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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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灯光让我很难集中津力,但渐渐地,我意识到了我在哪里,在圆椎形光束之外是空旷冰冷的黑暗,一片亮光——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灯光——从远处高大的窗户内投进来,汽油与机翼涂料的气味从通风管道里飘过来。慢慢地,我辨认出了黑暗中那些漆黑庞大的东西的轮廓,它们就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蹲伏在夜幕里。
这真是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我被关押在机库里,但这也无可非议,我接了米勒的两个朋友,现在轮到他反过来教训我了,唯一一个让我抱有活着逃离这里的希望的理由是我还没有死。
脚步声在洞袕似空旷的机库里传来,黑暗中的脚步听起来遥远空洞,不时伴有手枪扳机的咔哒声。
然后,我辨别出了他的身影,他从停放在机库内的两架飞机的巨大陰影里走出来,走到了耀眼的光束的边缘。
“原谅我们的谨慎。”威利姆…米勒说,仍然是悦耳的男低音。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色的如同承办人的西装,打着红、白、蓝三色的条纹领带,很难说清楚他头上灰白的与浅灰的头发分界在哪里。他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嘴唇抿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来,但他的眼睛却冷漠、陰暗,在黑色的眉毛下面一眨不眨。
“走近一些,”我说,“我听不清你的话。”
他责备似地把手向我一指,“别让我后悔没有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看你对史密斯与琼斯干的好事。”
“他们是军方情报局的吗?”我的舌头发硬,我的太阳袕在突突地跳,头顶的灯光也让我眼花缭乱,但我没让他感觉到这一切。
现在,他把手叉到腰上,“你知道中央情报局已经搜集了你的档案。”
“我真感到荣幸。”我说,“就是他们吗?”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次你对胡佛局长出言不逊。”
“我让他见鬼去。”
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盯住了我,似乎在对我品头论足,“但你也阻止了他被卡皮斯与巴克匪帮绑架;我还从埃尔姆…伊瑞恩那里得知,你在去年进行的税务局调查案中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这是一场庆功宴,”我说,“把蛋糕推过来,再找几个脱衣舞女。”
他开始踱步,慢慢的很稳定的步伐,一点也不紧张,却始终不走进光影里。“我还知道你是艾力尔特…纳斯的朋友,当他在司法局有了麻烦时,你帮助了他。”
“是的,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现在你可以给我松绑了。”
“我不会走那么远,”他寒糊其辞地说,“你同时也是芝加哥犯罪组织的朋友,你在受到嫌疑的情况下离开警察局,你同凯朋恩团伙的成员做过几次交易。”
“你想说什么?我是一个良好市民,还是一个低级罪犯?”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这取决于你你介意我让自己舒服一下吗?”
“请便,如果你愿意,可以坐到我的退上。”
米勒再次轻笑起来,“我喜欢你的优默感,非常别致。”
这倒是一个新词儿。
他踱进黑暗里,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我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从什么地方拿了件什么东西,然后又走回来。他拿的是一只折叠椅。他把它支在灯影的边缘,坐下来。他跷起二郎退,抱着双臂,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
“你看,我们意识到了你打算向新闻界公布你收集到的东西,”他说,“我向你提起了你生活与事业的各个方面,就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你也许会同你的政府合作”
一切都公开了。
“而巨,如果你拒绝,我想提醒你,我们很容易让你身败名裂。”
我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机库里引起了回声,“那么说你想做的就是说服我改变主意?你的朋友‘史密斯与琼斯’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寻找我?在我的床底下?在我的手提箱与梳妆台怞屉里?”
“实际上,我们在找这个”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我的小记事本,他举着它,似乎它是拍卖会上的一件物品,“别的都很中肯,有一些东西却不合适。”
他把它扔给我。
我接住了,翻了翻,同阿美有关的所有页码都不见了。
“同你谈过话的每一个人,我们也要同他谈谈。”米勒说。
“绑在椅子上?”
他的笑意加深了,“不你是唯一一个需要这种特殊待遇的人。”
他的笑容消失了,“我们计划用爱国主义津神吸引这些人,黑勒先生我们不希望他们惹出什么麻烦,麦克门美先生当然不会愿意他的无线电躁作许可证被吊销,他的那些伙伴们,那些据说听到了同样信号的无线电爱好者们也不会愿意。小麦尔斯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兴风作浪,即便如此,谁又会在意?狄卡瑞小姐会理解同政府合作是埃尔哈特小姐的意愿,她会遵从她的雇主与朋友的意愿的。门兹先生与提索先生偶尔会同政府签订合同,我相信他们会选择有益公众的事业的。”
“否则你们就会吊销他们的营业执照,”我说,“你们这群畜生甚至会把我变成共和党。”
“黑勒先生,在黑暗中摸索”他向光影之外无尽的黑暗打了一个手势,“盲目飞行,你会由于闯人政府禁区而置身于危险之中。我们正竭尽全力控制着这样一件会引起国际争端的小事,不想让它成为下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了,回声开始在空旷的机库内响起。
“而且,黑勒先生,作为陆军与海军情报局的知情人,我可以坦诚地、毫无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国家在这个时候不能卷人这样的纷争中。”
这对我来说是个新观点,我以前还从未因引起世界大战而受到过指责。
我说:“我刚刚明白你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抱在胸前的手臂垂下来,双手叉在腰间,向前倾了一下身体,“黑勒先生,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失踪是个大新闻,但是如果一位道德败坏的私家侦探失踪了,美国人民对他的兴趣会持续多久呢?”
在黑暗中还有别的人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我感觉是这样的,但不能确定。
我轻快地说:“大遗憾了,你的伙计史密斯与琼斯没能早一步赶到我的旅馆他们也许会拦截下我邮给我律师的那封内容详尽的信。”
他坐回到椅子上,双臂再次抱在胸前,嘴唇微微地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让我们抛开对彼此的威胁吧,我可不是在虚张声势,而你不过是可怜的即兴表演,但无论怎样,让我们相互间都表现出一点敬意吧,我会假装相信那样一封根本不存在的信,我不用提醒你一只烧灼着你脚脖子的喷灯就会迫使你把你律师的名字讲出来,我不会用这种方式侮辱你的智商。”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米勒,我们的国家安全掌握在你道义的手中真是太好了。”
“听你讲起道义让我觉得好笑你忘了我看过你在中央情报局的档案了吗?当有金钱参与时,你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本质。”
“一个有趣的念头,但我不会出局的我想,此刻我们已超越了你与生俱来的贪婪,进人了一个情感领域。你看,我已经注意到了——不像普图南先生,他与我们合作,而知道的东西却比他自以为知道的还少——你与普图南先生的妻子那种微妙的友谊。”
这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一个家伙在几秒钟以前威胁要用喷灯折磨我,而现在他又寒沙射影、旁敲侧击。
“让我告诉你吧,”我说,“我非常了解普图南先生的妻子,她不会同你们军方人员同流合污的,她憎恨战争。”
“是的,但她同我们合作有特殊的理由因为不合作的话,她就不会得到环球飞行的资助。”
我在绳子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向前探了一下身,“为什么是艾米莉?为什么一个公众形象,一个可爱的公众形象卷人到你们肮脏的交易中?”
他叹了口气,“这项任务只有她能胜任,黑勒先生,在世界上最著名的女飞行员当中,她享有无与轮比的特权:她可以自由地飞行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包括那些她的国家被禁止人内的地方。”
我对这个狗杂种冷笑了一声,“她是一位平民,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而你们却让她从事间谍活动?更不要说你们把她的性命都孤注一掷了!”
他挥了一下手,“她的路克荷德可以摆脱掉任何一架不友好的飞机——努南并不是平民,他是这次任务的核心。我们并不认为埃尔哈特小姐会处于任何危险之中,即使日本人在因为艾米莉…埃尔哈特偏离航线而要将她击落时,也会三思而后行!”
“一架机腹中装满航空勘查胶卷的飞机?”
米勒耸耸肩,“当日本人试图掩盖他们轻率的行动时,世界会忘记这一点,日本人并不笨,他们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他们的确向她开了火”
米勒又耸耸肩,“只是想使她迫降她的确偏离了航线,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这很不幸”
“你在胡说。”
某种遗憾的表情浮上他一直无动于衷的脸,“实际上,艾米莉真的偏离了航线,她实在不是一个飞行好手。”
“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当她用无线电请求帮助的时候,你们知道她落在了日本人的海域。”
他没有回答。
“你们没有去救她,是不是?”
现在,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略微前倾,仿佛一位正在聆听教诲的早慧而难对付的孩子,“黑勒先生,我们相信日本人在太平洋的许多小岛上建立了军事基地,国际条约禁止这么做,但他们的那些岛位于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与马里亚纳群岛之中,那些岛屿对我们这样的‘外国人’是关闭的。我们相信他们正在加强防御力量,准备打仗。黑勒先生,这违反国际联盟的条款。”
“于是你们想证实这一点。”
他又不易察觉地耸耸肩,“至少我们想知道。总统必须知道,如果他想承担起保卫我们国家的责任,他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防御力量。”
“在我听来有些牵强附会。”
他站了起来,说话时声音坚定,虽然并不高声,回声随着他的语音响起,“艾米莉同意合作,她这样做也是出于对她的朋友,罗斯福总统的好意。如果你把这一切公开了,你不仅违背了她的意愿,也在外国人眼里玷污了她的形象。”
我竖起食指,“外加引起另一场战争,别忘了这一点。”
“你的行为会危及到她——迫使逮捕她的那些人——毁灭证据。”
“你是说,处死她?”
“我们相信她还活着,我们想用这种方式保全她。”
“我怀疑这一点,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她最好永远不要再被人看见。”
“我们不是野兽,黑勒先生,我们是军人,埃尔哈特小姐也是。”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她会为这句话打你的耳光你们有人听到昨夜我与罗伯特…麦尔斯听到的东西了吗?”
他扬起一条眉毛,“坦率地说,没有但是我们远东舰队的许多舰艇截获了驻扎在托管岛的日本军舰与海岸军营发回到日本本土的电码电码上说埃尔哈特小姐与努南先生的确落人到了他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