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1-21卷)-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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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你缘何相信他会找到足够的钱财来扩建书院?十万贯,相当于十个上州的赋税,他不可能做到。”元章先生发话了,他对朝堂漠不关心,长安城里发生的事很多都不清楚。
“老夫对你们说过这小子用四根小铁条在一日之内捞了一万六千贯的事了么?”三人连忙摇头。
李纲就把在长安城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给三位老友讲了一遍,听的三人头上直冒烟,谁能想到云烨会早早就给诸位大臣挖好了坑,用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办法,从大臣手里卷走了一万六千贯,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无话可说。
“这只是第一次,他明显留了后手,只是不知何时爆发,现在只要是这小子的奏折都会再三考虑,然后折半供给,那个部接到他的办事折子那个部就会如临大敌,所以他说可以弄到十万贯,你们最好相信,只是不知是谁倒霉。”
四人相视而笑,虽然觉得滑稽,却也心头大慰,有这样一个家伙,书院就永远不用担心钱的事,这得多省力啊,他们长于教书育人,却不善于招财揽货,而办书院恰恰不能少的就是钱财,书呆子如何能找来财源?只能是办一家倒一家。
“看来老夫东羊河畔的宅子有些小了,找来高手画的图样也没什么用了,那小子画的图就很好,老李你认为呢?”玉山先生似有所悟,问李纲。
“宅子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教好书就是了,那小子会弄好的,比你想象的要好”
夏夜的月色格外迷人,云烨坐在窗前,摆出一副犀牛望月的架势,大唐的明月的确比后世的更加明亮些,可以依稀见到上面的环形坑,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也照在云烨的脸上。
的确是太急躁了,从长安回来就没有真正安心的时候,胸中的愤怒原来从没有发泄出去,只是在心里发酵膨胀,如今开始影响自己的心绪,这不对,这不是自己应该有的情绪不安,他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或许先生知道吧,他活了七十岁,因该成精了吧?
孤独,郁闷在屋子里蔓延,逐渐影响到了隔壁。
旁边屋子里住的是李恪,他现在就十分郁闷,学业上已经不想着要超过李泰那个超级变态,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总是比他低了一头,先生说,有些人天生就会学习,他不需要太努力就会把学问融会贯通,这是天赋。
只是母亲说自己的血统才是最高贵的,融合了两地帝王的血液,无可比拟。可在书院他似乎永远跟不上李泰的步伐,他似乎已经走远了,只把背影给了我。
忿忿的推开窗,刚好看到云烨也推开窗,两个同样不爽的人同时哼了一声,又关上了窗户
燥热的夜,只有蝉鸣,萤火虫亮着肚子在草丛里飞舞,蝙蝠在空中不停地划八字,无声无息,山上的松涛响起,似催人的战鼓。
*第四十六节 简单的爱情
天边刚刚发白,黄鼠就拎着自己的铁桶来到东羊河边,准备好好洗个澡,昨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烙饼一样的熬到了天亮,浑身全是汗水。
他不是第一个,而是第三个,前面已经有两个人正在一桶桶的往头上浇水。黄鼠准备往下走一点,不打搅贵人,现在他终于搞明白了,整个书院里全是贵人,所以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卑微。
“老黄,过来,往哪跑啊,就在这洗,也不怕被狼给叼走。”云烨早就看见了黄鼠,准备和他聊聊,那想这家伙一声不吭的往下游走,就出声喊住他。
旁边李恪穿着裤头,闷头浇水一言不发。
“小恪,我是大志难酬,心如鲲鹏身如麻雀,你天生就是霸王龙,郁闷个什么劲。”这小屁孩这几天很不对劲,云烨有些好奇。
“我是不是很蠢?”
“谁说的,比黄鼠强多了,”云烨随口一说,黄鼠头点的像鸡刨食。
李恪抓狂了,扑上来就要抓云烨,谁不知道在书院黄鼠就是愚蠢的代名词,现在谁要是干了蠢事,都不骂蠢货了,直接给他改名字叫黄鼠了,云烨跑了,李恪抓住帮凶黄鼠踹两脚才消了气。
“小恪,我知道你在郁闷什么,书院的中考,你又输给了阿泰,看到他嚣张的在讲台上大吹大擂,心里不舒服,这可是少年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心理,我当年跟师傅求学。只有我一个,没有对比,所以我是天然的第一名,师傅也总是夸我,你知道蜀中精英为什么会输给几大豪门?”
云烨觉得只是一个改正李恪世界观的好机会,只要把他的骄傲宣泄出来,在某一个领域用自己的力量达到巅峰。皇权对他的吸引力就会大大降低。毕竟这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巅峰可攀,人总是对自己拼搏的成绩充满了自。
“是他们技不如人,五姓豪门太强大了。”
“错。是蜀中精英选错了地方,选错了时间,选错了目标。甚至于选错了目的,他们事先没有准备,事后没有总结,如果有下次,依然会输,而且会更惨。”
“你在犯同样的错误,明知阿泰在学问一途上是一个怪胎,你偏偏要在他最得意的范畴与他相拼,那不是自己找找难受吗?你有你的优点,你的优点也是阿泰望尘莫及的。用短处去比人家长处说你是黄鼠,还冤枉你了?”
李恪不说话了,躺在水里只露出一个人脑袋,不知想什么,云烨才不管呢。少年只要学会思考就是好事。
黄鼠明明知道有三个人听见了谈话,让他受伤的是只有两个人知道在说什么。
“你现在在书院过得怎么样?还想着盗墓这回事吗?”云烨问坐在河里往身上撩着水的黄鼠。
“小的现在没那个心思了,这回要不是贵人们不和小的一般见识,早就被砍头了。”黄鼠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一行,现在行不通,被抓住是迟早的事。被砍头也是迟早的事,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趁这个机会从那个烂泥塘里爬出来,重新当回人,不要当鬼了,你的本事用错地方了,在书院好好干,会有用武之地的。”
“小的明白,今天小的休假,准备洗干净了,去新丰市上看一个人。”
“女人吧,你这模样的也有心上人?这得抓住,去马厩里牵匹马,早去早回。”云烨随口安排,现在他对黄鼠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古以来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普世原则,黄鼠名声太臭,能卖与书院这个与皇家有联系的地方就已是祖上积德了。
日上三竿,黄鼠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在驰道上飞奔,身上的天青色的束袖袍服不时被风吹起,虽说人长得丑,换上书院的行头,却也有几分贵气,尤其是胯下的枣红马,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骏马,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
连日的相思像把小刀在不停的切割他那颗火热的心,对于路两旁来往的灾民视而不见,爷现在整日和贵人在一起的有身份的人,岂能和往日一般再扮作流民做那龌龊勾当。
心理上的绝对优越,让他更加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个卖醪糟的妇人。
肥马轻裘过新丰,我黄鼠不过是要饮一碗醪糟儿,这还不手到擒来?
细柳营的柳树多的烦人,千丝万缕的扰人视线,胯下的马似乎理解他的心思,一直在加快马蹄,新丰市终于到了。
街市比以前冷清了许多,繁杂的叫卖声也稀稀疏疏,大树下的第三家没有看到那个丰腴的妇人,只有几只麻雀在地上寻找吃食。
“店家,那边卖醪糟的摊子哪里去了?”黄鼠向身边的杂货铺主人打听。
“遭了灾,英娘一个寡妇家家的没了生意,只好带着女儿投奔她娘家去了,您与英娘有旧?”白发店主人也是个健谈的。
“是啊,我以前长来喝醪糟,不想今日居然没有,大是扫兴。某家就好这一口,没喝着心里怪不得劲的,打算请英娘去我家做厨娘,店家以为如何啊?”黄鼠早就是江湖上的流子,知道不能明问,只好拐个弯,至于把英娘当老婆还是当厨娘,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有这好事,英娘娘家就在街市口,也不是富裕人家,您等一等我这就打发家里的小子去喊一声,她们娘俩都快到绝路了,一定会答应您去您家里做厨娘的。”店主人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喊自家的儿子去找英娘。
黄鼠的喜悦快要从天灵盖里冒出来了,事情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英娘是寡妇。至于带着一个孩子,那根本就不叫事,进门就当爹,有何不好,以前做梦都想要个丫头,就怕自己的长相祸祸了孩子,如今英娘带着一个。天佑我也!
“客官,客官,”店主人叫了两声才把黄鼠从美梦里拉回来。
抹去了口水。黄鼠对着店家深深的施了一礼,惹得店家一阵忙乱。
“客官为何如此多礼?”店家很奇怪,没见着他这样的怪人。
“某家在这里赔礼不为别的。是在下刚刚欺骗了老人家,某家姓黄名树,就是大树的树,现在供职于玉山书院,每月例钱也有一贯,说不上是大户人家,却也不愁吃穿,一直未曾娶亲,今年年初,无意中到了此地。不怕老人家笑话,见了英娘就走不动道了,就想求亲,刚才的话是托词,还请见谅。”黄鼠一辈子也没有这样文绉绉的说过话。一大通话说完就紧张得满头大汗。
老店家见到黄鼠满头是汗哈哈大笑起来,一时止不住嘴,黄鼠也陪着傻笑,一时让路人侧目。
“早看见你了,你在英娘摊子上喝了几个月的醪糟,每次都喝好几碗。还坐上一两个时辰,你问问这街市上的买卖家有谁不知道你对英娘有意?你以为是谁老夫都会告诉他英娘的下落?你两个月没来了,老夫都替英娘可惜,以为错过了一场好姻缘,今天你一来,老夫就想问你,谁知道你自己说出来了,呀呀呀,笑死老夫了”。
老店家笑话完可能觉得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街坊,让大家一起乐乐,灾荒之年难得有个高兴事,于是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有不少的大叔大婶,还有腿快的早跑到英娘哥哥家去了。
人越多,黄鼠就越是紧张,汗水就流个不停,狼狈不堪,只觉得这些街坊比红毛妖尸还可怕。
这个说黄鼠这身行头还可以,那个说马长得漂亮,就是没人夸黄鼠长相的。
“知道个屁,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这是古话了,黄兄弟看身板不弱,又能养家,每个月光例钱就要一贯,是你们这些穷鬼能比的?还是在书院当差,哪里差了,就是将来,英娘的女儿说不定就会嫁个读书识字的相公,天大的缘分,你们这些老婆嘴胡咧咧什么,英娘男人死的早,又没有兄弟,苦了快六年了,如今黄兄弟不嫌弃英娘带孩子,要把她明媒正娶的迎回家,你说,这是谁的福气?男人家有论长相的吗?”
老店主王八之气大发,对着满屋子的街坊开炮了,说的大家无话可说,安静了下来。
听老头子这么一说,黄鼠心里大是赞同,刚刚弯下去的腰又直了起来,是啊,老子现在是书院的人,干嘛要低头,我又不是盗墓贼,在书院里伺候的都是大人物,连皇子都天天见,你们这些穷鬼胡说什么。
钱是人的胆,摸摸腰里硕大的几个银饼子,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交给老店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