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1-21卷)-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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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裴家欺人太甚,蓝田侯自视过高,都不把我窦家放在眼里,孩儿之见,我窦家应该用犁庭扫穴之威,迅速将此两家灭掉,否则我窦家将名声扫地。”窦家老三窦怀恩站起来对自己父亲说。
“老三不可!”老大窦怀义匆匆阻止老三再说下去。
“怀恩儿,你莫急,报仇雪恨之事虽然紧要,却还紧不过窦家基业,三十郎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窦家的人没有白死的道理,你亲手送三十郎上路,老父怎会不知你心中的苦痛,这个家终究还是要传承下去的,苦了你了。”
窦怀恩跪在地上大哭不已,一边的窦怀义,窦怀德把他搀起来,坐到矮榻上。
“燕山,你到书院云烨是如何是如何说的?一五一十的讲清楚,一个字都不要隐瞒。”老头子对窦燕山说的疾声厉色。
“孙儿没有见到云烨,只听门卫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侯爷说他不在,就说了这一句话,而后孙儿自以为可以破掉他们的机关,谁知一步错,步步错,踏进了云烨的圈套,孙儿无能请老祖宗降罪。”窦燕山裤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侯爷说他不在?有趣,这就是说云烨在窦裴两家之间毫不犹豫立场坚定的选择了裴家,他傻了吗?裴寂都不敢包庇裴英,他云烨哪来的胆子,就他那个全是妇孺的小家,还经不起窦家挥戈一击,他凭什么?”
老头子从开始就没把云家放在眼里,云烨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螳螂而已,现在这只螳螂挥舞着手臂要阻拦窦家这架马车,怎么看都是自寻死路,他哪来的胆子,还是有人给他借了一个胆子?
“老大,和薛延陀的交易暂时停止,铁器,布匹,生漆,丝麻全部停止,为父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上回太上皇已经在话里话外的警告我了,我总想着家里人口众多,多一条商路就多一点活路,家里也能宽裕一些,不至于让那些旁支挨冻受饿,现在看起来是老夫贪心了,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老夫有了贪念,难道说这就是窦家目前处在困局之中的原因?”
吩咐完家里的事,老头子又问窦燕山“你是年轻人,想必与云烨打过交道,他给你什么什么印象?”
“会老祖宗的话,云烨此人聪明过人,学识渊博,天南地北的是都可以与他人畅谈无阻,很明显,这是师出名门的标记,他有些迂腐,却也有些无赖,但是品质却是孙儿见过的少年人中最好的,大度,自信,视钱财如粪土,却又爱财如命,有陶朱公的本事,也有超人一等的败家本事,孩儿有一次听朋友讲,云烨在醉后曾经狂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孩儿几乎为这句话折倒。”
窦燕山没有假如丝毫的个人仇恨,把对云烨的评价一五一十的讲给老头子听。
“这样的少年俊杰会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硬生生的挡在窦家面前是何意?现在再想想他的那句“侯爷说他不在”的话,里面未必没有一丝无可奈何苦笑在里面。怀义,怀德,怀恩,打起你们的精神,窦家要迎接前所未有的风雨了。”
老家伙就是老家伙,云烨只不过露出一丝的不愉快就立刻被抓个正着,窦家的灯火着了一个晚上,天刚亮,十几匹快马就出了长安,奔向各地。
*第十八节 都是月亮惹得祸
网撒开了,李二陛下就像坐在网中央的一只大蜘蛛,任何的一条蛛丝有了动静都逃不出他的手心,窦家的十几匹快马出了窦家的家门,消息就已经传递到他的面前,看了看传上来的纸条,他只做了一个斩的手势,洪城就躬身退下。
云烨在宫门处遇到了洪城,刚想拉着他说几句话,谁知道洪城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的跑了,嘴里还胡说八道什么:“等兄弟回来,咱哥两在燕来楼吃甜瓜。”
最好不要再见到,否则会让你知道甜瓜没那么好吃,混蛋拿甜瓜来笑话老子,自从李绩的大儿子满头包的从燕来楼窜出去后,就没人敢在云侯面前提起这东西,云侯对甜瓜过敏。
宫门口的侍卫陪着笑脸翻检云烨的腰牌,很细心,虽然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他们还是把腰牌检查了好几遍。云烨没好气的对仔细瞅他脸的侍卫说:“老子这张脸你看了两年了,还没有看烦?”
侍卫陪着笑脸说:“侯爷别急,这几天陛下的脾气不好,小的们自然要多加小心,小的还听说侯爷可以把别人脸上的皮撕下来扣在自己脸上,化身千万,最近小的都快得病了,总觉得从眼前过去的诸位大人都是别人顶替的,要不侯爷劳您大驾给看看?”
“滚!你除了肾虚就没别的毛病,下回老子专门顶着你的面皮,跑到陛下的御马监里把陛下最喜欢的那头叫特勒膘的宝马宰了,回头让你顶罪,我让你胡说八道。”
人皮面具的故事只给李泰讲过,这混蛋一定拿这事吓唬皇家侍卫,尤其是云烨绝对是重点对象,只要能让云烨不痛快的事,他干起来绝对的起劲。
走在宫里绝对不去见李二,云烨实在是害怕见他,见一回倒霉一回,这次还没见呢就倒了大霉,打定主意离他远远的,先去看看母仪天下的长孙,然后再去找李渊,看能不能把他的阎王债给清了,欠不起啊!债都还了四回了,包括一大栋最好的房子,怎么现在还欠他七两金子,得去问问他老人家到底识不识数。
长孙坐在太阳底下绣着什么东西,怎么肚子又鼓起来了?云烨记得她生完李治才不到一年。
领路的宦官轻轻的对聚精会神干活的长孙说:“启禀娘娘,蓝田侯云烨到了。”
云烨总觉得长孙很耐看,从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她已经生过三个孩子,假如云烨没记错,这回肚子里的应该是一位公主。
“微臣云烨拜见娘娘,离别半年有余,娘娘风采如昔,可喜可贺。”云烨一见面赶紧就把马屁奉上。
“你是在笑话本后又怀了身孕是吗?”长孙的脑子大概出了问题,好好的一句马屁话,她也能听出恶意?
“娘娘何出此言,小臣惶恐。”
“别人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你口不由心你当我不知道?”
“娘娘冤死微臣了……”
长孙放下手的绣品,被侍女搀扶起来,对云烨说:“陪我在花园里走走,陛下一会就要见你。”
“微臣是来给娘娘请安,不是来见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小臣这等小人物还是不要打搅为好。”云烨现在烦透了李二,朝堂上那么些名臣勇将不用,偏偏把自己一个小人物顶上前台,这件事稍有不慎,云家就有倾覆之虞。
“你对陛下不满?”长孙老是这个样子,总数曲解别人的话里的含义。
“微臣岂敢,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微臣身为陛下的手足爪牙,自然应该为陛下冲锋陷阵,从穿上官服的第一天起,微臣就有这个觉悟,娘娘多虑了。”赶快解释,心存怨望是臣子的大忌。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这话倒新鲜,和你醉后的狂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相得益彰,一个忠心耿耿,一个狂放不羁,云烨,到底哪一个是你?”长孙欣赏着光秃秃的花园,没有花摘,只好揪下一片冬青的叶子,装模作样的闻一闻,然后随手抛掉,继续追问云烨。
“醉后的酒话您也相信,微臣一向忠心耿耿,为了大唐江山虽斧钺加身亦九死而不悔。”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再时不时的表一表自己对大唐的忠心这是臣子的必修课,当权者就好这一口,云烨被李纲教育了这么久,早就学会了。
“忠心是好事,这样可以活得长久。家族可以长期兴旺,子孙可以绵延万代,云烨,别的臣子这样说我只会欢喜,为什么你这么说,我怎么听怎么别扭。”长孙的两道秀眉都快要竖起来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这是长孙怒火爆发前的征兆,她在云烨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性情,如果是其他的臣子。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事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要知道,玄武门事变后。皇宫大清洗的命令就出自她那张红润的小嘴。成百上千的人头落地,她都面不改色,云烨的几句话能让她失态?
不掏一点干货是不行了,云烨躬身一个长揖。
“微臣生是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就算是转世投胎,我也希望还是一个唐人,在草原上,微臣看到死难的将士也会痛彻心扉,深恨自己的无能。没有办法挽救他们的性命,大总管冒着极度的严寒去阴山下偷袭颉利,微臣在等待消息的那几天里,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大营刁斗上的梆子声,好多回都让微臣以为是大军回转的消息,披衣而起,来到帐外准备为他们欢呼,谁知道,大军依然没有消息。只有头顶的一轮明月稍稍偏东了一些。
娘娘可知,微臣当时恨不能肋插双翅,前往阴山,等待的煎熬在微臣看来远比沙场酣战来的痛苦。微臣一遍又一遍的巡视哨卡,这不是微臣的职责,微臣却整整干了十天,张公瑾说我如果再敢抢他的活,就下令把微臣敢掉,说是我一个闲人比他这个大将军都尽职,实在是让他不能忍受。微臣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梆子声响起,我依然会披衣坐起,继续巡视。
后来大军胜利归来,微臣高兴的在雪地上打滚,堆了一个巨大的戴红帽子的雪人为将士们庆贺,谁知,人回来了,去的时候绵延三里的队伍回来的时候短了一大截,我上前问,别的人哪去了,是不是还在后面没回来?我打算煮多多的羊肉去迎接他们。
为首的队正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看白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没了,兄弟们都在这,没回来的,回不来了。微臣坐在雪地上大哭,刚才还狂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们胜利了,但是人也死了好多,那一刻我恨不得生吞了颉利。
孙道长踢了我好几脚,不让我哭,让我把不值钱的眼泪收起来,回来的将士们还需要我们给疗伤。
娘娘,您想不到吧,将士们回营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庆祝,而是躺在暖和的营帐里呼呼大睡,微臣拿着锋利的刀锯,给他们检查身体,见到冻伤的部位,只能用刀锯割掉,好笑的是,我在割他们的手指脚趾,他们依然在睡觉。”
讲到这里云烨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淌,长孙也在流泪,身边的太监,宫女也泣不成声,清清嗓子,云也继续说:“我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走进去,感觉自己像屠夫,不是来给他们治病疗伤,而是来从他们身上剌肉的,这活,我整整干了一天一夜,孙道长也干了一天一夜,百十个辅兵也干了一天一夜,就是大总管李靖,也被微臣割掉了好大的一块肉,他的脚踝上几乎可以见到骨头。”
说完了,怎么没动静?再看长孙她们哭的一塌糊涂,长孙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一抽一抽的。
动感情很伤身,也很伤神,云烨一屁股坐在地上,画圈圈等长孙从悲伤中醒过来。这些深宫里的人也该知道战场是一个何等残酷的存在,免得一听到打仗就兴奋。
“能食淡饭者方许尝异味,能居市嚣者方许游名山,能受折磨者方许处功名,这些将士出生入死,爬冰卧雪,朝廷自然不会薄待他们,有功者赏,有过者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