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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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现在不就落泪了么!”陈吊眼伸出大手,擦掉曾琴的眼泪。“我不是逼你,其实,行军打仗,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打下建康后,我准备亲自带兵北上,跟勒子拼个你死我活。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了,终是日日挂着你!”
“你亲自去,与李兴将军商量过么?”曾琴吃了一惊,旋即心中发软,捧住陈吊眼的手,关切地追问。'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李将军擅长防守,不擅长进攻。况且他毕竟是我的副将,明知九死一生的事情,让他去拼命,我在后边待着,北征的将士也不会心服。打了就跑,抢劫绑票,是我的老本行。伯颜人多,也未必追得上我!”'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我与你一起去!”曾琴放下陈吊眼的手,果断地说道。
“不行,我考虑过了,北上以骑兵为主。天天在马背上,男人都受不了,何况你一个女娃。在建康城等着我,一旦伯颜南下,这里就是两浙的大门,我是两浙大都督,只有自己的女人看家,肚子里才塌实!”陈吊眼笑着,说出自己的安排。内心深处,他也渴望这个见识超群的女军师能在身边随时为自己出谋划策,但以一支偏师去搏伯颜近二十万大军的虎须,这个任务太危险,所以,反复权衡过后,他更希望曾琴留下。
这点小心思怎能瞒得过心细如发的女参谋,曾琴突然冷了脸,摔下陈吊眼的手,说道:“不行,我是参谋统领,必须和你一道,看着你,这样我才放心!”
陈吊眼伸出双臂,按住曾琴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好军师,你留下,这样我才能放心去和人拼命!你听我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婆娘都护不住,还叫什么男人!”
曾琴还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掰开放在肩膀上那双粗大的手,身体软软地扑进了面前城墙般坚实的怀抱里。
“莫哭你等我,我肯定会把st子江北搅个稀巴烂,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娶你!”陈吊眼抱住怀里的娇躯,整个心都被刹那的幸福填满,自豪地说道。
“我等你!”曾琴的声音如蚊纳般细,心中,却有一句誓言慢慢浮起。“等你,即便长江水干,栖霞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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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逐鹿 碰撞 (五)
天刚一放亮,王秀实就被外边的嚷嚷声给吵醒了。最近他的睡眠不太安稳,老担心部下趁他一不提防就把建康城献给了陈贼吊眼,让他无端担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在王秀实眼里,建康城在破虏军倾力攻击下能守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到来,甚至能不能守得住,那些都不算大事。甚至有朝一日纵使城破被杀,也无损他王某人的名节。但如果被底下士兵协裹着不战而降,稀里糊涂当了俘虏,就大大有违忠义之道了,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没面目去见那些传说中的古圣先贤。
至于古圣先贤们所倡导的忠义,究竟和他的师门所教导的理学忠义,是不是一回事,以王秀实的头脑和能力,他分辩不清楚,也不想去分辩。圣人的说法本来就很含糊,王秀实如果真能弄明白圣人微言大义,估计着也早给忽必烈砍了,也没机会出任一方大员。
当然了,在有希望的情况下,王秀实也期待吕师夔能及时赶来。毕竟攻城的南方逆贼只有两小股,吕师夔如果能赶来的话,里应外合未必解不了建康之困。
“来人,看看何人大声喧哗!”王秀实一边在爱妾的服侍下穿衣服,一边大声地问。
有人匆匆地跑上前,隔着门帘给出了及时回应,“票大人,水西门外发现大股贼军,协裹着百姓正在割芦苇,挖河道。弟兄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此前来请示!”
“挖河?”王秀实吓得一哆嗦,一把推开小妾,跳了起来,“谁的旗号,多少人?”
“据弟兄们说,是菜油李的旗号,估计有上万人,大多是附近百姓!”外边的部将头脑还算清楚,几句话将敌情描迷了个大概。
王秀实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之所以对守城抱有希望,就是因为玄武湖与秦淮水两大水道都淤积多年,行不得大船。而只要破虏军水师战舰无法逼近建康城,那开开山裂石的舰炮就无法对城墙构成威胁。光凭手中有限的火炮和兵力,陈吊眼短时间内不能破城而入。但现在陈吊眼居然动员百姓挖河,这种虽然笨,却直逼卞题的做法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大人,大人,如何应对,请大人明示!”门外的武将许久听不见屋子内的反应,有些着急了,不顾礼节地催促。
听到属下的声音,王秀实多少从震惊中回过一点神,声色俱厉地命令道:“传本帅令,让崔老将军带五千人马杀出城门,把李菜油赶走。有协助乱军的百姓,杀无赦!”
“是!”来人答应一声,领命欲走。刚刚转过身,又听见王秀实在屋子内吩咐:“等等,先在城墙上看清楚了,敌军有没有埋伏!”
“是,谢大人提醒!”部将道了声谢,转身去了。王秀实对着镜子,揉了揉苍白的脸,强打着精神走向前堂,人还没等跨出二门,又听见通往前堂的砖道上一阵脚步声响。
“大人,东门外有人向里发射弩箭,写了许多低毁大人的谣言!”有亲兵跑进来,双手呈上一卷白布。
只有逆贼才这么奢侈,把如此细的白布当纸张用。“这帮暴珍天物的败家子,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王秀实气得骂了几句,接过白布,抖开细看,只见上面用细细的蝇头小楷,写满了造谣煽动之词。
执笔的肯定是个本地人,为了吸引市井小民的注意,故意在字里行间夹杂了许多建康方言。其中一些市井理语王秀实弄不太懂,但他大概能分辩出,这是破虏军射给城内军民看的文告,告诉大伙破虏军军纪严明,目的只是驱逐北元,救万民于水火。不会像元军破城那样乱杀乱抢,请大家不要害怕,也不要给守军任何支持。
这太过分了,有种不要逞口舌之利,王秀实忘记了是谁造谣在先,握着白布的手指捏得苍白,咬牙切齿地追问:“射进多少来,你们看见都有谁拣了?〃“属下不清楚,属下这条是从一队巡逻兵那儿拿来的!”亲兵非常老实的回答,末了,又迫不及待地追加了一句,“属下只听人说上面写满了谣言,自己没打开过,也不认识字!
王秀实应急能力和口才都不太好,能混上这么高的职位,全凭的是其师门在朝堂上的毛气。上任后,他也遇到过一些自负文采出众,处处与许门理学作对的书生。对于这些乱讲泥的人,王秀实的处理办法是一概参照,’IL夫子诛杀少正卯”的先例,把对方从肉体到文字一同消灭掉。底下亲兵知道大人有如此习惯,因而以不认字,没头脑就成为他们护身保命的不二法门。
大概是觉得此刻杀人也起不到作用了吧,破天荒地,王秀实这次没有下令将所有接触过布条,或收藏传播布条的人都抓起来斩首,叹了口气,吩咐道:“命令东门严加戒备,以防中了敌军奸计!”
“是!”亲兵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快步跑去传令了。王秀实把今天早晨突发的两件事情结合在一道想了想,又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守城兵力,招呼过几个亲信,命令道:“你们随着本督去西门走走,菜油李敢明目张胆地在咱们眼皮底下挖河,怕是在玩什么阴谋!”
“是,大人英明!”亲信们答应一声,下去各马了。片刻后,王秀实带着城中的所有高级武将,还有一些文职幕僚登上了西城墙。扒着城垛口向下望去,只见河道上烟柱东一股,西一股地窜起老高,奉命出击的千户崔延年和传说中的敌军都不见了踪影。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王秀实点手叫过一个守城的牌子头,问道。
“票大人,承大人的洪福。崔将军采用火攻,大败敌军。方才崔将军沿岸去追击了,还没有返回来!”牌子头很会说话,大声回答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爆豆子般的鞭炮声。接着,号角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还没等城头上的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崔延年带着千余残卒,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将回来。在他们身后,五十多名破虏军士兵,擎着雪亮的朴刀,赶鸭子般紧追不舍。
“混帐东西,你也好意思回来。来人,给本督擂鼓!”王秀实气愤地骂道。如果敌军有自家士兵的一半多,也有人敢上前替崔延年讨情。但此刻敌我比例分明是一对三十,甚至四十,站在城墙上的其他将领也觉得窝火,七嘴八舌地指责起崔延年的不是来。
打了败仗的崔延年听到战鼓,知道轻易回不了城,万般无奈下,收拢残卒排了个阵势,转身迎上了敌军。那五十几个破虏军朴刀手见元兵回身迎战,不慌不忙把队伍排成了三角形,以一名大汉为尖刀,其他人做刀刃和刀身,喊着号子向元军本阵踏去。
“左翼,全体冲!”崔延年大声命令。站在左翼的六百多名北元士兵见自家人多,胆气一壮,叫喊着冲向破虏军的“刀尖”,第一波攻击队伍瞬间与破虏军的刀阵接触,一阵喊杀声过后,形势慢慢分明。破虏军的刀阵“瘦”了一分,几百人的元军队伍却被捅出了无数个窟窿,残兵哭喊着,四散逃开去。
“擂鼓,用力擂鼓!”王秀实气急败坏,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也无法相信几千人的队伍,淹不没一小队破虏军。
崔延年听到鼓声,带着手中所有残兵杀了上去。大伙都指望杀完了这几十个破虏军,保住了王大人的颜面,或许在大队敌军赶来前有机会退回城里。因此,己经降到极点的士气多少提高了些,虽然有人脚下连连绊蒜,越跑越靠队伍尾端,但至少没人转身逃命。
眼看着那一小队破虏军士卒就要被人浪吞没,这时候,河岸边转出另一伙人来。三千多持着各色兵器的民军,和两队衣甲鲜明的破虏军战士赶到了城下。当先的破虏军士卒见同伴有难,迅速把队形拉成条斜线,与河畔成楔形,然后一排下蹲,两排站立。
“乒l”没等元军队形作出调整,破虏军火枪手同时扣动了枪机,隧轮转动,引z火药,一排白亮亮的子弹拨了出去。
两翼的元军士卒就像被雹子打了的水稻般,转眼倒下了一片。剩下的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两侧威胁解除,突前的破虏军朴刀手立刻变阵,队伍从尖刀型变为半弧型,尽量多地把与自己对阵的元军圈在了里面。
兵刃相交,被王秀实强征而来,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士兵们成了肉靶子,被几十把钢刀尽情蹂0。作为领兵大将,崔延年不敢相救,带着几个亲信拼命地跑向城门。
“给我射!”王秀实丧心病狂地命令。
城墙上跳出几百名弓箭手,不分敌我地将羽箭射下去。逃命的北元士兵悴不及方,又倒下一大片,其余的回过头,迎向破虏军。
李菜油指挥着自己的部下靠拢过来,接应下那队破虏军朴刀手退回本阵。坠在后排的破虏军弩箭手,火枪手相互配合,很快将扑过来拼命的北元士卒尽数放翻在泥地上。
城门外,巴掌大的河滩成了修罗地狱。六神无主的元军被双方的羽箭驱赶着,一会儿冲向破虏军,一会儿逃向城市,几度徘徊后,能站立的人己经没有了,只有一杆被射了无数窟窿的破旗,孤灵灵地插在河岸边,向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