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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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是有些深了;万籁寂静;然则小串子胡同大院深处的内书房里却还是一派的灯火通明;不过么;内里的人却并不多;除了陈思泽与曹燕山之外;只有近年来已是甚少抛头露面的“麒麟商号”大掌柜陈思远在;三人并未交谈;而是尽皆沉默地端坐着;似乎有所等待一般;书房里一派肃杀之气息。
“何人?”
一派死寂中;曹燕山突然一个激灵;人已是霍然而起;手握腰间的刀柄;目光如电般地扫向了敞开着的窗棂;阴冷地低喝了一嗓子。
“是我!”
曹燕山的戒备动作方才一出;窗外的黑暗处已是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嗓音;旋即便见人影一闪间;两个黑衣蒙面人已是突兀地出现在了房中。
“属下等参见王爷!”
来人并未让曹燕山等人多费思量;已是同时揭开了脸上的蒙布;露出了真容;赫然竟是弘晴与李敏行;一众人等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都坐罢。”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弘晴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正中的大位处;就此端坐了下来;而后方才虚虚一抬手;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谢王爷赐座。”
弘晴既已叫了起;陈思远等人自不敢稍有耽搁;齐齐恭谨地谢了一声之后;方才各自落了座;不过么;也都不敢坐实了;而是尽皆侧身虚坐;恭谨地等候着弘晴的训示。
“子淇(陈思远的字);你那头可都安排停当了?”
弘晴并未虚言寒暄;一上来便问起了正事。
“回王爷的话;属下都已安排停当;各处皆已按预定计划展开;随时可以发动。”
一听弘晴问起;陈思远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赶忙一躬身;恭谨万分地应答道。
“嗯;那便好;子松(陈思泽的字);你呢?”
弘晴对陈思远的办事能力显然是极为放心的;一听其如此回答;也没细下去;嘉许了一句之后;便转头看向了陈思泽。
“回王爷的话;属下这头也基本确定了人选;诸般事宜也已基本准备就绪;只是”
陈思泽显然对所要做的事尚有些顾忌;回答的话语也就有些吞吞吐吐;并不敢将话说实了。
“嗯?”
一听陈思泽如此应答;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声线微寒地轻吭了一声。
“王爷明鉴;此事一旦展开;天下恐有大乱;若是无法及时补救;那”
弘晴早先作出部署之际;陈思泽心中便有着不同的看法;只是当时不敢提罢了;而今;事已到了将发动之际;陈思泽心中忧虑愈浓之下;自不敢再保持沉默;但见其咬了咬牙;顶住了弘晴不悦所带来的压力;硬着头皮地将心中所虑述说了出来。
“嗯;子松能虑及此怕不是好的;然;在本王看来;此事却是在所必行;这么说罢;而今大清之金融就有若被堤坝堵死的溪流;眼下水位还不算高;压力也不算大;可若是再这么堵将下去;终有溃堤的一天;真到那时;势必救无可救矣;本王要做的事便是趁现在还来得及补救;先将溪流理顺了;至于暂时的混乱么;却也是必须之代价;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便是这么个理儿;如此解释;子松可能听得明白否?”
弘晴并未因陈思泽的反对意见而动气;更不曾对其有所训斥;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番为何要在金融一事上做文章的原因之所在;当然了;还有一个理由弘晴并未提及;那便是弘晴打算利用此番的金融动荡;给李光地以及弘晴来上个狠的;没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光挨打不还手向来不是弘晴的风格;早前之所以不动;那是时机尚未成熟;而今;也该到了亮剑的时候了!
“王爷英明;属下自当竭力而为之。”
陈思泽原就是商贾出身;对金融之事并不算陌生;此际一听弘晴这般解释;心下自是有所了然;不过么;却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见弘晴主意已定;他自不敢再谏;也就只能是称颂一声了事。
“嗯;那就好;诸事既定;明日便启动‘风暴计划’好了;尔等都警醒些;此事断不容有丝毫之疏忽;若有违者;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金融乃一国之命脉;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这也正是弘晴不惜连夜出府;也要亲自把关的根本之所在。“喳!”这一听弘晴将话说得如此之重;陈思远等人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全都起了身;一头跪倒在地;齐声应诺不迭。
第五百二十四章金融风暴(一)
七月的天热得慌;纵使室内已是摆上了个大冰盆子;又有两名粗使丫鬟在一旁打着扇子;可康万铭还是觉得燥热得不行;索性摊开衣裳的襟扣;腆着个大肚腩;一边靠在摇椅上晃荡着;一边还拿着把装满了酸梅汤的小壶;可着劲地往口中狂灌着。
说老实话;康万铭这等形象实在是有够邋遢的;与其天下第一钱庄老板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匹配;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乡下土财主;可康万铭自己却并不在乎;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旁的;康万铭觉得自己有着随意的资格;概因在这太原城中;他就是第一号人物;就连巡抚大人见了他;那也得客气上三分;至于那些个知府以下的官员们要想见他;那还得看他康万铭高兴不高兴见呢;试问又有谁敢看他的笑话来着。
今儿个康万铭的心情着实不算太好;天热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更多的则是窝火;此无他;月前去京师参加了回工部招商会;他康万铭足足带去了数百万两的银票;去之前可是信心满满地放话要将所有项目给包圆了的;结果呢;钱没少使;可却连一个项目都没能淘回来;反倒是他一向不怎么看得起的几个商行老板捞到了实惠;据说那几位打算统一在今儿个玩甚子奠基典礼;这不是在他康万铭伤口上撒盐还是咋地?
“老爷;‘程记商号’掌柜程纯贡、‘宁成商号’掌柜万德山;还有‘德胜商号’掌柜李大胜、‘隆盛商号’掌柜孙甚高都来了。”
就在康万铭烦躁不已间;却见在前台负责调度的二掌柜满头大汗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脸色阴沉地禀报了一句道。
“不见!”
一听是这几个在工部招商会上中标的商贾来了;康万铭原本就差的心情立马更差了几分;压根儿就没听二掌柜将话说完;已是不耐地一挥手;不甚客气地呵斥了起来。
“老爷;他们都是来提银子的;库房里存银不多了;您看这”
二掌柜并不曾跟康万铭一道去京师;对工部招商会的事儿也不甚了了;可大体情形还是知晓的;自是清楚自家老爷为何如此之不耐;奈何事情紧迫;二掌柜却是不敢隐瞒不报;也就只能是顶着康万铭愤怒的眼神;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嗯?”
康万铭原本以为这四人是前来催请自己去参与奠基典礼的;却愣是没想到居然是来提所存的银子的;一时间还真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爷;如今库房里就只有三十八万七千两现银了;他们四人都要全额提银;共计二十九万八千两银子;若是都给了;再有人来提的话;怕是不敷使用了的。”
这一见康万铭半晌没反应;二掌柜自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赶忙将事情往细里解说了一番。
“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老爷我前日不是刚调了六十万两现银出来么;为何只两日就剩下这么点了;嗯?”
“日升钱庄”不止是全山西最大的钱庄;同时也是大清第一号钱庄;生意遍及天下;来往的都是巨贾;现银从来都是不缺的;当然了;银子虽多;却是不可能都放在库房里闲置着的;大多都放贷了出去;至于存在库房里的备用银只不过是少数而已;拢共不到钱庄规模的十分之一罢了;概因“日升钱庄”的信誉向来极佳;还真就不怕出现挤兑之风潮的;然则眼下四家商号突然一起来提银子;对“日升钱庄”而言;不是挤兑也是挤兑了的;自由不得康万铭不着急了。
“老爷明鉴;昨儿个‘麒麟商号’来了人;说是要取银子急用;调走了二十万两现银;小的原想库房里还有个四十万两出头;也该够用了的;就没多想;却不料今早陆续又用去了几万两;若是再被程掌柜他们调走了银子;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而今只有您出面才能稳住局面了。”
一听康万铭问起此事;二掌柜的脸色立马便是一苦;赶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嗯;给!”
康万铭执掌钱庄二十余载;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际一听如此多的巧事凑一块儿;又怎会不起警觉之心;问题是程纯贡等人都是太原府有数的大商贾;他们来调银;若是钱庄不能给出的话;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哪怕是再难;这信誉也绝不能丢;一念及此;康万铭虽是心中忐忑不已;可还是咬着牙给出了答复。
“这”
十万两银子对于中小商贾来说;已然是个天文数字了;可对于“日升钱庄”来说;压根儿就不顶事;随便动上一动;十万两银子的现银就会被耗尽;这一点;二掌柜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此际一听康万铭答应让程纯贡等人调银;心不由地便慌了。
“不妨事;老爷我这就去‘汇存钱庄’找老萧调些寸头;先顶过这一两日;回头老爷自会去调来现银;就这么定了!”
康万铭心中虽也是慌得很;可到底不是等闲之辈;还算是能沉得住气;眉头一扬;已是有了主意;这便紧赶着吩咐了一句;将身上半披着的衣裳拽了下来;霍然站将起来;高呼了一嗓子道:“来人;更衣!”
“那好;老爷您快去快回;小的这就着人调银去。”
眼瞅着康万铭已是有了决断;二掌柜自是不敢再多啰唣;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地向前院柜台赶了去
“麒麟商号”太原分号的后院一间密室中;一名四旬出头的壮汉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这人正是“尖刀”山西分舵的舵主何涛;至于其对面所坐着的则是个圆脸汉子;胖乎乎的;脸上永远带着和气的笑容;此人正是“麒麟商号”太原分号的掌柜赵家鑫;二人分属的系统虽有所不同;可彼此间配合多年了;自是熟稔得很;往日里见面总是谈笑无忌;可此际二人却都紧闭着双唇;各自的眉宇间都隐隐带着几丝的紧张之神色。
“禀何舵主;程掌柜等人已开始调银了;请舵主明示!”
就在何、赵二人默默对坐之际;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劲装大汉已是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几个大步便已是抢到了何涛的面前;一躬身;抱拳行了个礼;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赵掌柜;您看”
何涛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客气地询问了下赵家鑫。
“唔;那就开始好了。”
事关重大;赵家鑫自不免稍有些迟疑;不过么;倒也并未犹豫多久;已是咬了咬牙;就此下了个决心。
“那好;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这一见赵家鑫并无异议;何涛自也就不再多耽搁;一挥手;豪气十足地便下了令。
“喳!”
一听何涛已然下了令;那名前来禀事的壮汉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便已是匆匆退出了密室;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汇存钱庄”后院的一间书房中;来访的康万铭正笑容满面地与“汇存钱庄”萧陆丰聊着天;心情显然不错;没旁的;只因萧陆丰已是同意了他拆借二十万两现银的要求;心事一了;康万铭悬着的心已是放下了大半;只可惜他这等好心情并未能保持多久;就见其钱庄上的一名伙计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口中还惶急地嚷嚷个不停。
“混账行子;慌个甚;何事?说!”
康万铭是个很要面子之辈;这一见手下的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