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清兴六十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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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
努尔哈赤八旗兵力约6万人,加上筑城夫役总数近8万人。面对强敌,有四种作战方针选择:第一,坚壁清野,隐藏主力;第二,负隅顽抗,死拼死守;第三,分路抵御,各自为战;第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努尔哈赤选择了第四种作战方针(一说采纳李永芳的建议),命令:“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集中优势兵力,逐路击破明军。
明朝的四路大军,西路也叫抚顺路,从沈阳出抚顺进攻赫图阿拉;北路即开原路,从开原往南进攻赫图阿拉;东路,由宽甸往西进攻赫图阿拉;南路,由清河往北进攻赫图阿拉。四路明军,分别介绍如下:
西路 即抚顺路,为明四路大军的精锐主力,以山海总兵官杜松为主将,还有总兵王宣和赵梦麟,统率官兵2万(一说6万)余人,由沈阳出抚顺关,从西面进攻赫图阿拉。杜松是一员勇猛虎将,身上的创疤像是出的疹子,使人见之挥涕。《明史纪事本末》记载:“松,榆林人,守陕西与胡骑大小百余战,无不克捷,敌人畏之,呼为杜太师而不名。”杜松的弱点是“尚气不能容物”,就是气量有些狭小,曾因小事生气,剃发为僧,后又还俗。官为总兵,镇守辽东。曾因吃了败仗,几次要自杀,还焚毁了所有甲胄器仗,被勒令还乡。此次被起用,他随身带着刑具枷锁,说:“吾必生致之,勿令诸将分功也。”也就是说,杜松这次一心想抢头功,一定要生擒努尔哈赤。在这样一种心态下,杜松统率的西路军,二十九日乘夜列炬,出抚顺关,迅速前进,急贪首功。
杜松军星夜燃火炬,一天之内急行军百余里,直抵浑河岸。诸将请求宿营稍作休整,杜松则执意渡河。总兵赵梦麟谏之,不听;车营将官恳求,竟遭怒斥。杜松酒意正浓,敞胸露怀,挥舞大刀,裸骑径渡。众将请他披甲,杜松笑道:“入阵披坚,非丈夫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不知甲重几许!”他说,披着铠甲入阵杀敌,那不是男子汉。我从参军到现在,都不知道铠甲有多重!遂乘兴麾兵,横渡浑河。没料到,努尔哈赤早已派人在浑河上游筑坝蓄水,看到杜松军渡河,扒开大坝,河水陡涨,兵士们被淹死多人。其所部参将龚念遂的辎重营渡河困难,留在大军后面。
三月初一日,杜松军驰至萨尔浒(今抚顺大伙房水库地方)山口。前军遭遇八旗兵伏击,后军又受截击,兵伤马毙,锐气大挫,被迫分军为二:一在吉林崖,一在萨尔浒。这时,努尔哈赤赶到军前,决定先集中兵力,破萨尔浒明军大营。命左翼四旗和右翼二旗,共六旗兵4万余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驰向明军萨尔浒大营,并以另二旗兵前去牵制吉林崖杜松大营。明军立营结阵,放火铳,发巨炮,炸弹爆发,血肉横飞。八旗兵仰面扣射,万矢如雨;铁甲骑军,奋力冲击,一鼓攻下萨尔浒明军大营。
杜松所在的吉林崖大营,得到萨尔浒的败报之后,军心动摇。这时,后金军攻打萨尔浒的六旗兵,同部署在吉林崖的两旗兵,汇聚一起,八旗合力,攻打杜松军。杜松亲率官兵,“奋战数十余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不意树林复起伏兵,对垒鏖战,天时昏暮,彼此混杀”。八旗劲旅在河畔与莽林,山麓与谷地,以数倍于杜松的兵力,将明军团团围住。明军点燃火炬,从明击暗,铳炮打入丛林,野草瑟缩,万木染红。八旗军从暗击明,箭矢如雨。杜松虽左右冲杀,但矢尽力竭,落马而死。总兵王宣、赵梦麟也战死。明西路大军全军覆没,横尸山野,血流成渠!
北路 即开原路,以总兵马林为主将,官兵2万余人、叶赫兵2000余人,由靖安堡出,从北面进攻赫图阿拉。三月初二,马林率军到了尚间崖,得到杜松军失败的消息,就非常谨慎,把军队一分为二,马林营在萨尔浒西北30余里富勒哈山的尚间崖,潘宗颜营驻斐芬山,用战车围起来挖了战壕。还有杜松的那个辎重营,由龚念遂率领。三个营构成一个品字形。
初二日,努尔哈赤尽管有三倍于马林军的兵力,还是集中兵力,先砍龚念遂营。努尔哈赤亲自率领一千精骑,朝着龚念遂营薄弱的一隅猛冲,突破一个缺口。随后八旗兵像洪水似的涌入,参将龚念遂战死,全营败没。日午,努尔哈赤跃马急驰尚间崖。
尚间崖的马林营防守严整。努尔哈赤命“先据山巅,向下冲击”。三大贝勒各率兵急进,冲向马林营。营中明军发鸟枪、放巨炮,但“火未及用,刃已加颈”。两军短兵相接,骑兵横驰,利刃飞舞。正在酣战之际,马林一看形势不妙,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先跑了。军无主帅,群龙无首,四面溃散,全营皆没。马林的两个儿子——马燃、马熠,也战死于尚间崖。《明史?马林传》记载:“死者弥山谷,血流尚间崖下,水为之赤。”马林的父亲马芳为名将,马林沾父亲的光,升到总兵,他“雅好文学,能诗,工书,交游多名士”,是个文士的料,不是位统兵的将。马林“未经强敌,无大将才”,而当局“以虚名用之”,故败。
努尔哈赤攻下尚间崖马林营,又马不停蹄地驰往潘宗颜营,一举攻破。至此,明北路马林军,除主将马林仅以数骑逃回开原外,也全军覆没。
东路 即宽甸路,以总兵刘綎为主将,会同朝鲜国都元帅姜弘立统率13000人,从东面进攻赫图阿拉。刘綎,是明军中与杜松齐名的勇将,身经数百战,名闻海内。他善用大刀,“所用镔(bīn)铁刀百二十斤,马上轮转如飞,天下称‘刘大刀’”。又善弓马,曾“命取板扉,以墨笔错落乱点,袖箭掷之,皆中墨处。又出战马数十匹,一呼俱前,麾之皆却,喷鸣跳跃,作临阵势,见者称叹”。他又嗜酒,每临阵都要饮酒斗余,激奋斗志。他率领一支器械简陋、又无大炮的混杂队伍,同朝鲜军会师后,在险远道路上行进。所带之粮,也用完了,“三军不食,今已屡日”。这时杜松军和马林军已经败没,刘綎却全然不知。刘綎军进至距赫图阿拉约70里的阿布达里冈(今桓仁满族自治县老道沟岭),陷于后金的埋伏之中。
初四日,努尔哈赤派降顺汉人装扮成杜松军卒,骗刘綎说:杜大帅请您快去和他会合。刘綎说:我们同为大帅,他给我传令,难道我是他的副手吗!这人说:我们主帅因为事情紧急才这样做。刘綎说:那为什么不发信炮呢?这人说:边塞之地点烽堠不便,不如骑快马更快捷些。刘綎这才相信。努尔哈赤密令以刚缴获的杜松军大炮,燃炮“传报”。刘綎军在阿布达里冈山谷的行进途中,“遥闻大炮三声,隐隐发于西北”,以为西路杜松大军已到。刘綎唯恐杜松独得头功,急命火速进军。阿布达里冈一带,重峦叠嶂,隘路险夷,马不能成列,兵不能成伍,刘綎督令兵马单列急进。后金军伏兵四起,上下夹攻,首尾齐击,弥山满谷,四围厮杀。据《明史纪事本末》记载:
建州兵假杜将军旗帜奄至,綎不之备,遂阑入阵,阵乱。綎中流矢,伤左臂。又战,复伤右臂。綎犹鏖战不已。自巳至酉,内外断绝。綎面中一刀,截去半颊,犹左右冲突,手歼数十人而死。
也就是说,建州的军队打着杜松军的旗帜突入刘綎军中,刘綎军猝不及防,一下被打乱。刘綎两臂受伤,依旧奋战,被刀削去半边脸,还在左右冲杀,死得异常惨烈。其养子刘招孙,“负綎尸,手挟刃”,与后金军拼杀,力竭而死。
刘綎身死兵败后,有数千浙兵败屯山上,据目击者记载:“胡数百骑,驰突而上,浙兵崩溃,须臾间,厮杀无余。目睹之惨,不可胜言。”这些手执竹矛、身披藤甲的步兵,惨遭后金铁骑横杀,抛尸荒野!史载:“所经僵尸如麻,数十里不绝。”
刘綎军败后,后金军移师进击刘綎余部及助明作战的朝鲜兵。姜弘立率朝鲜兵于四日到达距阿布达里冈的富察之野(今桓仁满族自治县富沙河铧尖子镇至二户来镇一带),下令军队安营。营刚扎下,后金贝勒代善统领数万骑兵冲向富察,漫山蔽野,烟尘涨天。遇明监朝鲜军的游击乔一琦兵,乔兵败,率残兵奔向朝鲜兵营。后金兵进攻朝鲜兵营,迅猛突入营中。朝鲜的兵卒,被纸作甲,柳条为胄,饥馁数日,进退两难,无奈偃旗息鼓,遣官求降。初五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投降。他们在投降之前,将明监军乔一琦及其随从之兵驱赶下山,送给后金军。乔一琦走投无路,留下遗书,投崖而死(一说自缢而死)。明东路大军全军覆没。
南路 即清河路,以总兵李如柏为主将,官兵2万余人,由清河出鸦鹘关,从南面进攻赫图阿拉。杜松抚顺路、马林开原路、刘綎宽甸路相继败北,经略杨镐急檄清河路李如柏回师。李如柏为李成梁第二子,由父荫为锦衣千户,放情酒色,贪**跋扈,怯懦蠢弱,出师滞缓。他接到杨镐檄令后,急命回军,并大肆掳掠。后金武理堪率哨兵20人,虚张声势,呼噪下击,斩杀40人,获马50匹。明军大乱,奔走相践,死者千余人。李如柏逃回清河,言官交章论劾。《明史?李如柏传》记载:“如柏惧,遂自裁。”
至此,五天之间,明军三路覆没,一路败退,萨尔浒大战以明军失败,后金军胜利而结束。
三、简要分析
明军萨尔浒大败原因很多,其最主要的因素是用帅不当,指挥失误。
四路军总指挥杨镐何许人也?《明史?杨镐传》记载:杨镐,万历八年(1580年)进士,是个文官,做过知县、御史。这个人很自负,不懂兵法,但会讨好上级,因而得到一些人的信任,委他以重任。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偕副将李如梅出边作战,失败了。后朝鲜用兵,被免罪起用,经略朝鲜军务。岛山之战,明军大败,死亡2万。史称:“是役也,谋之经年,倾海内全力,合朝鲜通国之众,委弃于一旦,举朝嗟恨。”吃了这样一个大败仗,杨镐却向朝廷奏捷报。后来败露,全赖首辅赵志皋营救,才免于一死。后又被起用,因事再丢官。后金破抚顺之后,明朝廷竟然重新起用这样一个很少打胜仗的书生,来指挥这场决生死、系社稷的萨尔浒大战!
辽东经略杨镐作为萨尔浒之战明军的统帅,未谙兵家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林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我再加一个,“兵阵”。杨镐在天、地、人、兵四阵上,铸下历史性大错。
一说天阵。辽东冬季寒冷,杨镐把开战时间定在三月,明军有许多是从南方或关内调来的,很难适应辽东的寒冷。行军作战中“风雪大作,三军不得开眼,山谷晦冥,咫尺不能辨”。明军大败,实违天时。
二说地阵。明四路大军远程奔袭,进入后金腹地。山川峡谷,河流林莽,易守难攻,更为辎重和步军所忌。明军大败,实违地利。
三说人阵。杜松刚愎自用,贪功冒进;马林进军迟缓,畏敌先逃;刘綎轻信诓言,有勇无谋;李如柏起自废籍,临阵怯懦。杜松兄杜桐、马林父马芳、刘綎父刘显、李如柏父李成梁都是名将,这些将门子弟,或借父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