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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一代名妓柳如是-第39部分

小说: 一代名妓柳如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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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问是个不忘旧的友人,在河东君不辞而别后,他对船伯和阿贵仍然一如既往,留用在园中,还不时把打听到的河东君的消息告诉他们。








 


人有悲欢离合(2)


  河东君向他道谢,他回答说:“他们很勤快,园子收拾得既整齐清洁,花草又茂盛。”
  提到园子,河东君的心就往下沉,那里的一景一物,都系着她一部荡气回肠的故事。可是,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河东君告诉他打算给阿娟和阿贵办婚事。待问表示理解,说:“你就放心好了!”
  船伯听到河东君她们回来了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连夜赶到横山别墅。老人见到河东君的第一句话就说:“孩子,你为何骗我……”说着就老泪纵横地坐到一张矮几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河东君叫了一声:“大伯!”泪水也潸潸流下。
  阿贵站在门口觑着阿娟,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阿娟一阵风似的迎到他面前,似喜似怒地说:“你怎么啦?不愿见我们?”
  阿贵耸了下鼻子,像蚊子嗡嗡地说:“是人家想甩掉我们碕!走到哪里也不吭一声。”
  阿娟嗔怪地说:“你真是个傻小子。你懂得什么……”
  河东君很快就镇静下来了,她抹了下泪水,招呼阿娟说:“你去沏点茶来。”又向阿贵一招手,“你也进来坐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阿贵低着头,坐到他父亲身边。
  河东君说:“大伯,我这次是专程为阿贵和阿娟的事来的,我想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李相公答应帮忙。”
  船伯父子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河东君,几乎是同声地问:“什么?”
  河东君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阿贵羞涩地低下了头。
  大伯却连连摇头说:“孩子,你的一片好心我知道,可是,这不行!”
  河东君说:“大伯,为何不行?你们不喜欢阿娟?还是她配不上阿贵?她聪明伶俐,是个好姑娘呀!”
  老人又连连摇手说:“不是这话,不是这话!阿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可是……”
  河东君又追问着:“那又为什么呢?嫌我们到处飘流了一圈,名声不好听?”
  老人急了,连连摆手说:“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么,到底为何呢?”河东君困惑地望着老人。
  “那……那还用明说?你还没出嫁。哪能先嫁阿娟呢!孩子,这个不行!”老人坚决地说。
  河东君急了:“大伯,你说什么?若是我一生不嫁,难道也要他们陪着我一生不成!”说着,拿出谦益送的那包银子,递给老人,“这是钱牧斋老爷送给阿娟的嫁礼,你先拿去办一些必需的东西。”
  老人身子往后退着,嘴里不住地说:“不行,不行!你不择到人,这事万万办不得,你若心疼他们,你就……”
  阿娟从门外冲了进来,她放下茶壶,就往河东君面前一跪,趴在她膝上哭着说:“不!我不!”
  河东君攥着阿娟的两臂,想把她拉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阿娟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说:“我都听到了!我……我不走!我走了你要苦死闷死的!我要跟你在一起!”
  “尽说瞎话!我怎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呢!我不能只为自己呀!好阿娟,你就听我的吧!”河东君搂住阿娟说。
  阿贵也跪倒在她的面前,乞求说:“阿爱姐,你别逼我们吧!我们等着你。”说着捂住脸像狮子般吼哭着。
  阿娟的婚事就这么搁置下来。可是,它却像块石头压着河东君的心,她每时每刻都为对不起他们而深感内疚,这逼得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归宿问题。
  正在这时,汪汝谦来了。他不仅带来了谦益寄给她的诗稿,还说:“像牧翁这样识才、爱才、真正知你的能有几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勿错过良机。”
  河东君无言以对,只有叹息。
  汝谦继续劝说:“你应该想想,你的那个条件不太苛刻吗?”他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没有把要说的都明说出来。他知道,她并非不懂得那些道理,她不过不愿向命运低头罢了!他劝她:“要实际一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








 


彩舫花烛夜(1)


  钱谦益带着怏怏和寂寞的心情,一人从杭州去到新安,访程嘉燧于长翰山居不遇,又独自上了黄山。但是,他对河东君的思恋之情却随着旅途的孤寂日烈日浓,想得到河东君的心情也更为迫切。他再次把他的心迹寄托于诗句,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送走了汝谦,河东君又堕入矛盾的浪谷波峰,然明的话无疑都是对的。在男人主宰世界的当今,哪儿去找既没有正妻又志同道合还不嫌弃她卑微出身的真正君子呢?自己曾经那么酷爱的人,连将她娶回家做侍妾的勇气都没有,到哪儿去寻找理想的偶像呢?自己心高命薄,也让和她相依为命的阿娟终身大事无着落。自己飘零,那倒算不了什么,但她怎能忍心阿娟为她误了青春,终老在江湖上呢?正当她徬徨无定,收到了谦益寄自黄山的诗篇——《五日浴黄山汤池,留题四绝,遥寄河东君》。
  他在诗中表示了愿以嫡妻待她,她在他的家中,将享受主母的地位。
  河东君读后,彻夜难眠,她的心湖被深深地搅乱了!她将子龙、徵舆和谦益比较,他们对待爱情的勇气远远不及他,他不愧为一个勇敢的男子汉,敢于为自己所钟爱的女人作出越出礼法的牺牲。在她飘泊江湖的十个春秋里,也就遇到他这么一个。
  她还有什么犹疑的呢?为报知己,为报阿娟,她决然地提笔写道:
   奉和黄山汤池遥寄之作
    …………
  旌心白水是前因,
  觑俗何曾许别人?
  煎得兰汤三百斛,
  与尹携手祓征尘。①
  在杭州,钱谦益得知他的政敌周延儒再度入相的消息,他的心倏然冷了半截。
  他们的私怨由来已久,可追溯至崇祯二年。那时他与他们同在礼部共事,温体仁为尚书,周延儒为右侍郎,他为左侍郎。作为东林党幸存下来有声望的党魁,他被推出来争夺相位,这遭到他们的妒恨,温、周两人联合,翻出他天启二年主持浙江乡试被人指控受贿的一笔糊涂老账,参了一本。结果使他拜相不成,还被革职归田。第二年温体仁入相,他俩长期把持朝政,从不放松对他的监视和压制,不让他有复起的机会。三年前,他迫使温体仁罢了相,他再次有了复起的希望,可是,周延儒又复起了,他的复起希望再次成了泡影。他不由得归咎于命运,颓丧了!他在然明的西溪别墅,一连数天狂饮。突然然明给他送来了河东君心许的和章。他立刻从政治的失利中跳了出来,有所失必有所得,能得到河东君这样的女才人为伴侣,失去复起之机又何妨!既不为官职所累,也就不惧触犯礼法。他转怒为喜了,决定以匹嫡之大礼迎娶河东君。当即就启程回常熟,筹备合卺大礼。
  崇祯十四年六月初,钱谦益迎娶河东君的彩舫,来到了松江。
  这时,明朝面临的两个威胁也更为严重了。被称作“流寇”的农民起义军,势力越来越壮大,严重动摇着明王朝的统治;被称为“索虏”的建州军队不仅威胁着山海关外广阔的国土,还蔓延到宣化、大同,随时都有进关的可能。他们不时冲破长城,威胁京城,向南到畿南、山东、济南、德州一带骚扰掳掠。明思宗崇祯皇帝虽然想国家强盛,但刚愎自用,用人惟以迎合自己意愿为准。把巩固国家统治的希望寄托于锦衣卫,使忧国忧民的大臣,受到残酷的迫害,肝胆酬国的志士得不到重用,国家陷入了困境。《邸报》经常载些报喜不报忧的假消息,远离京城的江南大多数官民、士大夫阶层,并不了解国家民族危难的真实情况,他们仍然做着各自的荣升、发财的美梦。
  钱谦益根本就不相信《邸报》,他知道国家的形势要比《邸报》描写的严重得多。可是,他一介在野庶民,能奈何得了?索性为弥补政治上的失意而做情场上的孤注一掷,冒天下之大不韪。
  舟发尚湖时,他想到此行的终点松江还有他族侄加门生的钱横。去到他的辖地,要不要去看望他?倘若告诉他,他娶的就是他一再要驱逐之人,会令他尴尬的。但不跟他打个招呼,也不合适。思之再三,决定下船后让仆人送一个帖给他,说明此行只为迎娶新妇,行程匆匆,恕不能登门探望。他隐去了新妇河东君的姓名。这样,既给了他面子,又免去了他们相互见面的尴尬。
  彩舫停棹在横云山下的河面上。
  谦益见到河东君,先就一揖到地说:“阿弥陀佛,如我愿也!多谢你!”
  阿娟听到他的声音,从隔壁奔过来叫道:“钱老爷!”
  河东君对谦益说:“不要谢我,谢阿娟吧!是她逼着我应承的。”
  谦益有些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河东君便将阿娟、船伯他们不愿在她之先办婚事一事复述了一遍,后又说:“当然,牧翁……”她停住话头,向他妩媚地一笑,“只有以情能动情,只有以心才能赢得心!”
  他感动地望着河东君说:“叫老夫如何才能答谢他们?”
  河东君回答说:“他们不要你答谢,可是,你得应承我一件事!”河东君的眼睛突然湿了,“他们虽然不是我的直系亲属,但这些年的生活已将我们结成了情同骨肉的亲人。他们和我—样地位卑微,他们心地却无比善良。我若没有他们的爱和保护,也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不能扔下他们,一个人跟你走。我要带他们去你家,要求你像待家人样待他们。”








 


彩舫花烛夜(2)


  谦益不敢有半点犹疑,立即回答说:“理所当然之事,你就放心吧!合卺大礼,老夫已选定后天六月初七,吉日良辰。万事齐备,就等东风了!”
  河东君微微一笑,欣然地点头应承了。
  钱横接到谦益的短简,眉头皱起像两座小山。他早已对这位在野十数年的族伯失去了兴趣。当年,他是文坛祭酒,拜在他门下,不过冲他的名声而已。现时再与他继续交往,不仅没有丝毫好处,倘被周相国得知了,岂不要受累倒霉!此老也太不自量,为何不悄悄来去,还要递什么信札!
  可是,他再一想,如果不予理睬,不明显地让他和仍追随他的人看出他的势利吗?不,不能!势利是君子所不齿的,倘若他与别的门生谈及,岂不要被骂为小人,有损清名!
  他在书房里转了几个圈,突然,他站住了。他还是决定去看他,不过,这得着意安排一下,不要让同僚知道。
  太阳落到横云山那面去了,地面仍然蒸腾着暑热,钱横换了套真丝便服,带着一个心腹的家仆,坐着一乘肩舆,悄悄地往横云山边的溪河去了。老远,他就看到河中停泊着一艘悬灯结彩的两层大画舫。那排场令人咋舌。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下了轿,就看见有人持着书有“钱”字的灯笼从舱内出来,原来是谦益和河东君。谦益没有料及钱横会来,真是冤家路窄,与河东君抵面而遇,回避已来不及了。谦益一时无了主意,只得装作根本就不知他们有什么瓜葛,迎上去说:“贤契太多礼了!天黑路滑,何劳专程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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