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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一代名妓柳如是-第64部分

小说: 一代名妓柳如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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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益心里很难受,他再次对河东君说:“夫人,你的心意我领了,铭刻在心!可你万万不能去!孩子也不能没有你!”
  河东君坚决地回答说:“尚书,你真糊涂!你这纯属冤案,正因为我们还有后代,就更不能任人诬陷!我此去是要为你喊冤,救你出水火!倘若洗不清你冤情,我就要求代你去死!若是代死不行,我也从你而死!你打起精神上路吧!”
  谦益的眼睛湿了,滚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他深情地看了女儿一眼,抬起脚,面对着虞山,向大门外走去。
  虞山的山道上,久久地回响着锁链相互碰击发出的串串“丁当,丁当”之声。








 


一炷奇香插心烧(1)


  谦益押解到金陵,下在刑部狱中。河东君则秘密地住到备兵使梁慎可的雕陵庄。
  河东君在南都时,交际很广,但多为泛泛之交,惟独与慎可母亲的交谊笃厚。老太太非常喜爱她。这当然是她选择慎可家寄住的原因之一。但其最重要的因由,则是梁慎可和当朝权势显赫的新贵们的亲密关系。慎可曾为马国柱的宾僚,过从甚密;与洪承畴又有乡试同年之谊。河东君想通过慎可这两大关系去为谦益洗刷和开脱。
  可是,谋反这可是个谈虎色变的罪名,谁愿意引火烧身呢!何况世态总是那么炎凉。慎可出于母亲的关照,只允诺在暗中疏通。经过他数日的串连和询问,得知此案系谦益往昔的得意门生、族侄、现已擢升为赫赫浙江按察使的钱横告发的。
  钱横的管家钱万恭,从苏州市上得到一件古玩。钱横认出是钱牧斋家的藏品,认定是为支海而变卖的,便对刑部说了他的推断。刑部便抓住这个线索大做文章。慎可不敢出面为钱谦益开脱,只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河东君,并且再三叮嘱:“切勿让人知道是我梁某泄露的。”
  河东君不得不亲笔上书,为谦益申辩。她在上诉书中写道,为还清钱粮,确实卖过古玩。如果说此种出于无奈的割爱也要受到惩罚,也应该是惩罚于她,钱氏的财产在她手里,此事是她一手操办,与谦益无关。要死,也只有她去死。不准她替死。她就只好从死了!
  河东君愿以死救夫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慎可的母亲,除在生活起居上更关心她,还叮咛儿子要尽全力营救谦益。在河东君的奔走和梁慎可暗中相助下,谦益终于被释放了。
  谦益出狱后,借住在友人丁继之的秦淮河房,准备稍事休息数日,便返回常熟。
  出狱后的第三天,钱横带着钱万恭,携着礼品,身着微服,出人意料地来到了丁家河房,他像往昔那样恭顺和蔼,谦益竟一时不知如何对待他好。他已听河东君说过,他之被捕,就是这位门生的告发。他真想当面痛斥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可是,他毕竟是个胸有城府之人,虑及钱横的显赫地位,他不得不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强颜应付着这个心地狠毒的伪君子!他痛恨自己有眼无珠,直到今日才真正看清他,真是空长了几十岁,他感到痛心和懊恼。
  钱横向谦益行了礼,就亲切地说:“听说老师被诬受惊,学生特地从杭州赶来。”
  “请坐,请坐!”谦益只好也像以往一样起身还礼招呼着,“贤侄官居要位,公务劳顿,还亲自来看望老朽,实在不敢当。”
  “老师此言见外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况且学生又是老师族侄,岂能坐视老师受屈!横闻老师被捕,心中十分不安,深感有责出面营救,故而匆匆赶来。幸蒙所求之人都给了学生情面,愿意从中帮助,老师才得以出狱。今日除来慰问,也是来庆贺老师得脱缧绁之灾。”钱横说这些说时,是那么虔诚,是那么真切,不能不让饱经世故的钱谦益也佩服他的做戏本领了。
  钱谦益面对自己的敌人,又不敢当面拆穿他,予以痛击,他气得直哆嗦,拳头在袖中捏得汗淌。嘴里还得违心地说着:“哦!如此说来,是贤侄营救了老朽!真使老朽感到莫大安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唉!不知何时得罪了小人,要如此加害老朽。老朽反躬自问,从未亏待过他人!”说到此处,他有点难以控制情绪了,激愤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诬陷好人,天理不容,贤侄以为然否?”
  钱横见谦益情绪突变,意识到不宜在此久留,不如敷衍几句,走为上策:“老师,何必如此激动,乱世之年,何种人没有,还望今后多加注意,小心为好。学生今日就不多打扰了,等回故里,学生再行登门拜望。告辞了!”说着便拱拱手,向门外走去。刚走了一步,他又停下转过身来,说:“老师,我忘了一事,嘉定谢玉春托我问候你。他已高中金榜,皇上英明,授以刑部主事!”
  谦益强制着怒火上蹿,点了下头,瞪着两眼,看着钱横走出了中门。他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茶杯向门口掷去,骂道:“伪君子!”
  谦益回到常熟家中,却仍然没有行动自由,要定期向地方官禀报交往动态。他只得闭门读书著述,与海上的联系也只得更为隐秘。
  一天,常熟知县将他传去。知县大人没有查问他的活动,也没问及他的交往,却询问起他家的庋藏来。
  “久闻绛云楼庋藏冠盖江左,很想一睹江南的书城哪!”知县像跟朋友谈心似的看着谦益的眼睛说。
  “随时欢迎老父母莅临寒舍。”谦益慌忙回答着,可他心却咚咚直跳,又忙解释说,“读书人谁家没一点收藏,冠盖江左,那是言过其实。”
  “本县有位身居按察使位的同年,”知县把按察使几个字说得很慢很重,“酷爱收藏,愿以重金换得绛云楼海内孤本——宋版《汉书》,不知尊意如何?”
  谦益的背心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是他们觉察了他卖书的蛛丝马迹?还是真有人想趁危敲诈于他?不管知县意图如何,也不能让他觉察出他内心的慌乱。他强制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老父母大人,宋版《汉书》,老朽视之若身家性命,恕老朽直言,实不忍割爱。”他略顿了顿,抬头看着知县试探地问道:“不知是哪位按察使大人如此宠爱于它?”








 


一炷奇香插心烧(2)


  “既不肯相让,也就无须知道其名姓吧!不过,按察使大人可是非常企望得到它呀!”
  谦益回到家中,立即把河东君叫到楼上,关好门,把知县找他的事,详尽地说了。
  “不好!”河东君立刻联想到谦益的案子未能完全解脱,刑部还抓住古玩的事不放。也许放回谦益是为照顾新贵的面子,暗中仍在调查。在此种新旧交替、鱼龙混杂的特定历史境况中,何样的人没有?何样的事不会发生?她说:“尚书,此事不能等闲视之!我们卖书之事可能已被人觉察。那个愿以重金换得《汉书》之人,很可能就是你的高足钱横!他是想借此探听虚实。”
  谦益气得捶胸顿足,骂道:“无耻小人!”他心里很明白,一旦事发,不仅自己的性命难保,还要累及阖家无辜。他喃喃地自语道:“这将如何是好!”
  河东君说:“好在他们事先给了这个暗号。我们得立即采取对策!”他倚着书柜默默地站着,目光轻抚着室内的普版书籍和所剩无几的古玩,她的眼前幻化出一丛烈焰,蹿起的烈火猎猎地烧着,她被火光包围了!她控制不住心的颤栗,周身抖索起来,连连摆着头,好像要摆落异物那样,要把刚才出现在幻觉天地间的火光都抖落掉。可是,情急中升起的火光,是解脱困境的惟一决策。
  她不敢把这个闪现在心中的办法说出来。她明白,这对谦益将是多么大的打击和多么大的牺牲!
  迫在眉睫的是,假如知县要来一睹《汉书》,难道还能拒绝?不拒绝又拿什么给他们过目呢?岂不立即就证实了他们的推测、判断?牧翁现在仍未恢复自由,住在城里,在知县的眼皮下面过日子,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报上去。他们与海上的联系不仅困难,而且非常危险了。从金陵回来后,他们也曾想到过谦益舅家馈赠的芙蓉山庄,若是能住到那里,就方便自由得多了!它远在三十多里外的白泖河边,直通长江,与海上往来非常便利;远离县城,也可避去许多耳目。况且,社会上对妇女的行动也不甚注意。她早就想独自搬往那里居住,和海上恢复正常的联络。只因为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害怕引起外界的怀疑,不敢造次行动。如果……她不就可以搬到芙蓉山庄去住吗!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更多地为复国大业工作,她的勇气就被鼓起来了,她把她的设想告诉了谦益。
  “啊!烧掉?”谦益情不自禁往起一跳,奔到河东君跟前,两手使劲地攥住河东君的臂膀摇着,像是诘问,又像是要求,“把我们的绛云楼烧掉?!”
  河东君轻轻地点了下头说:“这是惟一能保全我们自己,又能保全我们这个联络点继续活动下去最为明智的决策,除此别无他路了!”
  谦益两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筋骨仿佛被人陡然抽掉了。他想起了建筑绛云楼的日日夜夜,为建筑它,他所付出的心血;他忆起了每件藏品的经历;想起了同河东君朝夕晤对校书著述的情景,比之赵明诚和李易安在归来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愉快生活;想起了他们共同校编《列朝诗选》;还有他们的唱和……绛云楼联系着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志趣,他们的事业,他们的欢乐,他们的忧伤……
  他突然变得像一头被击伤的雄狮那样,霍地抓住河东君的手,睁着泪光闪闪的眼睛,盯视着她说:“不!不!河东君!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尚书……”埋藏在河东君心里的痛苦像火山样爆发了!她扑进他的怀中,无声地抽泣着。好久好久,她才抬起头来,轻声地说:“你下去休息吧!”
  “我想多陪陪它们!”
  “你以为我就舍得它们?”
  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无语地对坐着,直到黄昏来临。
  “老爷,夫人!吃夜饭了!”阿秀隔着门轻声地呼唤着他们。
  河东君轻轻地应了一声,谦益却像没有听到那样,有如木头人似的呆坐着。河东君用肘碰了碰他,他也没有反应。
  河东君伸手挽起他说:“尚书,我们下去吧!”她凝视着丈夫的眼睛,吃了一惊,他仿佛在突然间老了十岁。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步履踉跄。他跟着她,向每一只书箱都投去依恋的一瞥,像是向亲人们的遗体告别那样,眼里注满了混浊的泪水。
  他们走到楼梯口,谦益陡地转回身,像饿虎扑食那样,扑向一只紫檀书箱,泣不成声。
  河东君立即关好门,扶住他说:“尚书,别这样!会让下人看出来的。”
  她劝慰着丈夫,泪水也模糊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捂着脸,把头抵到箱盖上,无声地哭着。
  他们的泪水在紫檀色的书箱盖上犁出了道道泪沟。
  谦益伸手向她索要钥匙,河东君掏出手帕,揩干了眼泪,打开了锁。
  谦益的手抖索着,把书一册册地抽出来,搂抱在怀中,又拎起袍襟,兜着,向楼梯走去。
  河东君立即上去拦住他说:“尚书,先放下,这会暴露……”她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我来拣出你最急需的和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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