我们的各大门店都有给大掌柜们住的客房,虽然招待沈大人这样的客人是简慢了些,但好歹也比住客栈或是骡马大店强,未知沈大人觉得如何呢?”
沈榜没好气的道:“事已至此,还多说什么,请头前带路吧。”
王乐亭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家大人要这么招揽一个已经被免了官的知县,但命令就是这样,原本这样的差事可能是张用诚或是王国峰的,要么是陶希忠,不过这几个人要么离开京城,要么受伤,要么忙的不可开交,只能他往前顶了。
心里就算不明白,但王乐亭还是将一脸郁卒的沈榜带到了崇文门店这个最大的客店,沈榜初时还不以为意,等进了店之后,才被川流不息的客商人群给吓了一跳,再看到摆的满满当当的银库时,这位刚卸任的宛平县差点吓晕过去,这里银库里摆的银子,最少够他宛平县收二十年的赋税也不一定收的上来,至于大量的库房,还有制造马车等物件的工厂作坊,多达数百人的伙计队伍,还有军事化的管理和操练,这一切都使得沈榜感受磅礴如海的惊奇和压力,如果不是惟功的身份和地位,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企图在京城谋反的基地。
看到沈榜的神情,王乐亭傲然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布局,我等将来迟早要到边关为将的,现在多训练也是为了将来,顺字行店的规模和布局,也是大人早就禀明了皇上的,所以请大人放心在此居住便是。”
“贵上原来有这样的心思,失敬了!”
到此时,沈榜终于肃然起敬,感觉自己对张惟功这个勋贵子弟确实有偏见,再想想对方一直下来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他的心中终于有了抹去的感激感觉,但他不会和一个伴当说这些,当然他也不知道王乐亭也是世袭百户官,正六品,不分文武的话,品级还在他之上,当下在布置的十分富丽堂皇,感觉很温馨舒适的客房中正色道:“贵上的心思十分难得,于学生更有难得的恩德,请替我上复贵上,若有什么需要帮助之事,学生一定竭力帮助,绝不会有半句推诿的话。”
“沈榜好办,张惟功难办,而且他也不管我们吏部管。”
天色已经近昏黄了,张瀚坐在吏部大堂的正中座椅上,在他的左右手分别是两个吏部的侍郎何维伯与陈介,与他对坐的,赫然便是当今的次辅吕调阳。
虽然只是当了几天的暂时的首辅,吕调阳原本枯槁的老脸已经变的红润很多了,这几天来,吕家已经成为闹市一般的所在,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客人上门,又有多少官员拍着胸脯表示效忠。
各地的特产和土物不停的有人送来,锦州的酱菜,辽河的白鱼,人参,东珠,河北山东的海产,不分白天与黑夜的送了过来,到此时,吕调阳才隐约感受到大明首辅之尊贵!
当了这么多年的次辅了,吕调阳感觉自己前些年都是白活了!
现在他虽然没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甚至还上书请求张居正夺情,但所有人都明白,事情很微妙,事情正在起变化,吕调阳自己也是有这种感觉,太后没有诏留,皇上没有诏留,张四维暗地里对自己表示效忠,现在吏部的张翰以天官之尊也对自己表示支持,马自强也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事情正朝着往自己有利的一面走,所以吕调阳的老脸之上,除了高兴这两个字外,再也找寻不到别的字眼了。
“张惟功不必管他,也就是江陵要用他,这样的狂悖之徒,若非要给皇上留几分面子,学生明日就下条子,叫他父亲带回英国公府去严加管教。”
“阁老说的是。”
张瀚在椅中欠了欠身,刚想说些什么,见大堂外有自己的家人伸头窥探,便是对吕调阳道:“请阁老恕罪,下官要去去再来。”
“请便。”
张瀚向感觉良好的吕调阳告了声罪后,离席而出,到大堂之外自己平素办公的地方,他的家人和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看到对方的模样,张瀚就倒吸一口凉气,吃惊道:“是老七,你怎么有空来了?”
“天官大人看来是不欢迎小人啊。”
“不不,不是。”张瀚有点狼狈,来者是游七,在自己为张居正头号心腹时,几乎是天天见面的,不论是在吏部衙门,还是张瀚的家里,又或是张居正的府邸,几乎是每天都见面。这一次张府出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五六天没见面了。
他定了定神,解释道:“此时是非常之时,老七你不在府中伺候元辅,预备还乡,还有闲暇出外,是以有点惊奇。”
“天官大人是断定我家老爷一定丁忧了?”
游七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点张瀚看不透的东西,但张瀚已经决定跟吕调阳一条道走到黑了,当下便是道:“子为父守孝乃是天性必然,难道元辅还有另外的选择吗?”
第一百八十章 直言
“呵呵,原本是有事来求天官,现在看来倒不必说了。”
“老七有话直说吧。”张瀚将自己心中想了多日的话说出来,心头也松块了不少,有些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现在后悔都晚了,但他不愿与张居正闹的太不愉快,因此便向游七道:“不管是何事,只要老夫能勉力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哦?”游七冷笑一声,道:“两件事,一件是我家老爷吩咐,请天官上奏朝廷,带头奏请夺情。”
“此事已经有吕阁老,张阁老两位阁老奏过,也有御史奏过,老夫何必多这个事?”
“当时并无旨意!”
游七厉声道:“今晚会有中旨到汝家,天官接还是不接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张瀚惊的差点跳起来。在此之前,皇帝和太后都是态度不明,所以张瀚等人才决定追随吕调阳,如果真有中旨下,说明内廷之中就有新的决议了,到时候自己就成了首鼠两端的小人!
一念及此,张瀚反而下定了决心,安然道:“政府奔丧,宜予殊典,此礼部事,问吏部何为?老七,请将此话,带回给元辅知道。”
“好,好的很!”
游七没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恭谨有加的张瀚会如此硬派,叫张瀚这个重要的朝臣再次上奏夺情,这是冯保的主意,下中旨也是他提前做出的决断,张瀚虽然不是阁臣,但地位要紧,是负责人事工作的吏部天官,不论是京察还是平时的考核,吏部都掌握着普通官员的升迁与贬黜,所以天官一职,犹为尊贵。
表面上是大宗伯更清贵一些,但从内阁入阁的序列来看,天官和大宗伯并驾齐驱,没有谁强谁弱的问题。
甚至,强势的吏部天官根本无需入阁,照样会有阁臣的能量和势力,嘉靖年间的杨溥,便是其中最显要的一个。
此前虽然有两阁臣上书,但吕调阳此后的动作使群臣都明白了他的真实意思,人心就立刻变了,但以张瀚是张居正绝对心腹的身份加天官的地位,一上奏之后,张居正和冯保,还有内廷的心意,想来外廷的朝官们就全明白了,那时候,这群最擅长马屁功夫的家伙会怎么做,也就不用多操心了。
谁知道张瀚居然如此硬气,打死也不肯上奏,这一下此前的计较全白费了。
“还有件事,老七你还没说。”
“哼,不必说了。”
游七此来还有张居正另外的交待,就是吏部不管怎么样,不准将沈榜贬黜的太厉害,虽然对马自强也要有交待,张居正默许了张瀚将自己这个门生知县暂时免职的做法,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将沈榜贬落到京外去。
无论如何,要保一保沈榜,否则门生和恩师之间还有什么利益可言?
但张瀚连上奏之事也不肯答应,这件事就更不必提了。
游七拔脚就走,张瀚也是一脸苦笑的回到堂上,一见他的脸色,吕调阳便是好奇的问起发生了何事。
待听到有中旨令张瀚上奏时,吕调阳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庞立刻变的惨白一片,手中的汝窑小盖钟也是拿不住,“啪嗒”一声,摔倒在吏部大堂的方砖之上,跌成粉碎!
“太后,皇上容禀,仅是这不到二十天的光景,天下已经快大乱了。”
冯保今年四十左右,还是当年隆庆皇帝在潜邸时任用的亲信太监,后来隆庆继位之后,冯保先入司礼,后来慢慢又执掌东厂,最终在隆庆逝世,万历继位的关键时刻与张居正这个外朝大学士联起手来,造了当时的首辅高大胡子高拱的谣言,说是高拱瞧不起小皇帝,有不臣之心,高拱也确实是被人抓住了痛脚,说错了话,所以被逐还乡,狼狈而出,冯保心狠手辣,为了防止高拱将来回朝,又唆使人诬告高拱谋反,张居正在这件事上立场不谨,态度暧昧,这使得士林极为不满,后来在朝官们的集体努力下,张居正劝说冯保收手,高拱这才保住了性命。
国朝士大夫互斗,除了当年严嵩害死夏言外,几乎没有这么刀光剑影的情形,大家斗来争去,无非是那张椅子和其代表的权力,又不是皇位,没必要你死我活的,以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