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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杀手-第34部分

小说: 杀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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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了吗?从头到尾王董都听不见我的冷嘲热讽,他只是像布道者一样尽说独属自己国度的语言。我们的对话越来越离谱,他却神色自若沈浸在正义的想像里。 

瞬间,我竟有点同情王董。 

眼前的这个王董,跟我刚刚遇见的王董,彷佛是两个不同星球的居民。 

王董应该是个很寂寞的人吧。 

爬到企业顶端的他,其实是个很难亲近的人,也很难用一般人的态度去亲近一般人。大概很少人能跟他好好讲讲话吧,不,说不定一个谈话的对象都没有。寂寞惯了,那股自大自傲的气养得越来越壮,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居住在正义星球的王董,与这个世界的关系,除了形而上的企业图腾,就只剩下大扫除式的激烈正义。用钞票扫除害虫,就能改造这个社会?还是只是促进了人渣败类的新陈代谢?更重要的是,即使真正改造了这个社会,王董,你还是个寂寞的人。 

这个社会,还是没有跟以人这个身分存在的你,发生过真正的关系。 

这让我想起了一套韦如推荐的漫画。   

27。下   

「王董,你看过死亡笔记本吗?」 

「那是什麼?」 

「那是一套日本漫画,里面的主角夜神月是一个高中资优生,无意间捡到一本能操控人类生命的神秘笔记本,只要在笔记本上写下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在四十秒以内心脏麻痹死亡,如果附注死法的话,对方便会照著夜神月的剧本横死也就是我们说的条件杀人。」 

「多少钱?」 

「夜神月不要钱。」 

「不,我是问那本笔记本多少钱?我出十亿,不,五十亿!」 

「王董你完全搞错了,那只是漫画的想像。」 

「太可惜了,竟然只是漫画的构想。」王董看起来很失落。 

「没错,就是你这样的思惟,夜神月开始了他的人间净化计画,把一大堆坏人,审判过的、没审判过的,通缉逃亡的、到案被捕的,通通都写在死亡笔记本上,让这个世界在夜神月的可怕意志底走向没有犯罪,不,畏惧犯罪的路。」我看著王董:「我觉得死亡笔记本这套漫画应该请你当代言人。」 

「不打紧,我有钱也可以办到。」王董精神抖擞,像一只刚睡醒的雄狮:「九十九,你刚刚提到的话题,正好与我想跟你谈的基金会发展不谋而合。」 

「基金会?」 

「没错,透过基金会的行事运作在执行正义上一定更有效率,在我死後也能继续运作,这样才是真正永续的正义事业。我说九十九,要是我没猜错,你的杀手额度已经透支了吧?」 

「。。。。。。」 

「所以将杀人组织化势在必行,你听听看,我打算召募一群退役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或是国安局的退休特务,由你专司杀人的训练,如果你有杰出的杀手手下也可以请他们依照杀人的专业主持课程,甚至加入探案缉凶的学分;而我,我会亲自撰写有关正义的课堂讲义,帮助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益的杀手,当然碍於我的金主身分必须保密无法亲自授课,还请见谅。」 

「。。。。。。不会。」 

王董疯了。 

这个人的存在,是全宇宙最大的荒谬。 

这念头我之前就有过,却从未如此强烈。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麻烦你揪出让社会恐惧不安的猫胎人,九十九,大台风天的所有人都躲在家里,但我却坐立难安,不得不找你出来下单。为什麼?」 

「。。。。。。」 

「因为,我想这个社会一定也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对猫胎人的邪恶存在无法再忍受,我就没办法不挺身而出,其实大家都想让猫胎人消失却没有能力,但我有钱,你有能力,如果我们不杀了猫胎人,谁能?」 

「第二次了。」 

我打断:「我强调我手底下没有福尔摩斯,没有柯南,也没有用爷爷发誓的金田一。根本没有杀手能够追缉这种杀人犯,这也不是我们的专长。」 

王董肥胖的身躯发出自信的气势。 

「天会收。」 

我看著王董举起手,指著天花板上的吊扇。 

「老天会帮助正义的一方,一向都是如此。只要我们站在天的正义,就能拥有击溃邪恶的力量。九十九,你还不明白吗?」 

王董一只手指指著天,一只手指对著我。 

三根手指紧紧指著自己。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吗? 

「我明白。」 

我明白,你疯了。 

疯得不可思议,疯得自以为是。疯得让人讨厌。 

「我就知道你明白,来,这是你应得的。」 

王董拿起笔,又开始表演现场写天文数字的君王姿势。 

我看著他,在认清了王董已经陷入疯狂後,心里倒是意外的平静。 

没关系,如果我抓得到猫胎人是最好,抓不到,我也弄一个出来跪在你前面。再把枪。。。。。。不,把刀,交给你,然後看著你肥大的双脚发抖,最後终於崩溃逃走。 

不,根本不必等到猫胎人的单,我只要快速连络正在做事的五个杀手,请他们之中的谁谁谁把目标绑走监禁起来,届时再请王董亲自动手就可以了。早点让他认清自己有多麼可笑,这出无聊的正义就可以落幕了。 

王董突然抬起头,若有所思看著我。 

「对了,九十九,上次那五个犯下弓虽。女干罪的顽劣小鬼,你自做主张改成了砍手又硬是退还了部份款项,我起先觉得很不忿,几乎就要对著你咆哮了。但後来我反覆想了想,倒觉得你的安排是个很有意思的凌迟,给了我很多的灵感。」 

「灵感?」你竟然用了这两个字。 

「接近邪恶才能正视邪恶,正视邪恶才能了解邪恶。」王董似乎下定决心:「与邪恶保持距离并不能自称为善,我想要拥有真正的勇气。」 

「嗯?」 

「这次抓到猫胎人,请将最後杀死他的机会留给我,我想亲自动手。」 

王董将支票递给我的时候,我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到时候如何使一个人痛不欲生、想死却死不了的技术,还得你请教教我了。」王董拍拍我的肩。 

用力的,坚定的,灌注的。 

王董起身,拎著坏掉的废伞,移动肥胖的身躯走向大门。 

「我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王董微笑,开门走进外面的大雨里。 

我呆呆看著窗外。 

王董迅速钻进等候已久的凯迪拉克後座,司机慢慢驶离。 

那是胜利者扬长离去的姿态吗?原来这出戏从头到尾,最天真的就是我自己吗?王董的离去有点现实与虚构衔接不起来的恍惚,而我不晓得是站在现实的一方,还是虚构的那一个国度。 

当我还来不及为剧本落空产生任何情绪时,黑压压的天空裂开一道白色的缝,缝里奔出光来,阴雨遮蔽的城市突然亮如晴昼,数十万被雨水埋没的城市线条霎时清晰分明。 

在那巨大光明的瞬间,对面办公大楼上一道黑影忽地坠落,沿著狂风吹袭的角度斜斜摔下。那道迅速绝伦的黑影削破嚣张的大雨,不偏不倚,重重摔在王董的凯迪拉克上! 

重重的摔!重重的摔!重重的好大一声重重的摔! 

巨响,车玻璃横地飞碎成屑,一枚咻地黏在我眼前的窗上。阿不思抬起头。 

最後是一声清亮的雷。 

被狂风暴雨淹没的马路,不知名的自杀者从三十五楼的办公大楼自由落体,破碎的屍体重重摔垮了凯迪拉克车顶钢板,成就了正义君王的铁棺材。 

司机勉强打开门,不知所措地看著被压毁的後座,完全慌了手脚。 

震耳欲聋的大雨中,车笛声兀自长鸣著。 

「那胖子死了。」 

阿不思头又低下,继续她的MSN。 

「是啊,那胖子就这麼死了。」 

我愣愣地看著窗上的碎屑。 

世事难料。 

千金难买运气好。   

28。   

鸿塑集团永远的精神领袖被塑成了巨大的铜像,矗立在总公司的门口。   

王董的讣文不计成本登在四大报的头刊上,丧礼亦十分风光,前百大企业的老板与政坛大老无不赏脸,果然有企业君王驾崩的气势。我也致敬了一份奠仪,白色的信封袋里,装著烧成灰烬的最後一张支票。   

「好聚好散,也许下一站就是你最喜欢的正义星球吧。」我鞠躬。   

害死王董的自杀者毫无特殊之处,没有逼死人的卡债,没有感情问题,没有与人纠纷。自杀者只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跟这个城市里大多数的人一样。很多人替冤死的王董大抱不值,但那些摇头叹息只不过是廉价的交情罢了。   

在冠盖云集的告别式当天,几个重要的社会新闻侵略了王董在报纸上的位置。   

但我想王董不会在意。   

名嘴唐向龙被在自家电梯里遭人割喉,挣扎逃出後在楼梯间倒倒爬爬了五楼,最後倒泊在管理员室外才气绝身亡。有一说,是唐向龙想在临死前缴交积欠的管理费,但我说放你妈的屁。   

深入屏东山区打猎的原住民发现,被大肆报导的恶质狗舍负责人被绑在某大树下,发现时已无生命迹象。死者全身并无明显伤痕,疑似遭人活活饿死。   

教育部长杜正圣由於外界质疑其专业的压力过大,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浮屍在浴缸里,杏坛与政坛一片哗然。一反常态的是,这次无人敢额手称庆。   

涉嫌偷拍与前女友性行为并在网路散播的叶姓人渣,终於嚐到了报应。他在租屋楼下被人持钝器活活打死,身上有多处骨折与撕裂伤。警方怀疑凶手不只一人,开始往ptt网站乡民滋事的方向调查。   

以上不是我刻意的安排,事实上王董死後我立刻取消了困难的条件杀人、与严苛的时间限制,全让底下的杀手们从容做事,只消干掉目标交差就可以了。他们自己可不会无聊到讲好同时动手,分食新闻版面竞赛。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王董遗留在人间的正义怨念吧。   

「那些好运气的地段,结果还是来不及带给王董好运气呢。」韦如沉思。   

「也许吧。」我笑笑,欣赏著韦如的小酒涡。   

也许你会觉得这个故事结束得非常错愕,但现实人生就是如此。   

没有清晰的接缝,没有明确的起承转合,只有一段又一段彼此交叠的琐碎乃至片段。共通处是这些现实人生什麼时候会结束,连当杀手的也很难断言,只能在能呼吸的时候尽量膨胀自己的肺,然後轻轻吐出,消化这世界的态度。   

是啊,态度。   

这个世界当然有对,有错,有好的,有坏的,没有什麼真正的黑白不清。那些「这个问题端看你看它的角度」类似的话,我觉得都是放屁的假客观,明明你心中有一把很硬的尺,只是你假惺惺不敢端出来量给别人看罢了。   

所以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恶棍,当法律选择缓刑或轻刑去姑息他们时,我会怀念起王董自大的正义,跟那些尾巴拖著很多零的即期支票。   

我会看著对面的空位,几乎被压坏的沙发上似乎还残留著什麼。   

但大多的时候我只顾著细嚼慢嚥悠闲的生活,自私,但心安理得。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偶而会怀念王董,是因为王董已经确确实实变成了无害的铜像。   

我还是喜欢照单全收的杀手经纪,价值判断敬谢不敏。   

等一个人咖啡依旧是我流连忘返的地方,即使後来我得知韦如跟阿不思是一对,而我只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乱入的大叔叔。但我还是喜欢那里的气味,喜欢那里的老座位,喜欢在那里翻著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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