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江山风雨之谜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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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摇头,“对了王叔,殷叔不让我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我原以为你们亲如兄弟,他必然告诉了你,这才问起。你千万别在殷叔面前说起这件事。”
王元昭点头道:“放心,我人老了,脑袋还好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的清楚。”
第十七章 音深几许
江百家是杭州有名的茶楼,要去杭州必至江百家。
顾惜朝倚在窗前,轻轻转动手腕,碧绿黄莹的茶水在杯内微微晃动,兰花豆香掺着几缕蜂蜜的甘甜流淌在空气里。
“白云茶就是要喝明前茶才好,等到过了清明,一叶一芽全部展开,茶就已经老了。”清润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些许慵懒和倦怠,“还有水,唯有这甘冽醇厚的虎跑泉水才能配出龙井的甘鲜清雅。”
顾惜朝将目光投向泛着微波的湖面,接着道:“泡茶前最好先凉汤,还要用开水温杯后才能投茶。”
林子昂轻啜一口杯中之茶,道:“二公子的茶果然不同凡俗。”
顾惜朝并不答话,轻举起茶杯到眼前,“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建窑黑釉盏正是上品。”语罢,转过头看着坐在桌边的林子昂,“多谢林兄帮我找齐这些东西。”
林子昂低垂着眼道:“二公子客气了。”
屋门忽被扣响,林子昂起身去开门,门外女子一身红衣胜火,正是陈念娇。陈念娇在林子昂耳边低语几句,林子昂转身对顾惜朝道:“二公子,我有些事先出去一会儿。”
顾惜朝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林子昂便跟着陈念娇离开了。
放下茶杯,顾惜朝两手按在窗框的下沿上,望向天际。寒风带起了散落在耳边的卷发,人更显得清俊和孤寂。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玉坠看着顾惜朝的侧影,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低喃几不可闻,随风而散。
林子昂下了楼,朝正在品茗的白文牧、白文瑶、白文瑄三人走去。
“林大哥!”白文瑄看到林子昂,摇手向林子昂打招呼。
“你们也来啦,今天的茶水我来请。”林子昂笑着坐到桌边。
白文牧笑道:“文瑶,我们今天可都沾你的光了。”
白文瑶瞪了一眼白文牧,嗔道:“哥,你怎么也开始胡说了。”
白文瑄两臂交叠放到桌上,头枕在手臂上仰头看着白文瑶,笑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呀?说好了,要当我的姐夫,必须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必须是才高八斗,学识出众;必须是武功高强,技压群雄,最最重要的是必须是清墨坊的老板。”
白文牧哈哈大笑,林子昂正是清墨坊的老板。
白文瑶面上微红,伸手去推白文瑄,轻斥道:“你这丫头,嘴越来越刁了。”
林子昂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文瑶,白文瑶却始终不曾将目光落到林子昂身上,林子昂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白文牧道:“林兄,你也颇通音律,巳一道长今日赠予家父一尾琴,你且看看如何。”白文牧说着拿起靠在墙边的琴袋,将琴取了出来。林子昂接过琴,仔细观察,琴的面板是椅桐木所制,琴腹有晋陵子铭:“卓哉斯器,乐惟至正。音清韵古,月澄风劲。三余神爽,泛绝机静。雪夜敲冰,霜天击磬。阴阳潜感,否臧前镜。人其审之,岂独知政。”
林子昂正欲说话,白文瑄忽然站起,喜道:“是顾哥哥”,说着朝顾惜朝快步走了过去。
“是你啊。”顾惜朝看到白文瑄眉梢眼角都柔和了几分。
白文瑄看了看站在顾惜朝身侧的玉坠,问道:“这位姐姐是?”
玉坠垂眼道:“我叫玉坠,是顾公子的丫鬟。”
白文瑄笑道:“顾哥哥、玉坠姐,来和我们一起喝茶吧。”
顾惜朝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白文瑄却不依不饶,挽住顾惜朝,微仰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顾惜朝,笑道:“就呆一会儿,顾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看见你一回,你就留一会儿,好不好?”
顾惜朝心里一软,“好”字脱口而出。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小姑娘没有办法。
顾惜朝和玉坠随着白文瑄走到几人桌前,跟白文牧、白文瑶、林子昂打了招呼,白文瑶笑道:“顾哥哥,原来你和林大哥认识啊。”
顾惜朝看了一眼林子昂,林子昂笑道:“是,前几天刚认识的。”
辅一落坐,顾惜朝就看到了放在林子昂腿上的琴,不由诧异万分,“冰清!这琴是哪来的?”
白文牧奇道:“你说这琴是沈振蓄的冰清?”
白文瑶道:“琴是妙庭观的巳一道长所赠,顾公子见过这琴?”
顾惜朝点头道:“曾有幸听人弹过此琴,音清而不散,实而不紧,清迥幽奇,故而印象极深。”
白文瑄道:“好琴当有高人来奏,不如顾哥哥用这琴给我们弹一首曲子?”
顾惜朝笑道:“你从未听过我弹琴,怎么说我是高人?”
白文瑄偏头笑道:“那顾哥哥你弹弹我不就知道了?”
白文瑶笑道:“妹妹说的不错,顾公子不妨一试。”
林子昂转头叫来小二,道:“去把你们老板娘找来,就说林子昂有事相求。”
不多时,陈念娇就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笑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几位都吹来了。江白家真是荣幸。”
林子昂笑道:“陈姐,给我们找间能弹琴的好房吧。”
琴架在琴桌之上,顾惜朝擦净了手,轻撩衣摆坐下。手底轻动,琴音悠然而起,空谷出远,澄澈似山涧之水,皎皎如朗空之月,似乎拂去了全部的尘世纷挠,惟有恬静自由。
白文瑶一震,看向顾惜朝。从窗外射进的淡黄日光下,顾惜朝面沉似水,清润如玉。白文瑶脑海中忽而现出一句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一个心机深沉似海的人,何以能弹出这样的曲子。白文瑶再一次恍惚了。她突然觉得顾惜朝就像有毒的罂粟,让人明知危险,却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靠近。
“好!”白文牧抚掌赞道:“得闻仙音如许,实是大慰平生。不知顾公子弹的曲子叫什么?”
“这曲子从嵇氏四弄中脱演而来,是我和我哥兴起而作,尚未有名。”
白文瑄笑问道:“姐姐,顾哥哥的琴艺比你如何?”
白文瑶笑道:“你这丫头存心取笑你姐姐是不是?我的琴技如何敢跟顾公子相提并论。”
顾惜朝笑道:“白姑娘太客气了。”
白文瑄笑道:“我说顾哥哥是高人,可没说错吧,回去我就求爹爹把这琴送给顾哥哥。”
林子昂心里忽然堵的难受,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
“追捕头、戚捕头,先前多有得罪,贡品被劫一案果然另有隐情。”张建年又对跪在地上的雷钧厉声道:“还不把事情向二位捕头说清楚。”
雷钧低着头道:“是顾惜朝给出重金,向我购买霹雳堂的雷火弹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他是要拿这些雷火弹去劫贡品,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灭掉神威标局和霹雳堂。早知如此,就是要我性命,我也不会把雷火弹卖给顾惜朝啊。”
张建年摇头道:“想不到顾惜朝一表人才,却如此阴险狠毒。”
戚少商看着地板,面无表情,道:“既是这样,张知府可以放了霹雳堂的人了吧。”
张建年道:“这是自然。不过雷钧还要一直关押到结案时才能定罪。”
戚少商站起来看向前方,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淡淡道:“张知府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话落也不打招呼,竟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追命忙对张建年笑道:“张大人,戚少商一向视顾惜朝为知己,现在顾惜朝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戚少商难免情绪低落,礼术不周之处,还望张大人见谅。”
张建年赔笑道:“戚捕头心胸开阔,不计前嫌厚待顾惜朝,顾惜朝还一再背叛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能理解戚捕头的心情。”
掌风扫过,枯枝尽断。殷颢收了掌问道:“事情办妥了?”
身后林子昂答道:“是,雷钧已经向戚少商和追命供出了顾惜朝。”
殷颢转过身冷笑道:“雷钧见利忘义又贪生怕死,真是再好用不过。你还得感谢他帮你堵了篓子。”
林子昂低头道:“是属下无能,没能在他们来杭州的路上就解决了戚少商和追命。”
殷颢缓了语气,道:“算了,杀了他们俩也不见得就能压住这件事。好在顾惜朝自己跳出来,当了替死鬼。”
林子昂道:“多亏了教主随机应变,想出这一箭双雕之策。”
殷颢看着林子昂,饶有兴趣,“哦?你倒说说是哪两雕?”
“在戚少商跟踪千面老妖上了理安山后,将计就计,让千面老妖把戚少商引到顾惜朝那里,一方面试探顾惜朝是不是真心投向易教,另一方面把戚少商引入歧途,让他相信顾惜朝是整件事的主谋。”
殷颢笑道:“越来越逃不过你的眼睛了,不过第二点你猜错了。”殷颢转身负手,望向对面的山峰,接着道:“我让千面老妖把戚少商引进来就是想除了他,这个人留着始终是祸患。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差子,戚少商没解决掉,反倒少了个监视顾惜朝的最佳人选。”
林子昂道:“顾惜朝这几日只是观景喝茶闲坐,昨天从江白楼回来又开始发烧。”
殷颢轻叹一声,“打心里我还有些可惜他,怪只怪他是厉勖的儿子。这样倒也好,免得我亲自动手。”停了停又道:“那块玉佩还没拿到吗?”
林子昂道:“他跟玉坠说过几日去拿,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动静。”
殷颢低声自语道:“玉佩这种东西他为什么不带在身上呢?”沉吟片刻又道:“让玉坠看紧点儿,不过不要去逼顾惜朝,免得他起疑。”
林子昂答道:“是。”
殷颢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什么,脸色沉了沉,问道:“陈简言这阵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
林子昂答道:“木坛主去江宁了。”
“江宁,”殷颢冷哼一声,“跑的倒远。每月的例报人从来不到,现在连信都没有了。我看他是想分灶了。”
林子昂垂眼道:“陈简言自以为是,不愿听教主训诫,实在不该。”
殷颢冷声道:“江宁的绸行以后就由你来管吧。你和陈念娇商量着办事更方便,陈简言一个人顾不过来。”说完一甩衣袖转身走远了。
第十八章 俗人执念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早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顾惜朝靠坐在床上自嘲的勾起了嘴角,闭着眼,却还是晕的发慌。只是明白因果原由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任谁面对自己的身体残破得如风中败絮只怕都很难坦然。
顾惜朝砸了三次送来的药,虽是有意为之,但其中却也不能说没有发泄的成份。玉坠默不做声,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地上的残片,叫送药的小厮去把尺长青找了来。
尺长青冷眼看着顾惜朝,不发一言。
“我需要退烧药。”顾惜朝开口,声音无波无澜。
尺长青一愣,他本以为顾惜朝会对他破口大骂,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般清醒冷静的一句话。
“强行退烧寒气更散不出来,积在体内堵塞住经脉,子夜寒气最盛之时,必会周身疼痛难忍。”
顾惜朝沉默半响,道:“现在这样日日发烧,坐不能思,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