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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杀手-第33部分

小说: 杀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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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董,这就是你一心向往的正义吗?」   

太虚弱了。   

「口中说著正义,手指却扣不下板机?王董,你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主宰生死罢了,什麼正义?你有的只是一仓库的钞票。」   

不,太长了。这种电影台词王董可记不住,记不住就折磨不了他。   

「王董,你有的正义,只是团虚张声势的屁。」   

好像不错?虚张声势这四个字在这里用得挺不错。   

「正义,理当有夺取他人性命的觉悟。」   

终於有点意思了,我喜欢觉悟这两个字迸发出来的效果。   

即使大雨我还是没出手拦下计程车,免得打断我的快乐思绪。我一路推敲著经典台词走路回家,想在巷口的便利商店买点牛奶零食。   

还没走进去,一股视觉压力钻进我的背脊缝里。我本能回头,神经紧绷。   

一辆蓝色的小货卡在对街,缓缓降下窗户。   

是欧阳盆栽。   

他不知已在这雨中守株待兔,等了我多久。   

我松了口气,撑伞走向小货卡。   

车窗後的欧阳盆栽穿著白色西装,看起来非常憔悴,不知道有几个日夜没睡好了,整个人深陷在没有朝气的糜糜躁郁里。不可思议的是,欧阳盆栽的眼神里却发出我从未见过的奇异光彩。那是一种面对生死大劫,在高压下焠鍊出来的力量。   

「九十九,我需要你的帮忙。」有如活死人的声音。   

「什麼忙?」我在伞下。   

「想帮忙的话就他妈的上车吧,不过一旦上车,我的命就交给你了。」欧阳盆栽淡淡地说:「嫌背著我的命太麻烦,就祝我一声好运,我也不会怪你。」   

「混帐,我们有这麼好交情吗?」   

我啐了一口,然後没志气地开门上车。   

车子是租来的,方向盘上还贴著租车公司的连络电话。空调里有股新鲜泥土的气味。广播是气象预告,说著台风在十二个小时以内就会笼罩全台,各县市单位随时注意停止上班上课的预告。   

一个人的眼睛往右上方看,代表在回忆。欧阳盆栽此刻便是如此。   

「九十九,我想杀一个人。」他缓缓开口。   

什麼跟什麼啊?原来是这种问题。   

「你是个杀手,你可以自己办到。」我简直嗤之以鼻。   

「你是我唯一信赖的同行。」   

「等等,我从没听说过,一个杀手杀人需要委托别人的。」我失笑:「你这样好吗?喂,你可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欧阳盆栽呢。」   

「事出紧急,我们只有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以杀掉那个人,我必须趁台风来之前登上油轮出海。」欧阳盆栽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要杀这个人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办到,但有了你,或许再加上你手底下的杀手,就能在期限以内杀掉那个人。」   

「如果你没遇见我呢?你没把这种可能估算进去吗?」   

「我相信命运,也相信人可以创造命运。」欧阳盆栽在黑暗的面容底挤出微笑:「人生没有意外,我会认识你,自也不会没有意义。」   

「喂,记得吗?我退休了。」我竖起中指。   

「我没忘记,不过你的手底下应该有不少杀手吧?如果他们能保密二十四小时,他们就派得上用场。」   

「很不幸他们都出勤了,你没想到这种天气也是杀手的超级旺季吧。」我摇摇头,拒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麼人一定得这麼快死,欧阳,你冷静点,只要你付得起钱,过几天我叫最好的杀手听从你的差遣。」   

「来不及了,你已经上车了。」   

「什麼?」   

「如果不能以杀手的身分,那麼便用杀人犯的角色帮我一次吧。」   

欧阳盆栽发动引擎,雨刷忽地刷掉眼前几乎被溶解的世界。   

「喂!」   

「谢谢。」   

真是差劲的幽默感,但除了系上安全带我也没力气反抗了,我这种个性也是糟糕透顶。老天啊,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蓝色小货卡在大雨中慢慢前进,像是蜿蜒著欧阳盆栽复杂的思绪。   

在车上,我接过欧阳盆栽托我寄给一位作家的长信。   

信里,是一个故事。   

关於一场天衣无缝的骗术。   

关於一个善良杀手。   

关於一段爱情。   

读完了信,车子已停在一栋电梯大楼下。   

一股灰色的空气在我胸口里郁塞著,挤压出多馀残留的情绪。   

车子熄火。   

「弄到了枪,不过我还是想用这个。」   

欧阳盆栽打开前座置物箱,两把在超市就可以买到的尖刀。   

我关掉手机,戴上手套。   

「够了。」   

「记得留给我一句话的时间。」他戴上手套。   

车门打开,倾盆大雨掩护著我们追索的脚步,脉搏我们的愤怒意志。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只要一杯酒就可以凿穿一座城池。   

半个小时後,我们在滂沱大雨中昂首阔步归来。   

车子再度发动,一道闪电白了整穹天空,雨势瞬间增强了数倍。   

外头的空气雾了整片挡风玻璃,我脱下了红色的手套,将冷气开到最强。灰色的狂风无惧高楼呼啸在这座城市里,雨珠像百万棵小钢珠般击打著车子板金,震耳欲聋的响声填补了欧阳盆栽与我之间冰冷的空气。   

「接下来,我需要很好的运气。」欧阳盆栽抓紧方向盘。   

「我等著从大海打来的电话。」我将手机打开。   

里面躺满了十七通简讯,跟三通语音留言。   

27。 

等一个人咖啡居然还开著,唯一的可能,就是阿不思太闲了。 

我挥别特地送我赴约的欧阳盆栽,下车一撑伞,伞骨就被强风倒竖成一堆废铁,我只好淋著刺痛的雨,快步跑进等一个人咖啡。 

「呼。」我拍著身上的水,将废铁塞进伞架。 

狂发简讯的王董还没到,只有慵懒的阿不思坐在吧台上MSN,这种鬼天气当然不见可爱的韦如。我狼狈地向阿不思打了招呼,往老位置走去。 

「今天喝点什麼?」阿不思在吧台後面嚷著。 

「日行一杀,咖啡特调。」我大声说道,顺手在书报夹上拎走一份八卦杂志。 

看著落地窗外的嚎啕大雨,整棵行道树都给吹歪了。 

这台风病得不轻,自以为是龙卷风来著,朝四面八方尽呼呼打打,飞树走石。 

我也是神经病,大台风天在「等一个人」咖啡厅,等著越来越超过的王董。 

桌上放著厚厚的业务名册,我的手里翻著一点都不让人惊奇的八卦杂志。不知道尝起来是什麼怪味道的咖啡还没煮好,这是我今天唯一期待的惊喜。 

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直得下,横得下。 

居然横著下。 

这就是故事的起点,我诚挚希望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淡如开水。 

可庆的是,这次我有了重要的计谋筹码。 

就在这个所有事全挤在一起的台风天,我要击垮王董自以为是的正义。 

「我,九十九,喜欢交易,讨厌为人民服务那不是我该做的。为了正义杀人这样的理由,虚假到让我作呕。王董,你他妈的有病。」我看著八卦杂志,练习著关键对白。 

八卦杂志是这个奇怪社会的缩影。杜撰的涩情故事,千篇一律的冤魂索命,援交妹的咸溼自白,邪教的荒淫交合仪式,丑陋政客的狼狈为奸。而这阵子最红的,莫过於怪异的连续杀人犯「猫胎人」。 

猫胎人刻意模仿好莱坞犯罪电影里连环杀人魔的行径,让人不寒而栗,连侦缉案件的员警与犯罪专家都难逃一死,只能眼睁睁看著猫胎人把守报纸上的社会版,奋力抵抗著政治版上的罢免总统的新闻,然後理所当然成了数字周刊、独家报导、时报周刊等杂志的犯罪实录主流。 

看在专业杀手的眼底,猫胎人所散发出来的犯罪特质尤其诡异。与其说猫胎人是一个恐怖绝伦的犯罪者,不如说他是一个荒腔走板的精神病。 

「挪,你的每日一杀。」 

「谢谢。」 

我靠著窗,喝著非常让我想杀人或被杀的每日一杀,无法平复躁动过後的情绪。我的身体里还残留著一股沸腾过後的痛快。无关正义,而是公道。 

一想到我的双手再度沾满红色的血液,我的心脏就猛烈地撞击胸口。 

那样很好,我杀人就杀人,就算是为了朋友出头这种理由也比正义强得多。 

大雨中,一辆加长型凯迪拉克缓缓靠在咖啡店外。 

停妥,王董低调现身。 

一阵潮溼的风随著打开的门灌入店里。王董肥胖的身躯重重坐在我对面,沙发发出吱吱的悲鸣抵抗。王董手里拿著兀自滴著雨水的、坏掉的伞。 

「没有一把可以抵抗台风的好伞,是我们至今唯一的共同点。」我开口。 

「九十九,这次要麻烦你全力缉凶了。」王董对我的开场白置之不理,一坐下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支票。空白的支票。 

很好,现在连一纸新闻剪报都省了,更遑论厚重的资料公事包。 

既然打定了主意,谋略从接单後才开始计算,我心境比以往平静得多。 

「王董,大台风的还赶著杀人,想必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猫胎人。」 

我一震。 

「猫胎人?猫胎人是谁我怎麼知道?不知道要从何杀起?」 

「所以支票上的数字会包含特别调查费,时间也会比以往的委托都要久。」 

「王董,我们干杀手的,在行的的是把人送进棺材,而不是侦探。」 

「厉害。」 

「我不懂。」 

「生意场上最厉害的谈判就是无欲则刚,九十九,我说过好几次你是谈判高手了吧?你放心,特支费很有弹性绝对让你满意,事成後我再送你员工优先认股权当破案红利,很自豪告诉你,鸿塑集团今年年底的股价绝对超越宏达电,你等著大赚钱吧。」 

「给我再多钱也没用,我的手底下没有这麼能干的杀手,王董,如果你想缴税,找国税局;想杀人,找我;想抓凶手,去报警。」 

「九十九,在你的心中,邪恶是什麼样子呢?」 

「有很多种样子。」 

「最极致的邪恶呢?」 

「邪恶的军阀发动邪恶的战争,邪恶的政客滥用言论免责权,邪恶的雇主整天买凶杀人,邪恶的老师栽赃无力反击的学生,邪恶的爸爸乱仑智障的女儿,邪恶无处不在,但这之中并没有最极致的代表因为我无法认同,将其中之一排在首位後,就意味著其馀的邪恶就是比较轻微的罪行。」 

「邪恶背後的动机不在你的考虑之中吗?」 

「邪恶就是邪恶,去比较谁高谁下并没有特殊意义。」 

「最近我看了很多新闻,看著那些政客丑陋的嘴脸,看著第一家庭贪婪地贪污,看著越来越多的谋财害命,我忍不住想,这些人的邪恶都有所图谋,要钱,要名,要官,相比猫胎人莫名其妙的仪式犯罪,这些在有所图谋底下的所作所为反而容易理解,非常人性了。」 

「结论是?」 

「所以邪恶的极致,就是毫无动机、莫名其妙的犯罪。」 

「原来如此,非常精辟的见解。」 

「九十九,无论如何我必须阻止猫胎人继续作乱下去,他的存在就是邪恶,他的邪恶就像找不出原因的疾病,蚕食鲸吞我们共同生存的社会。」 

注意到了吗?从头到尾王董都听不见我的冷嘲热讽,他只是像布道者一样尽说独属自己国度的语言。我们的对话越来越离谱,他却神色自若沈浸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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