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保卫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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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委以重任,陈言的日子并不好过。
峡昌失守后,陈言成了替罪羊。
有人对陈言说:“你太老实了,这是任何人都不愿去的。”
陈言唯有苦笑着摇头。
当陈言向总司令黄金培请求处分时,总司令黄金培却好言相慰:“峡昌失守,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是没有办法才叫你去的,这个,你不必内疚。”
但是社会舆论却不放过他。社会上,有人甚至公开散布“不杀陈言不足以谢国人”的言论。
江防总司令高春海、十八军军长至善都是迫于压力而被撤职查办。
陈言上任后,很快就对长江抗日军事作了如下部署:
长江上游长江抗日军驻防于巴峡镇至峡昌的长江两岸,在石令牌设要塞,构筑永久工事。
第二十九集团军守备江南湘西的津市、澧县及华容、南县地区。
第十集团军守备江南石首、公安、松滋、宜都一线。
第二十六集团军守备江北雾渡河、分乡场、远安地区。
第三十三集团军担任远安以北洋坪附近守备。
战区直辖李延第二军配置于江南巴峡镇至野三关之间,以作机动。
至此,鄂西大厮杀的战斗格局基本形成。
箭压到了弦上!
第六章 爱情
时间:第三年
地点:石令牌及整个鄂西战场
039天平战之一
韩大狗从战场上下来,身体很快就修整过来。
于是,韩大狗坐到小学的石坎子上看风景。
石令牌的风景很厚,厚得像一幅油画,在韩大狗眼里,显得凝重和笨拙。
那些陡峭的岩石和那些清清的江水,融在一起,让人感到厚重。想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真让鬼子那一双双又丑又笨的脚踏上来,韩大狗就心疼。就在那么一刻,韩大狗感到,这石令牌就和那望水芳的身体一般,容不得任何人的玷污。想到望水芳,石令牌的风景在韩大狗眼里和心里,就变得更加异常迷人和生动。
有月亮的晚上,石令牌的明月峡,就会荡漾生动的月光曲。长江在银辉下静静流淌,江水翻起或大或小的波浪,把天上的明月和银辉弄得满江都是。加上江风在这个时候轻轻地吹了起来,加上有洗衣妇在江边用棒头捶衣,加上学校有孤独的先生吹起峡江那钻心的唢呐。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处在一种仙境里。这个仙境就是石令牌的明月峡,明月峡就是石令牌的仙境。除了明月峡还有灯影溪,灯影溪的出口刚好在明月峡的转弯处,无论是白天还晚上,灯影溪大概是石令牌里最寂静的去处了。这里的水没有一丝波纹,溪里也没有一丝风。这里的山是静的,水是静的,树是静的,连阳光或夜色都是静的,一切都是静静的。
明月峡又叫灯影峡。
灯影峡以南岸上那奇异的灯影石而得名。因为这儿美丽,长江竟多情地在这里作了一个一百三十度的大转弯,把一条美丽的长江变得九曲回肠,缠绵绯恻。韩大狗想,这长江也和人一样,也有花花肠子,把山山水水花得奇妙无比。
韩大狗久久地坐在小学的石坎子上。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太阳把一排光柱,齐斩斩在泻到江里,把长江变成一条流光溢彩的金银滩,把灯影峡和整个石令牌都变得异常肃穆。
韩大狗看着看着就着迷了。爷爷的歌声也随着思绪起来了:
太阳一出万丈高,
照得东京洛阳俏
老子会写儿会算,
娘屋里挑花女会撩,
撩去撩来花成对,
算去算来文章高,
一不怕你花成对,
二不怕你文章高,
一心要把龙门跳,
唾起个手换紫袍。
肖亚中来到韩大狗身旁。肖亚中看着韩大狗被炮火薰糊了一块的脖子,喑然地说:
“没有仗打,是有点没意思了。”
徐国耀来到肖亚中的身旁,徐国耀看着肖亚中喑然的神情说:
“最怕打仗的人都想打仗了,看来,这场战争是该来了。”
韩大狗回过头,看着徐国耀那张秀颀的脸庞。
韩大狗心想,要是不打仗,他该是在家里当教书先生吧,恐怕一辈子连枪都摸不到一下。那样,自己也就永远也不会认识这个东北汉子了。
这样想,韩大狗就觉得,打仗又像一块吸铁石,把天南海北的人,爱杀人的,不爱杀人的,对人凶狠的,对人善良的,长相标致的,丑恶的,低贱的,高贵的,年长的,年少的都吸到了一起,去干一件相同的活儿——杀人。那些平时哪怕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到了杀场,只要成了战友,就像亲兄弟,只要成了敌人,即使是亲兄弟,也成了仇人,说杀就杀。在杀场上,所有的人性,在他们杀人的时候,全跑得不见踪影。这战争就是一只非常强大的机器,所有人的情感,只要一被绞进去,都会被绞碎,就会把没了人性的肉体变成一只只恶魔,在生命的旷地上飞奔。
“战争他妈的真怪,不打的时候,想打。真正打起来,又怕得要命。一旦上了杀场,心里就只装着‘杀人’两个字,把什么都忘记了。下了战场,才发觉自己还活着,就又怕。战争这玩艺真怪。”
韩大狗说。
和庭才阴阴地看了韩大狗一眼,心想,你小子打了几场鸟仗,刚刚混了个小连长,就有了理论。想到自己和徐国耀身经百战,也都才只混了个连长,和庭才心里就不痛快。和庭才心里不痛快,就什么话都不说。韩大狗已经摸到了他这点脾气,就没理他,继续说:
“我们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韩大狗想,可是做点什么呢。
韩大狗没想出个眉目。
和庭才这才从沉默里拱出来:“去搞只鸡吃吃,来了这么长时间,总觉得吃不饱。”
韩大狗说:“不行,这老百姓靠鸡生蛋过生活,可不能搞鸡吃。”
肖亚中说:“我们很快就要打仗了,打起仗来肚子就不想东西吃了,更不会想鸡吃了。再说,整编就要开始了,不需要我们再巴心巴肝地等待了。”
整编说来就来。
肖亚中说了这话的第二天,徐国耀、韩大狗和和庭才就天各一方了。
韩大狗和肖亚中在石令牌留守。
徐国耀被调到北线小峰大峡谷预备师。
和庭才被调到桥边第十八师。
出发之前肖亚中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徐班长披红坐着滑杆过河。”
韩大狗说:“只有师长才坐滑杆呢。”
和庭才说:“只有立功了才披红。”
肖亚中说:“早上醒来,我一想到梦里的情景,就想哭。”
肖亚中说完就跟着韩大狗走。
韩大狗想,肖亚中一定是预感到什么,徐国耀可不能出事,肖亚中真是一只鬼鸡子。
和庭才到了十八师,带领一个连的兵力防守天台观。
和庭才一来到天台观,就觉得天台观这地方很特别,就觉得自己与天台观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无缘无故地,和庭才觉得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自己牵引到这里。和庭才只恨鬼鸡子肖亚中不在这里,要是鬼鸡子肖亚中在这里,历来不信这些的和庭才一定要让肖亚中给卜一卦。
和庭才来到第十八师时,第十八师正在琢磨天台观的事。和庭才在心里对十八师有点别扭。十八师在峡昌保卫战中吃了败仗,让人置身其中,心里就感到不是很舒服。尤其是一向在战场上没胆怯过的和庭才,这种感觉就更明显。和庭才一到连里,就开始摸地形。和庭才想起韩大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弄清了地形,心里就有了数。和庭才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韩大狗这小子,还真有打仗的天赋。
和庭才在天台观上爬上爬下忙了一阵子,心里很快就有数了。
天台观横亘在峡昌河西、桥边以南通往石令牌的要道山梁上,是确保石令牌最易守难攻的制高点。山梁中部,突出两座大山峰,一座叫天台,一座叫培山。珠包口就在这两座小山峰之间,形如珍珠。因而这里有着“二龙戏珠”的美称。
天台上有一座观,名天台观。构筑十分壮丽,全是马桑树木为柱,柱子有脚盆粗,观内雕刻精致奇异,塑有各种神像。天台观究竟是何时所建,无从考证,不过根据马桑树和雕刻记录推断,可能是唐代以前修建的。因为近三百年来马桑树很少了,即使有也长不高长不粗了,一到茶杯粗,不是被虫蛀死,就是枯死,而且弯曲无力,像是得了软骨病。
观内有个水池,有股凉水,常年泉涌,久旱不干,足够当地群众饮用。天台观北面,有悬岩陡坡,下有白马溪流过。南面坡度稍缓,有龙家冲、樟子冲,连着六里河。
爬上天台观,向北可一眼望到峡昌城的全景。晴天夜晚,峡昌城里万盏灯光,连着江里的盏盏渔火,与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辉,一目了然。向南眺望,山峦起伏,层林叠嶂,青紫分明,峰入云际,风光秀丽。
上天台观,须从响铃口背后戴家湾,到之字拐,过薄刀轮。这薄刀轮最危险,两面悬崖千丈,陡峭险绝,有十步路是用钻子钻的。经过此处时要格外小心。过了薄刀轮,就来到了珠包口,由此分路,可一路上天台观,一路上培山。
天台观与日军占领的磨基山遥遥相对。鬼子自占领磨基山之日起,就想占领天台观,然后通过天台观侧击石令牌。因此,磨基山的鬼子不时用重炮轰击天台观,天台观上炮火不断,连寺观都被轰穿了一个大窟洞。
和庭才知道这是鬼子即将攻打天台观的前兆。鬼子的这套把戏和庭才已经摸透了。和庭才只希望鬼子早一点出现在他的枪眼里。
农历二月初十清晨,又是江雾浓重时节。鬼子一反从峡昌正面进攻的常态,以三千多人组成精锐部队,分两支从偏岩、黄家棚和五龙、张家台、赵家棚夹击天台观,企图从陆路攻占平善坝卡断长江,包围石令牌,夺取三斗坪以下航道。
和庭才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埋伏到天台观薄刀轮上。和庭才非常喜欢这个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薄刀轮。和庭才就在薄刀轮上精心地做了一篇文章,在珠包口做了一些手脚。然后,和庭才对他的战士们说,“弟兄们,以一当十的机会来了,见了鬼子千万别手软!”
和庭才伏在阵地,还是那幅悠闲劲儿,一会儿观察一下鬼子的动静,一会儿和住在响铃口背后岩屋里的师部联络一下,给师部提供一些情报。没事做时,和庭才就让他手下的一个战士给他挖耳朵。绿豆大的耳屎从和庭才的耳朵里挖出来时,和庭才舒服得直哼,连眼睛水都跟着舒坦一起滚了出来。
那模样儿,哪有一点打仗的架式?
十八师却不敢大意,给天台观增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分散驻扎在天台观的山脚下,便于策应。其余部队互相配合,防守各个高地。那个团长从望远镜里看到和庭才那幅舒懒的劲儿,乐得合不拢嘴。
团长说:“他娘的,仗就要像和连长这样打,看着像做游戏的,一旦打起来,就管用。”
晌午时分,和庭才接到团部的电话,鬼子占领桥边的白马溪,一步一步向天台观逼近。
和庭才的士兵听说了,吓得脸都白了,“呼啦”一下子把子弹推上膛,扑到阵地上。
和庭才见了,“哈哈”大笑。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