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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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见过四叔!”
弘晴在一帮仆役的簇拥下,方才行出府门,入眼便见四爷昂然立在照壁前,一张严肃至极的脸庞被左近的灯笼照得个阴晴不定,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愁苦之色,毫无疑问,四爷定是对时局有了新的判断,其之来意自也就是昭然若揭了的,弘晴心中暗笑不已,可脚下却是丝毫不慢,几个大步抢下了台阶,大老远朝着四爷便是一躬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问了安。
“哦,是晴儿啊,免了,免了,三哥可曾安歇了?”
一见迎将出来的人是弘晴,四爷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黑,一股子不妙的预感顿时不可遏制地打心底里泛了起来,只是人来都来了,却也不好就这么掉头而去,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不快,抱着丝侥幸心理地问了一句道。
“回四叔的话,我阿玛先前偶感风寒,已是睡下了,若是四叔有甚交待,就由小侄办了去好了。”
弘晴原本就猜到了四爷的来意,这会儿听其如此问法,自是更笃定了几分,对于四爷自讨苦吃的行为,虽是暗自爆笑不已,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一脸诚恳状地致了个歉意。
“唔,原来如此,也好,晴儿既是副审,为叔也须得跟尔好生商议一回的。”
一听弘晴所说的这么个蹩脚借口,四爷原本就黑的脸色顿时更黑上了几分,怒从心起之下,真恨不得就此拂袖而去,奈何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概因审案一事还真就离不得弘晴的配合,哪怕四爷真就跟八爷那头取得了默契,也一样不敢轻忽了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弘晴,就算心中再怒,该跟弘晴打商量的时候,四爷也不敢胡乱使性子,还真就只能是暗自吐了口浊气,沉吟着开了口。
“四叔说的是,您里面请!”
用不着谈,弘晴都知晓四爷要说的是啥,不过么,四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再怎么着,上门都是客,弘晴自然不会去干煞风景的事儿,也就只是恭谦地一侧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甚是客气地将四爷往府门里让。
“嗯,请!”
四爷矜持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言,抬脚便迈上了台阶,不徐不速地向内里行了去,一路无话地到了前厅,分宾主各自落了座,自有一众王府下人们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尽皆退了出去,只留四爷与弘晴在厅中独处。
“晴儿此番揭破刑部之阴暗勾当,实有大功于朝廷也,然,案情兀自复杂难明,却也依旧不可轻忽了去,不知晴儿对此可有甚计较否?”
四爷一向不是喜欢饶舌之辈,而弘晴么,这会儿也不想急着说事,前厅里的气氛自也就不免沉闷得紧了些,双方就像是比耐性一般地各自端坐了良久,到了末了,还是心有牵挂的四爷最先沉不住气,但见其嘴角一抽,硬生生地挤出了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是夸奖了弘晴一句,旋即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转入了正题。
嘿,您老这就沉不住气了?得,先逗您老玩玩好了。
一见四爷这般猴急,弘晴心中可就不免泛起了嘀咕,眼珠子微微一转,已是有了主张,这便作出一副恭谦之模样,满脸诚恳之色地应答道:“四叔教训得是,小侄年幼莽撞,实不敢言计较,一切听凭四叔做主便是了。”弘晴这么句看似恭谦,实则是搪塞话语一出,四爷顿时便被噎得个面色铁青无比,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才是了,前厅里顿时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闷。
第二百三十二章合纵与连横(二)
眼瞅着这么沉默下去不是个事儿,四爷不得不再次开了口,将老爷子这面大旗扛出来挥舞了一下,竟是打算以此来逼弘晴有所表示了的,
“四叔明鉴,小侄此番之所以能撞破此案,纯属偶然而已,只是出自一时义愤,事先哪料到会有如此多周折,唉,莽撞了,莽撞了啊,而今皇玛法将如此之重担压将下来,小侄已是乱了头绪,还须得四叔您主持大局才好,小侄惭愧,惭愧。”
弘晴谋划此案的根本目的在于大乱八爷与太子联手之势,为的便是确保河南治河不出大问题,本就无心真趁此案彻底扳倒八爷,自是不可能与四爷有甚共同之目标,就算四爷说得个天花乱坠,弘晴也断然不会放到心里头去,更不可能为四爷去出谋划策,自然是能如何推脱便如何推脱了去。
“晴儿过谦了,当初工部一案已足显晴儿之智算,后又有河漕衙门之显威,为叔可是万不及一也,今鬼祟小儿辈秽乱朝纲,罔顾国法,竟敢拿无辜者顶替死囚,天理难容,皇阿玛为之震怒,我等若是不能究明真相,何以报答皇阿玛之信重,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为叔虽不才,却也不敢不兢业尽心,还请晴儿能助为叔一臂之力,共讨国贼,还我朝纲之朗朗!为叔拜托了。”
这一见弘晴在那儿百般推脱,四爷心中的火气顿时又更盛了几分,但并未就此拂袖而去,而是言语恳切地扯了一大通,当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差没将弘晴捧上了天去。
“四叔如此夸奖,小侄实是当不起啊,兹事体大,再如何小心也断不为过,四叔若是有甚吩咐,小侄自当效犬马之劳,虽万死不敢辞也,此心可昭日月,还请四叔明鉴则个。”
论及说套话豪言,弘晴可比四爷要强了老大的一截,又怎可能真被四爷这么番“掏心置腹”的话给打动了去,不过么,表面上还是得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状地表着态,就宛若真打算随着四爷的指挥棒走一般,可细细一分析内里么,其实有说跟没说也差不到哪去,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虚言而已。
“晴儿能有此心,为叔可就放心了,今为叔已下令封了刑部相关档案,诸般涉案之人也尽皆下了狱,只是真要彻查个分明,却依旧是千头万绪啊,依晴儿之见,当先从何处着手为宜?”
四爷这回可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弘晴这个小滑头压根儿就没打算吐实,心中的怒气盛到了极处反倒是消失不见了,倒是心思却因此活泛了起来,也不管弘晴是怎个含糊其辞法,四爷自顾自地便将弘晴的虚言当实话来听,絮絮叨叨地只管往下追问着,摆出了一副要跟弘晴来上一番长谈之架势。
嗯,还没被气走?这厮想作甚来着?嘿,莫非是打算做个架势给八爷看了去?
这一见四爷死皮赖脸地要长谈,弘晴先是微微一愣,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心思只一动,已然猜到了四爷迁延不去的道理何在,左右不过是要给八爷那头传递一个他四爷已与三爷联手一气的信号罢了,而这,与弘晴下一步要做的事倒也没太大的冲突,反倒是有着不小的助益,此无它,八爷那头越是疑神疑鬼,弘晴也就越能笃定从八爷处坑出更多的好处来,这等买卖自是做得过去。
“四叔当真仔细人也,若是您不说,小侄都忘了要先控制局面,这副主审之职,小侄实是当得名不副实啊,惭愧,惭愧,幸亏四叔英明,若不然,真有可能让那帮贼子毁了证据,幸甚,幸甚。”
四爷既是要长谈,弘晴自是乐得奉陪到底,不过么,要想弘晴说甚具体的勾当来,那是门都没有的事儿,这不,弘晴可着劲地自谦之余,也没忘狠拍上四爷一通,当然了,所言之语依旧是废话一箩筐。
“不说这个了,还是谈谈正事为要,今涉案之刑部上下人等虽已被暂押,然则被替死者却依旧在逃,欲缉拿归案恐非一日之功,晴儿有何良策否?”
四爷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弘晴好生蘑菇上一番,自是不会在意弘晴的虚言与套话,换了个话题,又自顾自地往下问了一句道。
得,人不要脸则无敌啊,嘿,都说四爷清高,这一不要脸起来,还真就比谁都彻底,了得,当真了得!
望着四爷那认真研讨的模样儿,弘晴当真有些个哭笑不得,却也没得奈何,也就只能是配合着往下演,略一沉吟之下,微一欠身,言语恳切地应答道:“四叔顾忌得甚是,若是由着刑部去缉拿,怕是贼喊捉贼罢了,断然有甚效果可言,而今之计,还须得四叔您多方设法才是,若依小侄看,悬赏花红或许能奏效也说不定。”
“嗯,这倒是可行,晴儿能有此想法怕不是好的,那此事便由晴儿去处置好了,为叔只管结果,至于手段么,晴儿大可看着办了去便是了。”
四爷可是起了心要赖弘晴一把的,这一听弘晴给出了个建议,立马打蛇随棍上,毫不客气地便将这烫手的山芋硬塞到了弘晴的怀中。
“这”
弘晴既然敢揭破菜市口一案,自然是早已准备的,尽管尚未能查明所有在逃者的下落,可顶替了张五哥的孙淼却是已然被“尖刀帮”秘密监控了起来,随时都可以将人拿住,至于其余二人么,能否拿到,于审案来说,关系并不算特别大,道理很简单,有了孙淼在手,所形成的证据链已是足以坐实了刑部宰白鹅的勾当确实存在,也就能以此跟八爷那头索要好处,当然了,这一点,弘晴却是不会透露给四爷的,这便作出了副万分为难的样子,迟疑着不肯接招。
“晴儿只管放宽心,只消能缉拿到在逃之死囚,无论要甚支持,为叔都无不允之理,要人给人,要钱也尽量给足,但凡为叔有的,晴儿只管开口便是了。”
四爷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个突破口,自是不肯让弘晴再度含糊了过去,这便作出了副慷慨无比状地大肆许诺了一番。
“四叔既是如此说了,小侄自当从命,只是时日上却是不敢保证,唯尽力耳。”
破绽本就是弘晴刻意露出来的,自是不介意被四爷死揪住不放,不过么,表面上还是作出了副勉为其难之状,极之勉强地答应了四爷所指派的任务。
“尽力便好啊,只是皇阿玛只给了我等一月之时限,若是久拖下去,须不是耍的,这样好了,为叔也不为难你,就以十日为限如何?”
四爷的慷慨到底是有限度的,话虽是说得好听,可真落到实处,却是苛刻得很,也不管弘晴为难不为难的,便已是不容分说地给出了时限。
“这,也罢,那小侄便努力一试好了。”
眼瞅着四爷那自以为得计的样子,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略一迟疑之后,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下来。
“好,要的便是这话,这几日就有劳晴儿多多费心了,待得人犯到了,案子也好顺着往下审了去,为叔可是翘首以待了的。”
四爷当真是好算计,这便又在言语间给弘晴下了个套,那意思便是在逃人犯不到,案子便不急着开审,真要是弘晴拿不到逃犯,这案子无法审将下去的责任可就须得弘晴来背了。
嘿,还真有你的,这就给咱下套来了,也好,您老要玩,咱就陪你玩到底好了。
四爷的算计未免太过明显了些,弘晴自是一听便懂,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已是有了孙淼这么个重要人证在手,再怎么着,也不致于落到无法交差的地步,况且弘晴本就没打算将案子拖延着不审,自是不会在意四爷那么点小算计,不过么,该装小心的时候,弘晴还是不吝装上一把的,这便眉头一皱,似乎苦恼万状地盘算了好一阵子,而后方才谨慎地回答道:“四叔如此说法,叫小侄惭愧无地啊,也罢,十日便十日好了,左右这案子久拖不决也不是个事儿,多的小侄不敢保证,拿到一两个在逃死囚想来还是办得到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