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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一代名妓柳如是-第61部分

小说: 一代名妓柳如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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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东君见此,一个翻身,跳到地上,把他拉了起来,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再说,我喜欢站起来挺直腰杆说话的人!”她说着坐回床沿上,又说,“你说你已感到了耻辱,说你悔恨不已,说你当初是虚与委蛇,以图再复。你讲一千说一万,也只是空话连篇,它对恢复故国没有一丝一厘的价值!你要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痛悔,那是不可能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3)


  谦益两手在胸前抓撕着说:“你要我用什么来证明我的心呢?”他悲怆地叫着,“夫人!你叫我怎么办呢?我就是把心剖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我呀!天哪!我这是自己酿造苦酒自己喝呀!”说完他双手掩面呜咽着。
  谦益的忏悔和恸哭,打动了河东君,她希望他是真诚的悔悟。那么,他的财产和降臣身份对支持复明活动是个不小的力量,她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双手,肃然地说:“相公若是真心想复国,现在有个悔过自新的良机,不过,这需要有毁家灭族的决心!”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我与海上有了秘密联络,海上正亟待内援,需巨额经费,无国哪有家!就看相公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骨气!”
  谦益一惊,没有立即回答。“奏销”案规定的巨额钱粮还未缴清,只因看在他是降臣的面上,延了期限。现在他已弃官归家了,到期交不出,就要身陷囹圄。哪里还能筹措到巨额经费呢!但他不敢犹豫,他还有田产,还有田庄,他愿舍弃一切来挽回他的声誉,洗去可耻的尘垢,得到河东君的宽宥。他回答说:“我宁愿倾家荡产,以复故国,赎我的罪孽!只要你认为可以拿去变卖的,我都愿意割舍!”
  河东君睁大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要再说一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支海是非同小可的事!一旦暴露,就要引来灭门之灾,满门抄斩,株连三代!你不怕……”
  谦益再次双膝跪倒在地说:“我可以对天盟誓……”
  河东君忙与他面对面跪下,再次抓住他的双手,像往昔那样捧于唇边,低头亲吻着。两行热泪,滴落在四只手上。
  人生的路啊,关键的就那么几步!他在最要紧的一步中失足了!悔恨有什么用,只有洗净在泥坑中沾到脚上的污垢,再回头来重新走过。可是,即使刮掉脚上那层皮,削掉脚上的那层肉,也许还不能挽回失足的影响啊!谦益悲哀地自语着:“天哪!你可知道我这个教训的沉痛!”








 


典尽釵环犒义师(1)


  公元一六四七年,顺治四年,永历元年。南明的抗战复国根据地,仍然是东南沿海和广西两地。广西,桂王由榔即位,年号永历,瞿式耜为永历帝的吏、兵两部尚书,留守桂林;福建,隆武帝失败遇难后,他的义子郑成功在厦门竖起义旗,继续抗战,接受桂王的领导;鲁王以海在舟山监国,定西侯张名振,荡北侯阮进等辅佐。大学士张煌言聚兵平冈,江浙各地起义失败的义军将士,投奔到海上,与东南抗战力量联合。从江阴突围出来的义军首领黄毓祺,在郑成功的支持下,在舟山群岛招募船只兵丁,联络了常熟、苏州、无锡、江阴、松江等地不甘受侵略者蹂躏的臣民,准备同时起义,收复江南国土。河东君为支持这次大规模统一行动,应承了黄毓祺部姚神武装备五百兵士的费用。为了筹措这笔巨额经费,他们夫妇绞尽了脑汁。
  谦益除了田产,就只剩下了他常引以为荣和乐的古籍、碑帖、字画、金石玩器了!那是他毕生心血的收藏。一个奏销钱粮案,已使他囊空如洗,为不再身陷囹圄,他已秘密地卖出了一些古玩。要在年底前秘密筹齐这笔款子,惟一的指望,就是绛云楼的庋藏了。他们已派阿贵陆续地把降云楼的藏品带了一些去苏州,犹恐被人发现,不敢卖给爱好者,不得不卖给一个贪婪的古董商。
  这个古董商,很有鉴赏力,一眼就能识别真赝,又从来不打听卖主的姓氏,也不询及所卖物品的来历。可是,在他这里是卖不到合理的价钱的。
  绛云楼的珍藏在慢慢地减少,可是,还远远不够装备五百兵士所需。现在惟一能卖到大价的就是古籍善本了!不少人都知道,绛云楼藏有海内孤本薛涛所书《美女篇》原迹手卷,上有历代才媛吴彩鸾、朱淑真、管仲姬和柳如是自己的题跋。宋刻《汉书》、《史记》、《常建诗集》、《白香山诗集》、《曹子建集》……许多书后,都有河东君的亲笔题识或跋语。它们是河东君和钱谦益视如生命的爱物,多少藏家都想得到它们,他们说:“就是给座金山,也别想换走绛云楼的无价宝!”钱横早就垂涎于它了!在钱粮奏销案中,曾主动上门,表示愿意相助,借钱给他们。谦益当时感激涕零说:“到底是我的门生,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救援之手。”河东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阴谋,坚决阻止谦益向他借贷。为的是怕失去他们的珍藏。现在,他们不得不考虑要卖掉它们了!
  他们让阿贵把这个意思透露给那个古董商。古董商表面不露声色,心里恨不得立即得到几件稀世孤本,连夜乘船跟随阿贵秘密来到虞山,他想先看一下货,再行议价。
  阿贵让商人等在尚湖舟中,便来禀告谦益。他带着书来到舟中,小心翼翼地抽出牙签,展开书衣。商人混浊的目光突然放射出异彩,拿在手里,就不肯放。连声地说:“真正的宋刻!真正的宋刻!”
  谦益的心犹似看到别人当着他的面搂抱他的爱妾那么难受,情不自禁地一把从商人手里夺回来说:“我不卖了!”
  商人一下吓呆了,两眼鼓得像死鱼眼似的凝视着卖主说:“我出五千金!”
  谦益的心不由得一抖。他冷静下来,他是来卖书的,刚才的举动,纯系出于不忍割爱,并非拿乔要高价。在这种形势下,有人能出五千金的价来购取它,已是个好价了!他没有讨价,说:“何时交款?”
  商人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一边交银,一边交货!”
  他们就这样说定了。
  书也算身外之物,割爱却是非常痛苦,特别是读书人。自从下访半野堂那天开始,河东君就结识了它们。后来,绛云楼建成后,牧斋又把他的藏宝,一齐交她管理,她朝夕与之相处,她能区别它们每一个面孔,夜里即或不点灯,她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它们,知道它们哪一卷哪一页上有那些钤印,知道它们的流徙过程,熟知它们纸张的产地和刻工,和它们结下了生死情缘。她每次翻阅校检,总怀着圣洁的心情,先洗净手,恭恭敬敬地双手平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垫有锦缎台布的书案上,惟恐有所亵渎和玷污。它们是宋代灿烂文化留下的瑰宝,是中华文明的碑石,她无比地珍爱它们,常常以拥有它们而自豪和欣慰,它们在她心里的位置也不亚于它们在谦益心中的地位。
  这天是最后一天了,她一清早就把自己反锁在书楼里。
  她把准备出卖的书一函一函地从散放出云草香味的木箱里捧出来,轻轻地放到书案上。又逐函地抽下牙签,铺上锦毯,像托着刚刚出生的宝宝那样,一册一册地捧起,轻轻地放到锦毯上。翻开封面,逐页寻找她校注时留下的圈圈点点和眉批。她久久注视着它们,就像端详就要离她远嫁异国他乡再也见不着的心爱女儿那样。再将防虫用的云香草,夹放其间。希望它们就像希望远嫁的女儿永远保持出嫁时的健康美丽那样永远完美无损。又逐次顺着卷码和编号,一函一函装好,习惯地用羽绒掸子轻轻掸了掸书套,就像为女儿化最后一次妆,梳最后一次头那样,柔情似水。她是以极大的抑制力来完成这一切的。她不敢哭,不敢流泪,只能偷偷地抚摸着它们,偷偷地倾诉着离情,只能把对它们的依恋深埋心底,在心底无声地呜咽、滴泪,她怕她的离情别绪会影响谦益的情绪,动摇了他的决心。她不能,不能……








 


典尽釵环犒义师(2)


  当她把它们重新整理好,一函一函顺次码在书案上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抑制感情,也管不了护书的规则,一下就扑到书案上,紧紧搂住它们,任随泪水滂沱。
  吃午饭的时候,她告诉谦益,书已准备好。
  一整个下午,谦益都在楼上,她没去打扰他,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夜色像一只硕大无朋的蝙蝠翅翼,慢慢地扯满了天空,黑暗有似深沉的海水,把绛云楼整个地浸泡了。河东君默默地坐在卧室里,等待着与它们最后道别。
  夜色还在加浓,变得像砚台里墨汁样漆黑。仍然未听到牧斋下楼的脚步声。难道他动摇了?反悔了?她点起一只灯笼,悄悄上楼了。
  她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室内没有点灯,也没见响动,难道他早就带着书和阿贵一道走了?怕她难舍而不忍招呼她吗?
  河东君猜测着,持灯继续往前走去。南边窗下有张书桌,他们检书时经常在那儿落座,她感觉到他就坐在那里。她的步子缓了下来,越向前去,她的腿脚越觉沉重,借着手里灯笼的烛光,她发现谦益抚着书坐在黑暗里,就像她不忍离舍它们那样地不忍离舍它们。书楼寂静无声,她似乎感受到他的心在呜咽,那无声的悲鸣,就像银甲拨弄琴弦那样,震颤着她的心弦。她缓步走到他的跟前,亲切地用南明旧称叫了声:“尚书!”
  谦益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带着懵然的神情问道:“到时辰了吗,老夫这就走!”
  河东君没有挪步,低着头说:“我理解,这等于摘了你的心。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好受。要么就少卖一两种吧,你在茸城送我作为聘礼的金凤钗和佩玉,也还能……”
  他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那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也是你惟一的一点私蓄,我还没有穷困到要你出卖定情信物的时候!”他起身抚着她的肩膀说,“我曾向你发过誓,雪耻洗辱,为夺回失去的国土,我什么都舍得!”他抽开锦缎裱装的书匣上的象牙签子,翻开封面,“我已挖去了绛云楼藏书钤印!”
  河东君转过身,面对着他又轻轻唤了一声:“尚书!”就把头伏在他的胸前。这是自南都出事以来她第一次给他的温存,她感到发间有种细流在蠕动。
  款筹齐了,如何才能把它安全地送到舟山呢?河东君陷入了苦苦沉思,谦益也为此焦虑不安。他们以割股救母的虔诚,费尽周折,筹集到的这笔巨款,是他们献给故国的一瓣心香,是他们对收复国土的寄望。把它托交给任何人送去他们都不放心。谦益不能去,他是请病假回来的,目标大,万一败露,通海的罪名不仅要毁家灭族,还要危及复国大业。河东君想来想去,认为谁去都不合适,就跟谦益商量说:“为安全起见,我亲自送去。”
  谦益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
  河东君心里十分清楚,能否顺利到达舟山,能否生还绛生楼,都是不能料及的,很可能此行就是她同虞山、同她年幼的独养女儿和谦益的诀别。可她必须这样做。她说:“牧翁,我想好了,只有我去最合适。”她列举了“最合适去”的理由。首先,她长期的水上漂泊,使她谙熟江浙河汊的水道;其二,她具有应付事变的机警;其三,万不得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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