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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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开宸起得也早,穿一身睡衣睡裤,端着一应洗漱用具下楼洗漱,走过客厅门口,听到客厅里有声音。推开客厅门看时,有人还在大沙发上躺着,身上盖着厚厚一条毛毯。放在茶几上的那个煮咖啡用的电壶却在嘶嘶作响,脸却用一本大型的杂志遮盖住。他不能确定是志和呢,还是志雄,便走进客厅,揭开杂志看,是志和。贡志和也就赶紧地跳起,叫了声:〃爸。。。。。。〃〃没走啊?怎么睡这儿呢?快上房间里睡一会儿吧。〃
贡志和揉揉眼睛,忙说:〃不用了。我睡得挺好。〃而后探头到窗外,向楼上叫了声:〃志雄。。。。。。〃贡志雄睡二楼的客房里了。按平时的习惯,这钟点应该是他睡得最香的时候,但昨晚跟二哥有约,一早还得趁老爸上班前那点短暂的十分宝贵的时间,跟老爸说点事儿,所以即便〃十分痛苦〃,他还是强迫自己从床上挣扎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敲了敲通隔壁一间房的门。在隔壁房间里睡着的是贡志英,她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坐起,坐了一两分钟,还不愿把眼睛睁开。你想啊,好不容易独自睡一个安稳觉,不必为老公忙早饭,为闺女打理〃红妆〃,不用收拾房间,更不用在烧开水、煮鸡蛋、叠被子、取早报的同时,赶紧把昨晚换下的脏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选定全套操作程序,按下按钮,让它们自己在那儿轰轰轰卷去。。。。。。〃催什么催呀?又不赶法场!〃但是,怨归怨,轻轻叹口气,还是得把脚往裤腿里伸啊!
很快,他们便在餐厅里集合齐了。爸已经在那儿用早餐了。他们三人则围坐在一旁。贡开宸的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个煎鸡蛋,两片用五合面(玉米面黄豆面云豆面黑豆面,再加一点大麦面)做的馒头,一碟用切开的生菜、黄瓜、青椒和西红柿,浇上一勺花生酱拌起来的〃全家福凉菜〃。他在家用餐机会不多。但一般情况下,早饭总是要在家里用的。夫人病逝后,每个星期修小眉都为他精心制定一个早餐菜谱。
昨晚聚会结束后,这三人跟修小眉一起离开了这里。当时修小眉就觉得,这三人可能要搞什么〃鬼〃。因为按过去的惯例,志英总是乘坐她的车走,志和则开车送志雄。但昨晚却不,志英死活要挤在志和的车里。她说要让志和到她一个女朋友家里去给女朋友的女儿讲一讲学历史的重要性。她那位女朋友的女儿特别不爱学历史,但能叫得出全世界女歌星和女影星的名字,并清清楚楚地说得出她们每一个人的发迹史。但昨晚离开枫林路十一号时都几点了,还去什么女朋友家讲历史?鬼哦!她当然不便多问。三个人没走多远,果然就又回到了枫林路十一号,悄悄开了个小会。一致认为,嫂子和张大康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必须过问和干预的地步了,其严重性也已经发展到了必须让老爸知情的程度了。
志和代表这三人把所要讲的简要地叙述了一遍。贡志英说:〃我们本来不想拿这事来打扰您。。。。。。〃贡志雄说:〃可我们又觉得这件事发生在这个当口,有点蹊跷。〃贡开宸不动声色地看看贡志和,又看看贡志雄和贡志英,问:〃还有什么事?〃贡志和说:〃还有两件事想跟爸商量一下。第一,每年我们家这个十一月十四日的聚会,是不是从明年起,就别再搞了。。。。。。〃贡开宸眉毛一耸道:〃为什么?〃〃我们觉得,'十一月十四'这个话题对您、对我们全家来说实在是显得太沉重了。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嘛,还有这个必要每年再搞这么一次'生死祭',再来揭这么一次伤疤,往早已愈合的伤口里再扎上一刀、再撒一把盐吗?〃贡志和不无有些激动地说道。贡开宸说:〃这么做,于你们,是对自己生身父母的纪念,于我。。。。。。则是重温一个绝对不能忘掉的教训。。。。。。〃贡志英忙说:〃爸,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都长这么大了。我们绝对不会忘记我们的生身父母。您呢,就别老这么责备自己了。〃
贡开宸定定地看了一眼志英,沉默了一会儿,便问:〃。。。。。。第二件事?〃
贡志和说:〃妈走了快一年了,您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您个人的问题了?您这么忙,总得有个人照顾您的生活。您这样,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贡开宸轻轻地叹了口气,问:〃还有别的什么事吗?〃贡志英知道爸要结束这场谈话了,忙叫声:〃爸。。。。。。〃她想再争取几分钟时间,把话说透。但贡开宸坚持问:〃还有别的什么事要说吗?!〃贡志和苦笑笑,说:〃没了。。。。。。大概。。。。。。就是这些了。。。。。。〃贡开宸推开眼前的杯盘碗碟,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贡志和等忙也站了起来,说了声:〃那。。。。。。我们走了。。。。。。〃这是告辞的话,也是请示的话,如果同意他们走,爸爸会点一下头,或〃嗯〃上一声。但贡开宸却只是站着,没表态。这让贡志和等兄妹三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干站着,等着。但他们隐隐地觉出,爸爸或许还有话要跟他们说。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贡开宸问贡志和:〃上一回我跟你说过什么话,还记得吗?〃贡志和忙说:〃您让我不要擅自过问那些不该由我去过问的事情,尤其是不要搞那些非组织活动,去探查那些不该由我去探查的事情。〃
〃这个约束,现在对你仍然有效。〃
贡志和忙应道:〃是。〃
〃社科院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好好地利用那儿提供给你的条件,静下心来,认真深入地研究一下当代的中国,当下的世界,争取拿出一些真正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为中国当代的发展起一点作用。这不也是你大哥对你的希望吗?〃
贡志和忙说:〃我一定这样去努力。〃
〃你们可以走了。志雄,你再留一会儿。〃
贡志雄一愣,忙答道:〃好的。。。。。。好的。。。。。。〃
对他们费那么大的劲所报告的张大康和嫂子的事,父亲居然不置一词,重申了一遍对贡志和的约束后,又单独把志雄留下。〃老头在搞啥名堂呢?〃上了车,贡志和没马上发动车,只是闷闷地坐着。他所能揆度到的,父亲的这〃不置一词〃,绝不表明他对此事〃漠不关心〃。老谋深算的父亲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和安排,总有什么微妙和为难之处,让他不便这时候就跟他们直白地说明他的态度和想法。是哪种为难,让父亲陷入了这般微妙境地?贡志和飞快地思考着推测着。贡志英却低声问:〃爸干吗要把志雄单独留下来?〃贡志和没正面去回答,只是又闷闷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发动着了车。
五十
几天后,贡开宸找马扬。马扬自然不敢怠慢,早早来到省委大楼,轻轻地敲了敲贡开宸办公室的门。出来开门的是焦来年。马扬略感意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了一下门楣上钉着的房号小铜牌,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走错门了。这个动作虽然微小,但还是被心细的焦来年注意到了。
焦来年笑了笑说道:〃马主任,请进吧。您没走错。我是贡书记新任秘书焦来年。焦裕禄的焦,来来去去的来,过年的年。〃〃哦,焦秘书,你好。你好。〃马扬立即热情地伸出手去招呼。焦来年是贡开宸从前的秘书,已调山南地委任副书记,在那儿,工作很出色,上下的呼声都很高,只要没什么特别的意外,他应该是常春亭的接班人。怎么突然又调回贡书记身边来了?郭立明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马扬心里闪电般地掠过。虽然一时间不可能得出什么明确的答案,但政治上极敏感的马扬从这个〃重大〃的人事变动中感觉出,要出什么大事了。一定的。心里虽然在这么紧张地盘算着,脸上却依然平静地笑着。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马扬立即站了起来。他听出来了,这是贡开宸的脚步声。
贡开宸一进门,就向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跟他一起到里边的办公室去。
〃新换了个秘书?小郭呢?〃坐定后,马扬问。
〃送省党校学习了。〃贡开宸漫不经心地答道。
〃学习好啊。学习好啊。。。。。。〃
〃那好。下一拨就送你去学。〃
〃好啊。好啊。〃
〃脑袋上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了吧。〃
〃别大意。〃说着,贡开宸按了一下桌子下的电铃,叫来焦来年,并向焦介绍道:〃认识不?马扬。大山子管委会主任。有名的马大胆儿。我觉得应该赐他一个外号'马大哈'才对头。糊里糊涂让人砸了一杠子。有这种人吗?哈哈。〃从他对焦来年说话时的语气手势神情看,他对焦来年的信任和亲近,绝对非比寻常。〃我让焦秘书收集了一点脑外伤治疗养护方面的资料,都说脑外伤术后的养护特别重要,如果养护不好,预后一般都不乐观。马大哈主任,带回去认真学一学。千万别掉以轻心哦。〃
马扬从焦来年手里接过那一厚摞剪报资料,还有几本这方面的专业医疗书藉,说道:〃我这不是脑外伤,只是头部略微受了一点外伤。。。。。。〃
贡开宸愣了一下,瞪他一眼,干笑着说道:〃嘿嘿,天下有这号人吗?啊?头和脑有什么区别?啊?有什么区别?〃
马扬觉得,在科学分类上,〃头部〃和〃脑〃应该还是有区别的。但他没分辩,也知道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和贡大人〃抬杠〃的,便忙低下头去翻了翻那本剪报资料,夸奖道:〃搞得很专业嘛。〃贡开宸又很得意地介绍道:〃焦秘书还写得一手好字。以后,大山子有什么牌匾要写,可以请他去露两手。不过,要付钱的。一个字五千,怎么样?老焦,这价码还说得过去吗?〃焦秘书谦和地笑道:〃嗨,我这一手臭字,怎么能上牌匾。。。。。。〃贡开宸笑道:〃你的字比我的好多了。你没瞧见,还有不少人来求我的字哩。〃焦来年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两位领导要谈正事了,自己不该再待在这儿了,便赶紧去替两位领导的茶杯里续满水。
待老焦走后,马扬又试探着问:〃郭,是怎么回事?〃贡开宸扬了扬眉毛,说:〃什么'怎么回事'?学习嘛。充电嘛。有什么?〃马扬壮起胆,又问:〃没别的事吧?〃贡开宸没直接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别打岔了。说我们的事吧。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找你吗?〃马扬忙说:〃我知道您是让我来做检讨的。我已经做了准备了。〃
贡开宸沉下脸:〃嗯。还算清醒。说吧。那天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假话?〃见马扬犹豫了一下,贡开宸立即正告道:〃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再跟我说假话,我肯定让组织部派人重新考察你。〃马扬忙说:〃我当然愿意说真话。〃
贡开宸一扬眉毛,问:〃什么意思?当然愿意?那么,那天是有人不让你说真话?啊?到底是什么妨碍你那天对我说真话?有人威胁你?还是你自己有某种心理障碍,在我面前说不出真话来?〃
马扬迟疑着:〃。。。。。。〃
〃说啊。〃
马扬挪开自己身前的那只茶杯,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点过渡时间,以便让自己显得稍稍从容一些,然后说道:〃我的被打,有足够的证据说明,是有人策划的,是一个重大阴谋的一个组成部分。直觉告诉我,打我的人,很可能就是杀害言可言的那些人。而这些人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