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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部分

唐骑-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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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各样的歌声在街巷之中响了起来,远远地随风飘拂,慕容归盈忽然发现,敦煌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哪里不大一样呢?
    民风,民气!
    自张迈来了以后,这种变化就一直在进行,只不过往昔比较,但今天却变得特别明显。
    难道说,张迈竟然改变了河西的民风民气?
    不,不可能!
    慕容归盈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是现在的这种变化又如何解释呢?
    看着慕容据的兴奋,慕容归盈心中陡地闪现了一个答案!
    “河西的民气,或者不是改变了,而是恢复了!”
    没错,恢复了!
    “自汉开河西,匈奴断一臂!”
    想想两汉的西凉铁骑,在一段时间里头那几乎就是制衡漠北的力量,甚至是无敌的存在!董卓引之以压制天下,而后降至末世,马超还能逼得曹操割袍断须!
    而这里,正是曾经诞生过西凉铁骑的地方!
    这里的人,也可是曾经诞生过马超的族群!
    到了隋唐初期,关陇集团更加是平定天下的主力军!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自关中以至于陇西,这可是汉唐骄兵悍马的渊薮!
    但这些年,河西民众的志气却被摧折了,直到这时才被张迈所激发。
    “或许,就是这样吧。”慕容归盈很无奈地想到。
    不是河西汉民无能,而只是统治者的政策出了偏差!
    得陇右者得关中,得关陇者得天下!
    一个本当雄视四方的民族,竟然在自弱的政策下变成了任人欺侮宰割的孬种!
    看看慕容据,再想想张迈杨易,以及曹元德阎一山,慕容归盈心道:“是要让自己的子孙,做何等样人呢?”
    历史在这一刻,为河西汉民提供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人之将死
    密室,李膑,嘉陵,灵俊。
    半个时辰之前,张毅才派人送来了密报,似乎曹议金打算以成亲的名义请张迈回来,嘉陵冷笑起来,道:“曹家的人就是没胆子,他们为何不放手一搏呢,这次如果趁势发兵攻占甘肃二州,谁能得战果还不晓得呢。我们安西的土地隔这伊州和沙瓜,可未必过得来。”
    灵俊微微一笑,说:“如果曹令公是个冒险的人,那他就不是曹令公了。而且据说曹令公最近身子不是很好,如果他本人康健,或许还能放手一搏,但现在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归义军在两代人交接的情况下,以曹元德的威望能耐如何争得过大都护?所以我估计曹令公一定竭力会求稳的了。”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嘉陵叹道,“如果错过了,让狄银喘息过来的话,接下来会如何都还难说呢。”
    “大局的关键,不在甘肃!”李膑沉着脸,道:“甘肃二州的得失,只是锦上添花,但眼下我们或许有更大的一个棋局要对付!”他说着,望向西北:“那才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势!”
    灵俊和嘉陵都向他望来,灵俊的身份虽然不低,但加入安西唐军的日子不长,有一些机密还未能接触得到。
    ——————————曹家府邸,黑乎乎的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似乎屋子里头的人见不得光似地。
    但此刻坐在屋子里的两个人,有一个就是曹元德,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曾经出使安西的北庭回纥使者喀喇瓦。
    “大公子,难道你还下不定决心么?”喀喇瓦道:“张迈的手段,别人不清楚,大公子你观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他用三千兵力就能击败狄银,大公子自忖,你胜过狄银多少?萨图克的下场是什么,骨咄的下场是什么,阿尔斯兰的下场是什么?还有我们毗伽大汗!这么多前车之鉴摆在前面了,难道还不能够让大公子惊醒吗?现在瓜州的胡人、沙州的汉人都已经将他当做大英雄了,却都认为曹家拖了张迈的后腿而很不耐烦,小民们就别说了,就是那些世家大姓,只怕也有一大半都已经倒向张迈了吧。张家、李家甚至慕容家!”
    曹元德的脸皮抽搐了起来,但喀喇瓦却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若真让他回到敦煌,万一他发动兵变,再随便给你安插个罪名,眼下敦煌上下还有多少人会拥护曹家呢?”
    “不!不行!”曹元德却还是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为什么不试试!”
    “不可能的!”曹元德道:“如你所说,现在张迈已经被河西汉民当成了救星,当成了英雄,家父就算再怎么为家族考虑,他也不可能公开联胡攻张的,他他老人家还有千秋万代后的清名”
    “清名”喀喇瓦冷笑起来:“真不懂得你们汉人是怎么想的,眼前的事情都顾不得了,还管什么千秋万代清名。”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曹元德挣扎着,道:“对我们汉人来说,史书上的一字褒贬,有时候比生死还大!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就算是家破族亡也不能做尤其是我父亲,其实他还是一个老派的人。他重视这个家族的势力,但也同样重视这个家族的令誉!”
    “但他就快死了!”喀喇瓦毕竟是个胡人,没有卢明德那样的汉家修养,半点也不懂得委婉:“也许几个月,也许就几天了,但大公子你,却还要活很久!”
    曹元德明白他的话,却还是没法下得了决心。就在这时,有一个下人偷偷来报:“大公子,令公又召慕容老将军了。”
    慕容归盈?这么晚了还叫他来干什么!而且都不通过自己!
    曹元德舍了喀喇瓦,到了曹议金的卧室,想了想,却不进去,而是悄悄绕到了窗下,只听曹议金道:“睡不着,就叫你来谈谈,我派人的时候交代,若你躺下了就别叫你来,看来你也睡不着啊。”
    “是的,”那是慕容归盈的声音了,屋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在想河西的事情。”
    “想到什么了呢?”
    屋内无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听慕容归盈道:“老曹,你说我们是否太执着了?或者说,我们这二十年来变了?”
    “变?二十年的功夫,当日驰骋沙场的勇猛将军都要变成衰朽残年——自然是变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的心!”
    “心”
    嘎的一声,曹元德只觉得耳边一震,吓了一跳,原来却是慕容归盈推开窗门吐了一口痰,跟着带上窗户回去,并没有发现他。
    “老曹,这两天你没能出去,所以你没有看到唉,如今外头的人,满城的汉民啊,那个兴奋,那个豪情都让我想起了当年”
    “当年?”
    “嗯,当年,当我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张公还在,当然,他的人在长安,可是他的英迈之气却留在了河西,那时候的河西是多么的振奋!我们刚刚战胜了回纥,驱逐了吐蕃,回归了大唐,即便我当时还小,小得几乎不懂事,但大人们高歌奋进的那种豪情却已经在我的心中扎根了!”
    慕容归盈所说的张公就是张义潮,屋内曹议金长长地唏嘘了起来,似乎正在和慕容归盈一起怀念六七十年前的时光。
    慕容归盈忽然唱了起来,他的歌喉早就不行了,发不出豪壮的声音,但那词语却极尽苍凉豪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哈哈,老曹啊,当初张氏政乱,咱们平定乱局之初,不也是抱着一腔的豪情,准备承继张义潮公未竞的大业么?咱们一开始和胡儿们联姻,难道不只是将之作为权宜之计么?可是,那权宜之计过了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权宜之计变成了因循,甚至变成了国策,而你我也都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河西的汉民,那股锐气,那股豪气,那股英雄气,不知不觉间也都消丧殆尽了”
    曹议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二十年二十年”
    屋子里头,慕容归盈的声音忽然变得振奋:“可是今天——老曹!今天我却看到了,看到了那股英雄气的重现!”
    “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河西的汉儿的那股英雄气回来了!”慕容归盈道:“现在满城的男儿都奋发无比,就像当年因张义潮公而振奋那样,或许,比当年犹胜之!”
    屋内两个老人的呼吸都很沉重,但这刹那间有一个胡人屏住了呼吸,是曹议金。
    “你——”曹议金有些喘息地开口:“你是说,因为张迈?”
    “是!”慕容归盈竟然没有隐瞒。
    曹议金怒道:“因为张迈?因为张迈?因为张迈!!”他喘息着,却不肯停下:“我为河西忍辱负重二十年,才保住了沙瓜的平安,张氏末年乱政之后,沙州在籍户口不满两万,到今日重新恢复到数十万人之盛况,靠的是谁?是谁?是我!他们不因此而感激我,却去被一个才来了两个月的张迈打动!他们他们”他的怒吼声音带着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是因为心灵的虚弱,最后终于爆发:“薄情,薄情啊!此等愚民,薄情如斯!”
    曹元德在窗外也听得愤愤然,暗为乃父的这声痛骂叫好。
    但慕容归盈却叹了一口气,道:“令公,百姓是怨不得的,因为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青史永远不会将错怪落在他们身上。你有大功于民,这个谁也不抹杀的,但但青史之上,要能留下令誉,不但要能善始,而且还得善终。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秦始皇之功业如何?隋炀帝之功业如何?只因不得其终,最后终究都逃不掉背负万古的骂名。咱们比这二人如何?万一有个行差踏错,那是断断没有好下场的。”
    曹议金又静了下来,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琢磨慕容归盈的话,曹元德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心里暗暗焦急。
    “若按你说,我们该如何才能有好收场?”
    “其实你知道的。”慕容归盈道:“当前的大势已经很明显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令公,以你的智慧不会看不明白这大势,只是始终心有不甘罢了。”
    “什么大事,什么心有不甘,你何不再说得更明白些!”
    慕容归盈这次竟然没有躲避:“如果真是为国家计,我觉得现在如果我们能推张迈一把,那么对国家,对你我,应该都比较有利。甚至对子孙短时间内也许会失去些不当有之富贵,但就长远而言,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曹元德听到这里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曹议金陡然发出了与方才他那淳淳善音完全不同的恶语:“慕容,你这是来当张迈的说客么!”
    曹元德心中一阵宽心:“爹爹毕竟还没糊涂!”
    慕容归盈却笑了起来:“说客,说客,我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么?”
    曹元德在窗外想:“谁知道张迈给了你多少好处!”
    曹议金在屋内也冷笑起来:“张迈是答应得到沙瓜以后,保你慕容一氏荣华富贵么?你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骨咄和庞特的下场!”
    慕容归盈却道:“我已经七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我的儿子慕容腾也只是中等之资,在归义军中他靠我的荫蔽可以执掌瓜州,但到了张迈麾下,以他那点能耐,只能去领一份闲粮。这一点我早就看得很透彻了。”
    “既然你看得很透彻,为何还要替他说话!”曹议金道:“我给你富贵,给你荣华,给你信任,给你权力,甚至还给你恩荫——慕容腾虽非上将之才,我却让他做了大将,而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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