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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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是谁把我打败的,是谁抢走了我的最爱。
“一个编导。”
陈晨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编导?”
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歌舞团的。”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
“我说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进国家级的歌舞团。”
原来如此!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一个演员,永远都想成为明星,尤其是象陈晨这样自身的实力没有得到认可的演员就更渴求成功的辉煌。她不止一次对我谈过她的理想,她无时不在渴望名扬天下、家喻户晓,我知道,她爱歌唱艺术甚至胜过了爱我,就象我爱她胜过爱自己一样。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只有惭愧,惭愧自己的无权无势,惭愧自己的无能为力,一个男人不能为所爱的人完成她最大的心愿,那就只有默默的惭愧了。
“亦凡,我知道我无法让你相信我是多么的爱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陈晨把自己投入我木然的怀抱中,我又看到了她那一脸的清纯。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一道在早春开裂的冰痕终将会在冰消雪化的日子里撕开冰封的大河,谁也无法把它弥合。
情感上我宁愿相信陈晨,相信她依旧是那个爱我的清纯的女孩子,但现实和理智却顽强地阻击着我的情感,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的欺骗,哪怕她有一万条让人信服的理由。
“可你却接受了他的礼物。”
陈晨无言地凝视着我,脸上笼着我从未见过的苍凉。
“男人们都是这样自私吗?”
我想是的,至少我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哪怕一瞬之间的背叛。
“为了实现我的理想,你就不肯做一次牺牲?”
她执着地在我脸上寻找着答案。
为了她,我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只除去一个男人的尊严。支撑着我独闯海南的是这份尊严,让我拒绝了张大换的爱的是这份尊严,如今亲手葬送这刻骨铭心的爱的,还是这份尊严!男人的尊严!
失望,也许是绝望,分明地写在她的脸上,融在她的泪中。我不愿,也许是不敢去正视她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眼睛,此刻淌出的或许是血。
今天是陈晨的生日,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永诀的日子。
我望着窗外,忽然觉得海南冬天的太阳也尽失了它的温暖,如同北国严冬中的那样无力,那样苍凉。
“我爱你,更恨你!”
陈晨冲出门去的一刹那,我几乎不能自持,但终于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在她身后被风无声地关了,房间里寂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洒在地上的几滴渐渐干涸了的泪水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在海口温暖的冬日里,我的爱沉入了心底冰封的世界。
第十七章 陈晨的童贞
春节快到了——衣锦还乡的孙华——孤零零的我——陈晨离开了“南海娱乐总汇”——除夕的早晨——意外归来——她终于号啕了——第一次——痛苦的呻吟——激情过后——陈晨走了
1
再过三天就是春节了。
海口的街头忽然变得冷清起来,从内地来的开发建设特区的人们都被亲情的绳索纠缠着归心似箭地早早赶回家过年去了。各种娱乐场所也变得门可罗雀,有些干脆关了门,老板和雇员统统放了假。
我和孙华的“繁华”公司也休息了,其实是我们俩个给自己放了假。
孙华忙了好几天,大包二裹地采购了一大堆各色各样的水货,说是回家过年时带给亲友们开开眼。
“怎么说咱也是在大特区扑腾了快一年呀,回家里不带点儿新鲜玩意,人家还以为我瞎侃呢!”
孙华和我拢了帐,两个多月里我们刨掉费用,赚了十来万块钱。
“都提出来,咱们各自按照股份分了吧。”
孙华看着帐面上那诱惑人的数字,咽着吐沫和我商量。
他的概念中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再生产”一类的经济准则,一旦有了钱,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分光、花光。
“咱们得留点儿钱,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流动资金可不能跟不上啊!”
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孙华显然不甘心看着这么多钱陪伴着我一道在海口过年。我理解他的心思,我们虽然是合作者,但那不过是为了单纯的经济利益的结合,虽然相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但就象我不完全了解他一样,他也始终对我心存着一份提防,比如我们曾经说过,现在业务逐渐做大了,人手不够,应该请一个会计来帮我们料理财务方面的事情,但他却迟迟不愿兑现,我知道他是不愿把手中的财权轻易交出来,现在我们俩分别掌握着在开户银行预留印签的两枚图章,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单独从银行提款,而一旦有了会计,按常理就得把印签交给会计,那样他就会双重地担忧,不仅要提防我,还加上了会计。只是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公司真的壮大到我们俩个再也无法忙碌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事无巨细地亲历亲为呀。
纠缠了半天,我们各让了一步,决定提出五万块钱来,按照股份,孙华拿走了三万两千多块钱,我分到了不到一万八。
孙华志满意得地回北京过年去了,空荡荡的三室一厅里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其实也想回家看看,父母和兄姊们永远是我无法忘怀的挂牵,我也深知,他们也无时不思念着遥远他乡飘零着的亲人。但我终于只是给家里打了一个漫长的长途电话,却没有回到他们身边去。我不愿强作欢颜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成功和幸福的人,事业初创,虽然目前我早已不再为温饱劳心费神了,但很多事情还是未知,我和孙华不可能永远靠改造游戏机发展我们的公司,毕竟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机会,谁能保证那些游戏厅老板或者游戏机制造厂家不会引进和生产更完美的机型?到那时,我们将完全失去在这上面的机会,另外,即使我们仍然能够靠目前的业务来维持公司的生存,但象海口目前这些游戏厅从事的变相赌博的项目,在特区建设完全纳入正轨之后,一定会被国家取缔的,毕竟这是和我们现行法律相冲突的,那样,我们借以攫取利润的源泉将完全枯竭,我们必须尽早寻找和开发新的项目,以保证我们的公司和事业持续的发展。
我不愿回家面对亲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陈晨,她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在和陈晨明确了恋爱关系后,我把这份幸福立刻告诉了远在故乡的父母,我那一直为了儿子婚姻大事操心的母亲差点乐晕在电话机旁,不住地询问我何时能把她没过门的儿媳妇带回来让她看看。如今我不能在这永远象征着合家团聚的节日里,孤身一人回到他们身边,对他们说,他们期盼着的儿媳妇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给老人们带来的伤心已经太多太多了,现在的苦果还是我一人吞咽吧。
“南海娱乐总汇”也停业放假了,所有员工,包括老板赵国际都回家过年去了。
孙华走后的第二天,吃过晚饭,我独自一人踱到“南海”去,那里往日的热闹不见了,紧锁的大门黑洞洞的,透着几分凄凉。
自从和陈晨分手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南海”。孙华告诉我,陈晨不久前和“娱乐总汇”结清了工资,离开了“南海”。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孙华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刺激我受伤的心。
我也曾忍不住在夜半时分跑去陈晨的住处找她,在楼下望着她那漆黑的窗口,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跑上楼去敲那扇熟悉的门。后来孙华告诉我,陈晨已经搬走了,陈晨的房子是他帮忙租的,他从房东那里得知,陈晨走的时候除了随身的衣物,没带走任何东西。
或许她只是回家过年了,或许她还会回来,但我知道她是再也不会投入我的怀抱了。
海口的许多商店都歇业,我不敢大意,忙活了一个下午,采购回来足够半个月的食品,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我躲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象一只冬眠的熊。
大哥又从北京打来电话,再次劝说我回家过年,我以买不到回程票为借口,再一次拒绝了家的温暖。分到我手里的一万多块钱我已经寄回家去了,不过我依旧没有把缝在内裤里的那一千块钱拿出来,那是我从未改变的习惯,大哥说过,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能动用那一千块钱,那是我的救命钱。
我躺在床上,对着酒瓶喝着啤酒,看着电视上那又臭又长的电视剧,心思并没在剧情上,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演的是些什么。
街上有人在放鞭炮了,间或有几支焰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条条耀眼的轨迹。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漂泊异乡的游子却依旧是凄凉如常。
酒冷冷地冰着我的喉咙,烧着我的心。
第一次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独自在他乡过年,说不出的惆怅,酒精此时也麻痹不了我内心的苦楚。少年不知愁滋味时的悠闲洒脱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一个掮负了生活重负和情感创伤的男人,只有把泪和血藏在心底,坚强地昂着不屈的头,执着地前行,永远没有小憩的驿站。
这个万家欢乐的时刻,留给我的只是一杯苦酒,满怀凄凉。
2
除夕的早晨一阵紧似一阵的爆竹声把我的懒觉全都搅了,一向习惯了晨睡的人们早早地开始了他们对即将来到的新的一年的祈求,未来永远让人充满希望,而从没有人怀疑过崭新的日子是否会有崭新的收获。
房间里弥漫着街上飘进来的阵阵刺鼻的鞭炮的硝烟,我关紧了窗户,跑去冲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儿时过年时母亲总是竭尽心思地为我们准备新衣服,让我自豪地在胡同中的小伙伴面前显派个没完。
中国人对春节的重视程度要远远超过元旦,只有过了春节才算是开始了新的一年,除夕是过去一年的终结,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一天过后成为过去,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全部的失落都留给这即将逝去的岁月里。
我胡乱地吃了点东西,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泡到浴缸了,一直想去买台洗衣机,却总是没舍得,原来我的衣服都是陈晨帮我洗,不觉得什么,现在要自己动手了,才发现原来人要是变懒是那么容易,刚上岛的时候,一切生活琐事都是自己料理,等到有了点钱,特别是有了帮我操持生活的陈晨,渐渐地就变得金贵起来,如今洗上一次衣服就跟受了多大罪似的。
我还没来得及酝酿好洗衣服的勇气的时候,有人敲门。
大年三十,我在海口举目无亲,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回大陆过年去了,谁会在这大清老早地跑到我这个窝儿来呢?
“谁呀?”
我嘴里问着,人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陈晨。
你就是让我把从小到大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上一遍,我也绝不会想到在这除夕的早晨,来找我的是陈晨。
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已经为她而死了,她也早已随着我那惨死的爱心死在了她二十三岁生日的那天,但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那个已经在我心中死去的陈晨,又分明地复活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中。
“你怎么会来?”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那不争气的情感,这些天我在心中已经把她杀死了一万回,可见到她时,却怎么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