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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一代名妓柳如是-第67部分

小说: 一代名妓柳如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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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拿去转给知县大人明断吧!”
  钱万恭一看,瞠目结舌了,摆在他面前的信,是当朝显贵洪承畴、梁慎可、马进宝诸公的亲笔书翰!他没有想到,钱谦益还有如此过硬的靠山。但他是一个老练狡诈的人,一个哈哈就掩饰了他的窘迫,连声说:“难得,难得!孝三大开了眼界!不想太史公还与当朝这些大老往还!请收起,请收起!”
  河东君却坚持说:“还是请带上吧!诸名公处,让牧公致函去说明原委,请诸公今后不要再来书札,以免……”
  钱万恭立即将书信恭敬地捧到河东君面前打断她的话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太史公与诸公大老书翰往还,府、县都添光彩,怎敢阻止通讯咧!不敢,不敢!”
  河东君暗自笑了。她深知地方俗吏的可鄙心理,卑下、畏势而又贪婪,一心向往权势,钻营升擢,又很少见过大阵势,她才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借用他同显贵交往这张虎皮来保护自己。谦益虽早已辞官在家,但他的文名仍然受到器重,当今显贵无不为装点门面,求过文章。为了生存和活动方便,谦益也不得不应酬权势,为他们寿筵喜庆奉上一篇序、赞之类。想不到在此紧急关头,倒救了自己一下!
  河东君冷笑着对钱万恭说:“牧公交谊甚广,上自王公贵族,下至门生儒士,就是玉琳君不也时与牧公有书信往来吗?还是把它带去吧,让玉琳君交给县台大人审阅一下不是更放心些吗?这反叛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钱万恭站起来,向谦益躬身致礼说:“太史公,请别介意,都御史大人遣孝三来完全是出于一片善意,太史公的交游满朝野,故旧之间还能没有鱼雁往还吗?孝三回去禀明都御史大人,让给知县打个招呼。”他往后退去,还连声说,“太史公,告辞了!”
  河东君及时上书梁慎可母亲,请求深得新朝皇上宠信的梁慎可保护,周知县很快受到参劾,削职回乡了。而钱横因为有亲王为后盾,仍官居高位。不过,他已失去了任他操纵的地头蛇、打手,也就收敛了许多。不然,他们哪敢去探望延平王呢!
  这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水天难分,一片漆黑,惟有水声回响在天地之间。此行虽然经过周密筹划,他们的心弦仍然绷得很紧,那一次一次泼向船头的涛声,也会引起他们心的剧烈嘶鸣。若是被敌人发现,那将不可收拾。
  谦益忆起三年前的往事。他接受河东君的嘱托,曾去金门见郑成功。那时,他愧恨交加,对门生给予的信赖感激涕零。当时成功安慰他说:“座师,过去之事已成为历史,朝廷君臣对此事也已表示了体谅。”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以同情目光看了他一眼,“座师冒着性命和家庭覆灭的危险,东奔西走,也已向世人证实了你的痛悔,老师何必过于担忧,郁郁终日!”
  谦益心情沉重地长叹了一声,摆了下头说:“贤契,非老朽自寻烦恼,世人的冷眼叫我总疑惑其视我为奸细。真乃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此恨何时休,此恨何时了哇!”他流淌着老泪。
  “学生深明座师的处境!”
  现在想起这一席对话,他心里还热热的。
  自那次与成功晤见后,他开始试用自己的行动来洗刷自己失节的耻辱,他记得魏耕那首《欲谒虞山钱大宗伯,途中书怀先寄柬呈览》的诗:
  前岁纵横计不成,
  仰天大笑还振缨。
  授书恰思下邳去,
  采药乃向玉山行。①
  那诗,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和鼓舞,他并非像他所想像的那样,为遗民所不齿。魏耕在与山阴祁氏兄弟破家抗清失败后,还远道来同他商讨复兴方略。他仍受到遗民的信赖,他的心舒坦得多了!他这才有了足够的勇气利用降臣身份的方便作掩护,来往于东南各地。在河东君和黄宗羲的鼓励下,冒着很大的危险,两次去游说金华、松江提督马进宝,劝他倒戈,站到复明力量这边来。这是很要些机智和胆量的。今天,复明形势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张煌言舟师已占据了镇江,郑成功据守崇明岛。沦陷在敌蹄下为奴的百姓,热切地盼望王师打过来。他们此行的心情是既激荡又复杂。
  初八日的清晨,他们到达了崇明岛。太阳像只烧红的铜盘,颤颤抖抖地从东海里爬了起来,一片鱼鳞似的朝霞像—片彩帆,从天边向崇明的上空浮来。仿佛有人在召唤它们,为泊满江面的舟师助威。他们仿佛是走进了另一个天地,心田顿时就像鼓满了暖风的船帆。
  大木将军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在虞山就读时,常与河东君讨论社稷大事,唱酬诗词,他一直很敬重河东君。南都事变后,她不顾身家性命,尽其所能,支持复兴社稷,把自己和社稷的命运紧密联结在一起,她早已从名姝、才女变成了一个意志坚定、有胆有识的复国志士了!一个从平康里走出来的女子,能有如此的气节和勇敢精神,使他敬佩不已。他慨叹地对河东君说:“君乃真正的巾帼英豪!你的英雄豪气非寻常男子可比。”








 


只有芙蓉独自芳(5)


  河东君却笑了起来说:“国姓爷,社稷不能独属于你们男子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呀!”
  郑成功肃然地说:“国土沦亡,自古皆为男子之耻辱,作为一个国士,不能保住疆土,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妻子、姐妹、儿女,又有何面目称国士!”他痛苦地长叹一声,“匹妇有责,叫我等怎不汗颜哪!”他说着走向窗口,面对着汹涌的大江,心里不觉掀起了涌天的狂涛,微黑的脸颊激动得通红。他突然转过身向着河东君和默默无语坐在一旁的谦益,说,“收复中原之后,成功再访虞山。”他留谦益夫妇在崇明逗留了两日。
  他们临行前,去向成功辞行,谦益把他夜来写的—首诗,赠给他。成功默吟着:
  水击风抟山外山,
  前期语尽一杯间。
  …………①
  郑成功很理解他的心情,他斥退左右,对老师说,事成,迎他入朝;万一事败,他将接他们到海上。他亲自把他们送上船说:“座师大人,在虞山等着学生!”








 


此物最相思(1)


  红豆,又名相思子。
  自有了王维那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千古绝唱,它那红如丹砂的艳丽色彩,更引人们神往了。人们取它相思之意,将它作为思念的象征。芙蓉山庄的红豆树,在它间歇了十多年的花期后,奇迹般地发花满枝了。立在树下仰观,有如无数的白色粉蝶,飞落在殷红的嫩茎上,散发出辛洌的芳香,朝阳中,清露晨流,引入陶醉。
  河东君按捺不下心里的激动,以为这种奇观兆示着复兴大业的辉煌前景,曾将红豆发花一事告慰过成功,成功亦为这个好兆头兴奋。他们告别了成功,回到芙蓉山庄的时候,红豆树的羽状叶子已经丹黄如枫了。那串串荚实,也已由碧绿转为黄褐色了,即将咧嘴欢笑,吐出红玛瑙似的子实。她盼望它的子实快快成熟!她有种预感,它那殷红的子实联系着王师的胜利。
  令人鼓舞的消息不断传来:
  延平王郑成功攻克了镇江,直抵南京。
  兵部侍郎张煌言率所部先驱克复芜湖。芜湖父老百姓,扶杖执香,担酒牵羊,犒劳王师。
  煌言在芜湖兵分数路:一军出溧阳、广德;一军镇池州,截长江上游;一军往和州,以固采石;一军入宁国,以图徽州。
  在很短的时间内,大江南北的二十个县相率响应,庐州、凤阳也都送款支援,义军扩充到二十二万多人。
  每得知大军克复—座城池,河东君就亲自采撷一颗红豆,掩好门窗,搬出那只收藏着稼轩与陈卧子诗稿、存我手书的描金漆箱,恭恭敬敬将那颗艳丽如血的相思子放进去。亲手点燃一束香,奉献在漆箱前,跪拜着把胜利的消息告慰他们,祈祷他们的英灵得以安息。喜讯几乎是每天都有,她百听不烦,心里躁动着兴奋,掩饰不住欣喜的目光,青春的活力倏然之间又来到她身上,她突然变得年轻了,期待着王师快点收复中原大地,延平王重访半野堂。她将重建绛云楼,和江南士子重温诗酒旧梦。
  可是,形势在一天之间发生了突变。煌言正准备去徽州的时候,郑成功在南京遭到了敌军的突然袭击,溃退了!清军总督郎廷佐扼住了煌言的退路,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不得已只好决定改变路线,率师改道江西。刚到铜陵,又遇敌将梁化凤,被他击败。魏耕邀请煌言去英、霍山区,组织力量准备再战。煌言起兵向英山进发,才到无为,敌骑追至,士卒尽散。煌言只身突围,茫茫无所归。投奔友人不遇,幸巧在江上遇到一位老人,他认出了煌言,敬佩他的忠义,请到家中,隐藏数日,又亲自送他过江到东流,指引他走建德祈门乱山中去海上。煌言拖着被疟疾折磨的沉重身躯,第二年才回到海滨召州。
  随着海师进军的失败,血海之灾顷刻间降落到支持过海师的百姓和缙绅头上。成功遭偷袭仓皇退师,没有来得及实现接走谦益夫妇的诺言。谦益整日担惊受怕,惶恐不安。
  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岁在辛丑,公元一六六一年),桂王在缅甸被缅酋捕捉,引渡到云南,被杀害了。
  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死了,这对于明代遗民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谦益听到这个消息,长跪在地,呜呜哀号:“完了!完了!”
  河东君虽然难受,但她没有哭,她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大厦倾塌,大多是因为主梁自腐所致,葬送国家前途命运的就是那些无能而又贪婪的君主。她与谦益的认识不同,她赞同孟子的“君为轻,社稷为重”的观点,桂王死了还有意在复兴社稷的百姓、遗民,复兴的力量并未完结。她安慰谦益说:“尚书公不要过于悲伤,也不要因此绝望。对于百姓臣民来说,君可以没有,但国不能没有,我们还有复国的希望!”
  谦益绝望地摇着头,他那魁伟的身躯,突然间萎缩了。沉重的痛苦使他的眼睑无力地坠下来,他衰竭得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说:“一切都完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何用!收拾收拾,明日就搬回虞山,回老宅去住吧!”
  河东君没有表示可否,她将他扶上卧榻说:“你休息吧!今日不谈此事。”
  谦益拉住河东君的手不放,哭着说:“河东君,此乃天意,明朝的气数已尽,不是我等能够挽回的。”
  河东君默然地抽出了手,回到自己的书房。
  这一夜,她没有合眼。她又抱出那只描金漆箱,跪在它面前,奠祭了一番。难道烈士的鲜血就这样白流了?难道义士的性命就白掷了!不,南方,国姓爷还在奋斗,张司马煌言将军还在集结力量,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百姓是不甘愿做亡国奴的!暂时的失利算得了什么?忽然间,透过闪烁的灯焰,她好像看到了一只鸟,衔着山石往海上飞去!她全身也随之振奋起来,情不自禁地呼喊着:“精卫!”精卫,它只是一只小鸟,但有决心衔石填平东海,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就不能夺回失去的土地吗?不能就此认输,不能!她一生奋斗,就为的是不做奴婢,她能甘心做亡国奴吗?她又面南跪下,在心底默默地呼唤着:“海师!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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