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激流-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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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兄,你不是说胡商富足异常吗?怎么此地有这么多的小贩?”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周围环境后,章扬忍不住扬声问道。
林思元手中缰绳略略一收,侧目笑道:“你可知道,西城聚集了多少胡人?”见章扬等人俱都摇头,他随即舞动双手对着四周虚虚一抱:“这里住的胡人不下六七万人!而当中真正的商人只有十分之一,其他的要么是家眷,要么是仆人部属。还有一些便是生意失败,潦倒穷困的落难之人。他们景仰帝国文化,甘愿定居于此,但身为没有入籍的异族,自然只能靠贩卖杂物为生。你要是以为他们就能代表胡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章扬转头对着单锋刘猛道:“看来今日你我最好多看少说,免得林兄口中再多出几个笑料。”
这时萧东广纵马赶上几步,在旁啧啧插嘴道:“莫说是章将军了,卑职在京师住了十几年,只是听说西城风味独特,常常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章林二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微笑起来。这萧东广虽然曾随章扬转战西北,但毕竟是烈风军的老资格。柳江风派他前来,说是为了利用他在各个官衙人头熟悉,以便从中协调。可在他们心里,难免起些疑惑。要是他现在的话出自本意,倒还像是个爽快的汉子,那些没来由的顾忌自然也就能放下了。
扬鞭遥遥一指前方金碧辉煌的建筑,林思元道:“诸位请看,那里就是胡商公推的会所,往日有大宗生意,定是在那里分配调停,此处也正是咱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
只是说来也怪,那地方看着近在咫尺,章扬等人却足足绕过了六七条街,这才看见它的大门。还没等他们靠近,两边的建筑里忽然涌出数百个持刀弄剑之人。饶是章扬等人惯经战阵,碰上了事起突然,一时也有些紧张。单刘二人更是飞快的从马上擎出刀剑,急忙护住了左右。可任谁也没有想到,那些胡人大呼小叫的从马旁擦过,转眼便埋头自相残杀起来,似乎全然未看见他们。
几个人手持刀抢怔在马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有些不知所措。那街头械斗好生惨烈,不过片刻工夫,就有数人喋血倒在了他们马下。凄厉的惨叫声在刀光剑影中接连响起,旋即又淹没在更多的怒吼声中。一个手持利剑的胡人被数人追杀,且战且退的来到林思元的马旁,最终却还是被几把弯刀劈倒在地上。弯刀扬起时带出的血水,噗的一声溅得林思元满脸都是。他猛地打了个机灵,像是终于醒悟过来,一边举袖胡乱擦拭着面孔,一边对着众人大叫道:“千万不要动手,这是伯阿人和西摩人之间的冲突,咱们只要靠到一边,绝不会有人骚扰。”
心中虽然嘀咕不已,众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也就随着林思元慢慢靠到了街边。乘着双方还在闷头苦战的空隙,林思元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原来那些手持弯刀满脸胡须的全是来自沙漠的伯阿人,而拿着各式各样长剑的则是从更西方过来的西摩人。早先与帝国来往的大都是伯阿一族,他们来往于东西之间,将帝国盛产的丝绸瓷器去交换西摩人的翡翠玛瑙,两边所得的暴利简直是匪夷所思。好事做得久了,难免会泄漏风声,等到西摩人知道丝绸瓷器并非伯阿特产时,其中的一些聪明人便自发组织商队,携带大批宝物前来帝国。三番五次之后,伯阿人资讯之利既然丧失,手中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帝国势大,伯阿人不敢轻易造次,于是便把气撒在了西摩商人的头上。等到帝国税吏横征暴敛,商贾的利润一薄,两边的冲突愈加激烈。只是像这样各自动用数百人的大规模厮杀,却也还是第一次。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街道中央倒满了死伤的胡人,刚才把大道堵的严严实实的人群此时还能挺身咬牙血战的已是稀稀落落。然而剩下的虽然不足百人,却大都是本领出众的人物,非但没有罢手停战的意思,格斗起来反而更加血腥。眼看着一个伯阿人刚刚劈倒敌人,随后立刻便被几把阔背长剑斩杀当场,最让众人不能接受的,是那些西摩人竟然意犹未尽,匹自多劈了几剑,生生将其乱剑分尸。
章扬皱眉观望,心底里有股说不出的厌恶:“两厢交战,生死由天,竭尽全力杀死对手无可厚非。但这样亵渎死者,又与野兽有何区别?”
苦笑着看看自己沾满了鲜血的衣袖,林思元道:“唉!章兄,人一旦失去理智被仇恨蒙蔽,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们之间争斗已久,彼此间恨意之深,绝非我等外人所能体会。”
他正在摇头叹息,忽然感到有道眼神火辣辣的从身上一转而过。林思元扭头望去,只见章扬目光凛冽神情坚毅,腰间钢刀出鞘正慢慢指向场中:“大庭广众之下,为私利而聚众械斗,岂能轻易纵容。帝国管辖之责,何以疏忽到这种地步?”
林思元见了他的举动,不由大吃一惊,连忙纵马拦在他的身前,急声道:“章兄不可鲁莽,众寡悬殊,万万不可轻起刀兵。再说我们是来和他们谈交易的,绝不能挑起事端啊。”他话音刚落,章扬忽然展容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自信傲气,还有几分不可压抑的坚决:“天下事,归根到底是由实力来决定的。如果在天子脚下,京城之中,只能任由胡人肆意猖狂,你又怎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条件?林兄,小心闪开了。”说话间他手中长刀极巧妙的在林思元的马股上点刺了一下,那马儿突然受痛,顿时四蹄发力,向旁边跳了出去。
猝不及防下,林思元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坐骑。这时他再回头望去,章扬已横刀胸前,催马缓缓向场中行去。
“住手!”一声雷霆怒吼,刹那间响彻大街。那些胡人久居帝国,多多少少都通晓一些言语。这叫声如此清晰洪亮,不由令他们手中一缓,纷纷偷空窥望。待到他们看清来者虽然气势雄浑令人不敢小视,可身后只跟了区区数骑人马时,立刻便又举刀挺剑,斗在了一处。
落在章扬身后,萧东广看见场中态势,直气得脸色发青。自从烈风军成军以来,京畿六州境内,无论宵小大盗,但凡看见了烈风军的士卒旗帜,尽都望风而逃。可今日这帮胡人,居然还敢争斗不息,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仿佛了解他的心思,章扬手中刀已斜斜上扬,萧东广只觉得胸中热血砰的一下,劈头盖脑的涌上了脸颊。他伸手握住刀柄,一双眼死死盯着章扬的刀尖,只等它指向了天空,便要纵烈马执长刀,一泄帝国武人的赫赫声威。
第四章借威
马蹄敲打着青石路面,发出迥异于金铁碰撞的响声。五六个骑者调控着战马,灵巧的躲过了地上的死尸后,加速向着还在纠缠的胡人冲去。
静止的骑兵也许不可怕,然而一旦他们让展开了冲刺,对手又恰好没有准备长兵器时,噩梦就成了唯一可能的感受。数把刀锋,挟着巨大的冲击力,犹如巨斧劈上了朽木,飞快的将街上人群一一冲散。
章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在胡人的臂膀与兵器中辗转回旋。往往他们刚刚惊讶的转过头来,手中的刀剑已然被打落在地。有几个膂力过人的家伙纵然挺住了章扬的第一击,可不等他们喘过气来,随即就再次被后面的单刘等人用刀背狠狠的在臂弯处砸了几下。动作慢点的还好,只不过是一时疼的难以再握紧兵器,那些反应稍快连忙挥舞武器的家伙反而遭了殃,先是听到一声骨骼断裂的闷响,半晌后终于尝到了筋裂骨碎的巨大痛楚。
借着突如其来的冲击,章扬等人仅用了一个照面,就撕开了外围的几团人群,直冲入械斗中心。只是越往里走,所遇到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那正在争斗的双方,眼看他们来势凶猛,又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用意,竟不约而同的抽出人手前来阻拦。
震臂扬刀打翻了一个胡人,章扬感到这样下去,再想不伤人委实有点难办。情急之下,他扬声喝道:“北谅帝国参将章扬在此,闲杂人等,一律放下兵器,否则以胡奸论处!”此时场面实在混乱,几个胡人还没有弄清他说些什么,已经顺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向他递出了刀剑。章扬怒目一张,当下手中再不留情,刷刷兜头就是几刀。可怜围攻的胡人虽多,偏偏各有归属,口中叫嚷的再响,暗地里都怀了坐收其利的打算。等到发现章扬的出手竟然杀气十足,还来不及后悔,早就被他快刀砍倒在地。
这时章扬再把原话叫嚷了一边,效果顿时好了许多。这些胡人虽然大都是亡命之徒,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知好歹。之所以敢在京师重地聚众斗殴,一来是利欲熏心,二来也是因为前几次小规模的械斗事后毫无惩戒,让他们以为只要不涉及帝国百姓便无人理睬。如今见章扬等人下手突然变得狠辣,一时彷徨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横目向场中一扫,章扬注意到大多数人即便没有放下刀剑,也已经放慢手脚退出了战团。然而在街道的正中央,十余个伯阿人闷头不响置若罔闻,只顾向着面前的敌人死命搏杀。章扬重重的哼了一声,明白只有尽快解决他们,才能防止那些正在迟疑的胡人再次卷入械斗之中。向身后作了个手势,几个人迅速靠在了一处,紧跟着章扬奔向了街道中央。马势飞快,转眼便将那里的情况尽都收入眼中。
只听章扬轻轻的“咦”了一声,他没有想到,和那十余个伯阿人对抗的只有三人。非但如此,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是女子。那女子隐在两个男人身后,时不时看准机会从中杀出,向前突击几下又迅即退了回去。她一头金色长发没有扎束,随着身体起伏不停跳动,越发显得身手矫健,一柄细长的利剑在她手中点刺挑抹,用来可算是中规中矩。至于她身前的两个男子,全都握着阔背厚剑,大开大阖,一招一式劲道十足。这三人虽然人数上处在劣势,但彼此之间进退默契,不但挡住了伯阿人的围攻,偶尔还能重创一两个敌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那些伯阿人眼见章扬等人快要接近,忽然齐声乱喊了一通,纷纷舍命前攻。瞧那架势,分明是想不惜代价,赶在章扬来到之前,彻底解决了那三个西摩人。
这一下舍死突击,显然出乎三人的预料,仓卒之下,一个应对失误,顿时把那女子暴露在伯阿人的面前。那女子终究在力量上先天不足,几下硬拼硬打后,马上露出不支的征兆。左侧的男子见势不妙,吼了几声奋力向她靠拢,无奈三人鼎足之势不再,他竭尽了全力,依然无法冲过伯阿人的阻挡。
勉强又挡了几下,那女子手中的细剑随着一记碰撞折成了两段。手中忽然轻了许多,那女子不由一愣,眼见就要被迎面劈来的弯刀斩杀。好在章扬瞧的仔细,几乎在她断剑的同时,奋力掷出了长刀。那刀去势极快,后发而先至,就在她额前寸许,将将撞上了弯刀。两柄利器在空中猛然一碰,各自斜飞而去,只在那女子的颈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那女子体会死里逃生的感觉,章扬已策马冲到了双方中间,顺带侧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铁剑。一连串交鸣声后,章扬已借着冲刺,荡开了他们的兵器。等到他掉转马头奔了回来,其余几人也已经打发了一些碍手碍脚的胡人,匆匆赶了过来。
短短数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