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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故宫尘梦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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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动了公愤,两个领队之一,第三机的领队不得不同了一两位同事扒上了一辆不知谁何的汽车,赶到了3公里外的办公室去交涉,查明了今天排定的行程,一点也不错。第一是我们国防最高委员会,第二是国民政府参军处,第三是司法院,第四,我忘记了,第五,方才是这个知法犯法的最高法院。但是,因为“最高”二字的打混,办事处弄不清楚,我们没有去接头报到,而他们却利用机会争先了。他是民初浙江都朱瑞的儿子,很神气地说:“尽管是错误 了,但是你们去问珊瑚口总公司吧?我们是不管了,因为最高法院的行李单等等手续都已办完准备起飞了。变更麻烦。”我们的领队当然不答应。僵透了!     
    另一位姓顾的主管行李单的任务,他却想转圈,又一位梁站长也很热心,也觉着他们有错,说是坐二架罢。其实第一架坐不着当然是第二架,等于并无补救,而我们的代表,却自认为头尾一倒,应该是第五架了,以为又从第五升为第二,在阿Q心理下认为满意,OK了。我们这位领队,素来对内尖利,对外马胡,天天阿弥陀佛,婆婆妈妈,他现在又认为“在人屋檐下,怎好不低头”?以为也算胜利回来了。     
    此时,却跳出了第四机的领队,他一直到此方才知道,却没有参加交涉,他抗议以为外交失败,我也不客气地以为OK是有辱使命的,同感当然居多数。     
    于是这一位生力军领队出马,同那几位站长等起了强烈的冲突,他虽是无锡人,却有湖南朋友所常说的“朽气”,同他们屈指算帐,证明那个所谓“最高”,要比我们低5级,站长虽然气沮,而既成事实,那个低5级的“最高”集合排班了。我幽间地去欣尝他们的姿态,却怜悯心与愤怒心齐发。同时还怕     
    怜悯的是这班人真可怜啊!愚、昧、贫、弱、定县的平教会发明得一些也不差!他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个精神不振,服装凌乱,满面烟容,手提着滴滴答答的布包裹,最奇怪的是没一个穿制服的,我巡视了半天,也没看见证章!而这种人居然着了我们的先鞭,又想到那郑烈也必然在内,我们的司法寄托于如此的人们!自然不由得大怒了。     
    怕什么呢?那驾驶的都是盟邦飞机师,他们都有一种雄伟高傲的神气,这一强烈的对照,他们当然知道今天还都是些什么机关,他们一定以为这些人是最高决策的人物,是这样猥琐的人物,这一定影响于国际的观听呀!?     
    我这一打击,觉得比争“元”不得还要沮丧!     
    他们起飞了,我的精神随以俱飞,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急忙收了元神,少安母躁,静候第二架飞机之到来。他们也都只得迁就事实了。     
    看看过午,枵腹待机,由1点到2点,2点到3点,“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口口水悠悠!”比等8年还要难过。     
    忽然天上隆隆,居然4架飞机一时齐到。有人蔑笑我们了:“抢罢!抢罢!还是一同走,优越什么呢?”而我们的OK领队,先说:“幸亏我们牌子硬!所以向后转的第五,又倒拔为第二。”现在啼笑皆非了,大家相视一笑。     
    我们也排队了,阵容如何?不便自夸,究竟男的一律制服,都有证章,眷属都楚楚整洁,我发觉有少数面生可疑的,怕是黑票,也还混得过去,急于要走,不便挑剔,盟邦的机师,虽然还不免优越感是无可如何的,但自己不至自惭形秽。我想:如果他们要知道这“最高”之乱,或者可以知道究竟要差5级啊!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还都趣谈(3)

    于是乎我们也升机了。机声发动,比仙乐还好听。静坐着等候起飞,眼看着高鼻子也来伺候我们,究竟国际地位涨高了,虽然热得发昏,门窗又闭,机师们钻出钻进在摆弄,我们心理上已经腾云驾雾,一佛出世!飞了!好了!隆隆!拔拔!隆隆!拔拔!响了许久,机器不动,飞机留恋重庆,赖在地上不飞,洋人起身了,朱公子宣布:“机器发生故障,不飞了!请下机吧!”     
    于是一阵嘈杂之声,我的出窍元神,第二次收回。只听见OK领队忽然大发神威,要追究以前的责任,可怜没有人理会,他只得悄悄收兵。终究一阵风重履陪都的厚土,全数下机了,眼看着洋人司机昂然而去,其他三只飞机,不知去向,我们命也运也!还是“老五”!     
    群众围定了朱公子,不得已而思其次:“今夜酒醒何处呢”食宿问题,“民生之本”要先解决啊!朱公子狼狈了,寻了一辆载猪猡的破大卡车,说是载着我们上盟军招待所,那里或者有吃有住??     
    那卡车相当高,猪可以捆起往上抛,我们却要自己往上爬,青年拼命爬上去了,老弱妇孺,却望尘莫及,我也是其中之一,窘了。天无绝人之路,远远望见地下横了一架梯子,我一个人却拿不动,同皋女二人“杭唷、杭唷”地抬去,还要提着行李,几乎要了老命,似乎又有人来帮忙,弄到汽车边,许多人才都上去了。     
    人多车窄,又加上行李,一些老太太们又都坐地下,挤着站着,脚既不羁,手无揸拿,路不平,车颠顿,人都失了原形,我也不能再觉得那冒牌第5级的“最高”不如我们了!     
    车行不到数步,一声呐喊!坏了!这破车的左右横栏,朽木经不住“最高”压力而向外倒,性命之忧几希,又一个恐怖来袭,大家觉得“不死于白市驿的汽车轮下,不死于飞机生障,而死于破卡车,真不值啊”!     
    然而,“最高当局”的命还是不小,车停加上绳索,这绳索不知哪里来的?我只当它是当方土地供应,居然捆住了,竭蹶再走,到了招待所。     
    我们满以为可以受招待了。现眼,却遇见了赤着膊、相伴着我们贵国姑娘正在喝咖啡、谈国际恋爱的盟友。仆欧神气地驱逐我们这帮不速的“难民”,他说:“五点钟要招待多数盟友晚餐,你们赶快走!”     
    我们渴得要命,向他求一点水,越发见得是“难民”。他更神气了,“这是洋人们吃的喝的,你们有钱也不会卖给你们!”一位少年朋友终日企图进外交部的却忍不住了,与之大闹一场,人多势众,却也马虎地抢着一点水喝。     
    朱公子不见了,大家以为他逃走,去寻梁站长,我已决定飞机场露宿,也不求人了。     
    忽而朱公子却又赶来,说是寻到了社会部新在此地办了一个复员宿舍,今天正值开张,可以一宿。     
    于是再上破车,直奔此舍,果然簇新的房屋,架子床,都有被铺,给我第一宿舍寓男客,第五宿舍寓女客,都是今天第一天布置好,没有人用过,究竟还是“最高”的人命大,虽然临时有■,当方土地神祗已经前来部署,各有安顿,皆大欢喜。     
    那位“朽气无锡队长”又忽然神气起来,在他宣布分男女宿舍的时候,最后加上一句:“这是命令!”过了他平生做大官的足瘾。大家以难民的性情接受。离此不远,有一饭馆,都纷纷赶去果腹,我们7个人连茶带饭带菜,化了5000元左右,非常满意而归。     
    我们这一天希奇古怪的遭遇,大家都疲倦了,择床睡觉,我挑了一个紧靠木栅栏的床位,睡在床上可以仰窥星斗,一望无际的平野,黑越越地也可以远看一些或者出现的鬼怪。同时我假定这木栅是像监狱门,我尝着犯人的滋味,也颇有意思。还买了些花生、广柑、大曲,吃着喝着,就枕以后,凉风徐来,蚊子宴客,也想到了盟友与仆欧以及国际恋爱。     
    那位少年朋友要回重庆了,以为这飞机的号数是13,数目不祥,即使修好,也未必可靠。回去再说吧!虽然他的结婚不久的太太,已经先回上海等。


第四部分:返平受讯记辱还都趣谈(4)

    我提出了曾国藩的“挺”字诀来鼓励他,告诉他:“白市驿来去之险,并不下于13号的飞机,况且太太在上海等着,这样加增冒险次数,她做寡妇的百分比也一样加增!”?     
    我知道他仅是主意不定而已,最后心理上战胜还是“起飞”。于是迷迷糊糊地入睡若干次。黎明,要大解,因厕所尚未设置,他们告诉我只有出野恭,我也只得不顾“最高的体统”,照办了。一个警察纡徐地走来,看清了我,我有些窘意,他却非常礼貌地立正,向我蹲着拉屎的人行礼,此礼如何还?翻遍全球的礼制也无办法,我狂窘了。     
    他还太息厕所之不设,又关照我;“满地是屎,走路要当心!”我听他的口音是湖南人,知道他替我们守卫了一夜,我感觉到8年以来所遇见的警察之圣,想不到乡下僻壤,倒有这样尽责而温良的警士,是社会部调来的吧?此却与这一所宿舍的设置,同为一种了不起的贤良措施了,平常最讨厌的卖膏药朋友谷正刚,只有此时觉得他还不错,只可惜没有想到毛厕,不可理解。我也“很礼貌地”蹲着对他表示谢意,目送他徐徐地走去。     
    天亮了,一看6点,起来盥洗,一忽儿汽车又来,朱公子又来接我们上机场,我觉得朱为我们辛苦不少,昨日也为我们出了不少汗,他是补救前失吧?真感激了,急忙招呼他,他举手向我行了一个军礼。     
    我们大众上了车,这破车也比昨天健全了,清明之气,人都清醒不少,我们的OK领队提起白住一夜宿舍,工役的酬稿一文也没给,似乎缺礼,要喊他来给予一万元。可是迟了,车已开动急行,呼之不停,只得算了。?     
    这位OK领队,我平日称他为太太式的,这样的事,正是太太们的任务,他也失败了!昨天的交涉,他根本不胜任,所以必定失败,不能怪他。我越想越对,不禁对他一笑,他似乎也有些心照,斜着眼盯我一下,我大笑了。思绪还没有断,已经到达机场,一眼看见昨天的13号机,已经另有人上,再过去,知道为我们换了一架12号,大众心上更松了一口气。于是按名而上,朱公子在逐个点名,忽然说是多了一人,或者一个小孩,据说:此机共载国防最高委员会43人,另外还有中航公司加卖的票不过数人,大概是黑市。他弄来弄去,算不清楚。     
    有人还说:“真见一人,溜下机去了。”     
    于是人言纷纷,一蹋胡涂了。只得两批人分开重点,终完一个也不多,耽搁了不少时间。7时欠5分,飞机上升,门窗都关着,外面一片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我与皋女并坐在靠门左首,在重庆本会我办公桌对面坐的一位《儒林外史》人物,一个少年老成者照旧坐在我对面。机升不久,突然小落,我见他急急揸住上面的圆棍紧张地望着窗外,大约万一飞机下坠,他是要与此圆根同挂空中了??     
    我先说的少年朋友,隔一座躺着,迷糊溯想昨夜的乱念以及上海夫人了。OK领队闭目静坐阿弥陀佛了。其实他有时候拿阿弥陀佛来骗别人也骗自己的。另一位朽气领队在咀嚼发号施令过总司令之瘾(我一路发觉他时时含咏此味)。我一面旁征万象,一面同一个坐在皋女身旁的杨家5岁小妹妹作耍做鬼脸,吃糖抽拇指。     
    此时机声隆隆,平坦得比司泼林床上还舒服,不再小落来威胁那《儒林外史》的少老年,也不再使那少年朋友替在上海的太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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