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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一代名妓柳如是-第40部分

小说: 一代名妓柳如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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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贤契太多礼了!天黑路滑,何劳专程前来!快请进舱。”他说着就转身对河东君引见,“认识一下,松江府的父母官……”
  四目相对,都很尴尬。但河东君的尴尬瞬间就被一种胜利者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取代了。既然他是牧斋的族侄门生,她当仁不让地以长者姿态落落大方地接受他行礼,也不失尊严地回了礼。她打断了谦益的话微笑说:“不用介绍,我们早就打过交道了。是吧?钱大人!”
  使钱横惊讶的是,老头儿大张旗鼓要迎娶的新妇,竟是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刁妇!早知是她,他宁可背势利小人之名,也不会来的。他领教过她的厉害,现在一定不能惹怒她,不然,她会当着老头儿的面把什么都捅出来。他敷衍地含糊回答着:“是,我们见过面的。”
  他们认识,谦益并不感到惊讶。她长时间生活在云间,会有许多机会见面。她曾提起过险险被他驱逐之事,这段积怨至今并未完全消除,还是少让他们说话为妙。便忙招呼着:“快进舱坐!快进舱坐!”
  客舱里,几个仆人正在摆置香案,锦缎的桌围上,放着未燃的大红蜡烛。
  钱横示意他的仆人捧上一个礼盒,上面放着朱红礼单。他对谦益说:“恭贺族伯寻得绝代佳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河东君却走上前来说:“知府大人,我们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能得到知府大人允许,那就感恩不尽了,怎敢还受此重礼。”她将手一扬,阻止了钱府仆人去接礼盒。又向钱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请坐。”
  钱横的仆人捧着礼盒像根柱子似的立在客舱中。上前不得,退后不得。钱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
  谦益深知河东君的脾气,不知如何平息由他的失误可能要引起的风波。他向后舱喊了一声:“沏茶!”就一边将钱横按到椅上坐下,一边亲手接过钱横的礼物,放到桌子上,再转向河东君说:“你今日也累了,到后舱歇息去吧!”他想尽快支走她。
  “制怒!制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钱横用以制约自己的座右铭。此时他又以此暗暗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她是老头儿的新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忍了被她挖苦这口气,他日他会找她加倍索还的!他是蜚声远近的名宦,何必因些小意气,让她坏了他清正的声名,岂不是得不偿失!
  谦益支走了河东君,钱横舒了口气!刚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河东君又从后舱出来了,手里还攥着一个卷轴。
  她竟自走到钱横面前,笑容可掬地解开卷轴上的捆带说:“知府大人是知名的藏家,又是独具慧眼的鉴赏家,我这里有轴书,想请知府大人鉴别。”说着就把它展开在钱横面前。
  谦益心里敲起了小鼓,他猜不透她此举的玄妙。
  钱横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提拎了起来,李待问之书,与他藏的那张一模一样!他暗自想,到底哪张是真品呢?他还不敢断言。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此刻要他鉴别,不知壶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呢!他只好回答说:“李存我之书。”
  “千真万确!”河东君称赞着说,“为了保住它,我可是动了心计呢!”她将发生在澄湖上的事说了一遍,又嘲笑地说,“我摹的那书,也许还被那位附庸风雅的饭囊视作珍宝呢!”
  谦益虽不知事情的原委,但他已悟到河东君骂的是钱横,连忙赔着笑脸打岔说:“愿意藏柳河东君之书者,才真正是别具慧眼之藏家!今后柳书将为老夫所独拥也!贤契,你说对吗?哈哈哈……”
  钱横忐忑不安了,他最害怕的是中秋之夜的事也被她宣泄出来,只得解嘲地笑起来:“对对对,那位藏家,才是独具慧眼之藏家!”说着,赶紧起身告辞。他坐进轿内,狠狠地冷笑了一声,那一声意味深长,内含愤怒,颇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决心。








 


彩舫花烛夜(3)


  六月初七,骄阳似火,牧斋吉服新装,乘坐新轿,在盛大的仪仗簇拥下,带着迎娶新娘的花轿和贽礼,来到李待问的别墅。贽礼中有一对白鹅,这就是古代的“奠雁”,取雁坚贞,预祝新夫妇永不分离的含义。因为雁颇难得到,便以鹅相代。
  头一日,待问就请了熟悉婚礼的人来帮助河东君按照江南迎亲礼节作了准备。
  船伯和阿娟将新郎迎进客厅,款待“三道茶”,飨以莲子羹、粉团等甜美食品。按照礼仪,新郎应先回去,新娘则要在下午由娘家用仪仗送去。河东君没有娘家,就免了这个仪式,由新郎亲自迎去。可是,河东君触景伤情,迟迟不肯上轿,谦益献了四首催妆诗后,船伯以舅爷的身份,才扶她上了轿,阿贵、阿娟和船伯,相跟着仪仗,一同到河边,上了船。
  客舱里,红烛高照,河东君与谦益同拜天地,行合卺大礼。
  交拜后,人们就将红绿牵锦让他们各执一端,新郎牵着新娘踏着不断向前传递的青布袋,进了布置成洞房的后舱。
  洞房的床上铺着锦被,布置得富丽堂皇,谦益还置备了许多喜果,招待走上船来的客人。
  河东君感激谦益完全按照嫡配大礼迎娶她,她执意追求的并非是一个正室的头衔,要争的是个平等的人格,她决意要试试把规定她只能做小老婆的大明礼法踩在脚下。她要证明,她这个地位卑下的女人也能跟大家出身的闺秀、朝廷命妇平起平坐,在家庭里享有同等地位和权利。她感到了一种欣慰,能够嫁给一个敢为自己去对抗礼法的丈夫,也没枉她苦苦漂流十年!
  她透过覆盖头上方巾的网孔,看到拥来观看婚礼的人越集越多,河岸站满了。忽然,人群骚乱起来,一批绅士和家童模样的人不断分开众人往前挤。文友们毕竟没有遗忘她,他们来给她送行来了。欢乐像一阵河风闪进河东君的心田,她偷偷掀开方巾的一角,凝神地搜寻着她熟悉的身影……人头攒动,她分辨不清。突然,鼓乐声停歇了,石块、瓦片一齐向她船上飞来。
  谦益怡然自得,能娶到天下第一佳人,是他此生最大的快事,他连作了五首催妆诗。眼前这一切好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仆人和管事都吓慌了,惊恐地奔向窗牖。他却对他们说:“不用怕,让他们砸吧!砸发砸发!鼓乐再奏起来!”
  仆人送上一张纸条说:“这是绑在石头上扔上船来的。”
  河东君一把掀掉了方巾,抢先把纸条拿到手里读起来:“礼部侍郎不知礼,匹配大礼娶流妓,叛道离经悖礼法,岂容玷污士大夫!砸砸砸!叫尔满船载瓦砾!”河东君的手颤抖着,五个指头紧紧地攥住了纸条,仿佛要把它和写它的人一起捏碎似的。她对谦益说:“我去见他们!”说着就往前舱走。
  谦益拦住她说:“你不能出去!他们要砸你的!”
  河东君拨开他的手说:“你别担心,就是砸死了,也值得!”说着就挣脱了他的手,走出去了。
  盛妆的河东君,迎着瓦矢石雨,走出船舱,立在船头甲板上。奇怪,瓦雨石雹却突然停止了倾泻。她向岸上的人群微笑着施了一礼说:“诸位父母、兄弟,文友词朋,在云间我有过一段难忘的日月,给过我帮助的老师和友人,我永远铭记他们。在这临别之际,又受到诸位如此盛情的欢送,送给我如此珍贵的礼物,我将把它们带回去,作为永久的纪念。”
  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也有人在高声咒骂:“嗨嗨,挨了砸,还说起俏皮话来了!”
  “哼!伤风败俗,违背大明礼法,还好意思站出来。真不要面皮了!”
  “身为文坛祭酒,为了一个女人,竟做出有伤我等国士尊严的丑行!”
  随着,又一阵石雨落到河东君身边。
  阿娟和船伯担心河东君被砸伤,上前去要把她拉进舱来,河东君轻轻地拨开他们的手,又走上前一步说:“你这位相公,看你衣冠楚楚,口称国士,柳是想请教于你。边关吃紧,强敌入侵,生灵涂炭,你作为一个国士,应有义不容辞的保卫国土的责任。可你只是对一个向往自由的弱小女子的婚礼宣泄出如此怒不可遏的义愤。”河东君叹息着摇了下头,“真可惜!这些瓦石不是投向侵犯疆土的仇敌!在一个弱女子面前逞强横行,就算得是国士吗?”
  意外的言辞突然镇住了人们,岸上鸦雀无声了。但仅仅一瞬,就响起了挨骂的人更为愤怒的回击声:“还敢骂人!砸!砸死这个臭娼妇!”
  又是一阵像雨点样瓦片石块向船上飞来。
  河东君毫无惧色,站在船头,纹丝不动。船伯和阿娟慌了,急忙跑上船头,排立在河东君前面,挡住飞来的瓦片石头。
  河东君拉开大伯和阿娟说:“你们俩让开。我还要把话说完。”
  岸上不少人应和着说:“对!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说!”
  河东君见停止了扔石块,反而流出了泪水,她带着浓烈的感情说:“诸位乡邻!谁不爱这绿茵茵的湖水?谁不爱那葱郁郁的青山?谁不羡慕自由自在任意飞翔,像这山水之间的鸟儿?我柳是爱!我柳是想!我柳是羡慕!我柳是只是不愿再看人家的白眼,不愿再受他人的欺凌。想做个人,一个和别人—样的人,一个能保住自己尊严的人。我才要求钱学士以嫡配大礼来迎娶我。这也是为着像我一样被欺凌的姐妹争脸争气!”河东君说着说着就愤慨起来,“不知我这点可怜的要求侵犯了谁的利益?伤了谁的尊严?要遭到如此的对待?一个出身卑下的人,他的人格未必卑下;出身显贵的人,他的人格未必就高尚!我不愿为人姬妾有什么可指责的?如果说这有伤他人的尊严,有损别人的利益,我愿意在正义的砖石下被砸死!”
  岸上,有的人悄悄往后退去,后来的那群气势汹汹的士子们,也转过了身。河东君站在船头,目送着他们慢慢散去。不远处,一株柳树下,有个人将握在手里的石块悄悄扔进了身边的水沟里。河东君全身不由地一阵紧缩,那个转身扔物的姿态,是那么眼熟!她看清了,是他!是宋辕文!她曾狂热地爱过的那个人!他!竟也加入了这个砸她的队伍!她的心酸了,泪水无声地从眼里滚落出来,滴落在新装上。






 


结束半生漂泊(1)


  盛夏六月的常熟,暑热蒸腾。钱氏宅邸,笼罩在紧张和不安的气氛之中。这是由老爷去松江迎娶新妇而引起的。
  谦益开始筹备启程,朱姨娘就装疯卖傻,忽哭忽笑,还传扬出疯话,老爷若娶回那个“柳树精”,她就不想活了,她就要和儿子,钱府惟一的少爷孙爱一条绳子吊了!她的威胁,触怒了谦益。他当即派轿请来了正室,把少爷交她领去抚养。
  朱姨娘寻死觅活,谦益也不理会。她知大势已去,挡不住丈夫迎娶新妇,只得把一线希望寄托在陈夫人身上,希望她能跟自己共同对付即将来家的新妇。她每日往老宅请安,对陈氏百般殷勤。孙爱又被她带回了身边。母凭子贵,她不甘心就此失败。
  陈夫人每天都睡得很晚,更鼓敲了两下,她打了个哈欠。侍婢像是听到了号令那样,即刻走进她的卧室,把凉席扇了又扇后,出来扶她去休息。
  她刚刚想起身,女管事急急匆匆走进来,双手托着一只拜匣,躬身立在她们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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