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号草船-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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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那些深知纸莎草船底细的人,肯定已经一帆风顺地渡过大西洋了。”乔治说。
草船平静地发出吱嘎声,我们的床后面,传来一阵轻柔的拍打声,就像是有人在帘子后面坐在浴盆里洗澡。
“我本以为越到海洋中心,浪头就越大,可事实恰好相反,”圣地亚哥喃喃地说道,“人类学家常说,古代的水手只要紧贴着海岸航行,就可以周游世界了,其实,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呢。”
“沿海岸线及岛屿的周围,海浪和洋流因受到挤压,形成的旋涡和倒流变化多端,”我肯定他的说法,“事实上,越接近陆地,海浪就越容易变得狂暴。而在公海里,海面开阔,不易形成惊涛骇浪。暴风来临的时候,也是沿岸附近最危险的时候。”
圣地亚哥说:“人类学家和其他科学家一直为纸莎草船和木筏能否横渡大洋的问题争论不休,却从来没有得出过结论,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因为如果有人想通过实践来解答时,他们就会勃然大怒,认为这样的结论不够学术。”
这种情形,我和圣地亚哥已经司空见惯了。我是独立工作的,可以一笑置之,可是圣地亚哥却深受其苦,因为他是好不容易才被学校批准参加什么草船渡海的“非科学”活动的。要试验纸莎草的『性』能,在澡盆就足够了嘛。科学家应该在图书馆、博物馆、实验室里工作,而不应该到大西洋上去当野人。
但我们已经来到海面上,胡子一大把,鼻子晒脱了皮,却得出了与书本完全不同的结论,与那些将纸莎草放在盛水的容器里进行研究的所谓专家得出的结果也大不相同。如果将制筏的木材放在实验室里的水槽里,一两个星期后它就沉到水底了。但如果你学印第安人,砍伐新鲜的树木,不剥树皮,放到海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会发生:你可以在筏木上待上一百零一天,一直漂到波利尼西亚。而纸莎草专家也是将一小段纸莎草秆放在水箱里,这水是死水,结果它不仅很快失去了浮力,而且还会冒泡,最终腐烂。最多维持两个星期,书上这样写道。而现在已经过了七个星期,同样的纸莎草还载着我们,载着好几吨货物呢。为什么呢?因为专家用的是松散的纸莎草,是在澡盆里做实验用的;而我们用的是一艘完整的草船,航行于大海。从埃及到秘鲁的造船师都从经验中得知:纸莎草是通过断开的横截面的气孔吸水的,而它的外皮是密不透水的。因为他们在造船的时候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就是把纸莎草断开的地方扎得紧紧的,尽量不渗水。纸莎草和草船完全是两码事,正如铁和铁船大有区别一样。
“只要绳子还捆着纸莎草,”阿布杜拉每天这样说,“我们就还能浮在水面上。如果绳子松了,纸莎草就会吸水。如果绳子断了,我们就会沉入大海。”
不到两个月,我们已经完全熟悉了自己的生活环境,甚至常常觉得我们也成了建造草船的那个时代的人,觉得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在船上装满坛子、篮子、皮囊、绳索、腌制和风干的食物、果仁和蜂蜜。古时候和中世纪的水手,一定也曾有过同我们一样的心情。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什么稀奇的,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们觉得这些先辈似乎与我们血脉相连。他们和我们遇到同样的问题,享受同样的快乐,乘坐同样的金『色』草船,漂浮于海天之间。在草船上,我们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现在我们谁也不是科学家了,连自己都变成了科学实验中的数据,虽然这个实验就是由我们发起和进行的。慢慢地,时间概念越来越模糊,我们的祖先已来到我们面前,过去的几个世纪浓缩在一起,时间的原本面貌已不复存在。北欧海盗就在北大西洋的天际,哥伦布的船就跟在我们的后面。那些建造金字塔的人一下子成了乔治的祖父辈,至少他愈来愈为他的祖先而自豪,而原先他只把他们当做学校单调课程中的虚无飘渺的东西,与自己毫不相干。
“如果船尾还保得住,我很愿意继续坐这艘草船去游历一下巴拿马运河,或是横渡太平洋,”乔治开始做白日梦了,“如果我们这次实验不成功,我要再建一艘草船,重来一回。显而易见,我的祖先首先渡过了大西洋,至少是他们由西向东横渡大西洋的。”
“这并不显而易见啊,”我和圣地亚哥同他争辩道,这让乔治措手不及,“显而易见的只是,他们要是尝试了,就很可能做到了。纸莎草船非常适于航海。但是会造纸莎草船的不单是埃及人,古时候地中海沿岸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大西洋沿海的摩洛哥,都使用这种草船。”
“要是我们不想效仿埃及水手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模仿古埃及壁画上的东西呢?”
“因为只有埃及人有当年的『插』图,记录了草船结构的全部细节。这都多亏了法老的信仰和沙漠的气候,才使我们得知四五千年前的埃及社会风貌。”
我们有十六只木箱用来垫着睡觉,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装满了关于世界古老文明的书籍。在一本论述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专著中,有一张在尼尼弗出土的一块石板的照片,石板上的浮雕刻着战时及和平时期在海上航行的纸莎草船。尼尼弗的废墟位于内陆,距底格里斯河的出海口将近五百英里,离腓尼基的港口比布罗斯比较近,约有一百多英里。美索不达米亚的石匠、士兵和商人,同地中海和波斯湾都有接触。这块出土于尼尼弗的石板,现存于大英博物馆,表明当时使用的草船分为两种类型。其中的一种,是按埃及的设计捆起来的,船头和船尾都向上翘起。这样的船共有七艘,上面载满了人,周围的海浪就代表大海,因为浮雕的中央是一只形象『逼』真的大螃蟹,四周还有许多鱼正在水里游着。另一种是更大些的草船,两排身着戎装的武士,正忙着把水手赶下水去,有的水手正往水里跳,有些已经在水里开始游了。还有几艘草船正从海战中撤退,船上留着胡子的水手正谦卑地对着太阳祈祷。海景是一道笔直的海岸,还有两座岛屿。岛上芦苇丛生,芦苇丛中藏着另外三条纸莎草船。远处岛屿旁,有许多弓箭手肩并肩跪在一条船上,准备战斗。而岸上和附近的岛屿却是一派田园风光:一群群男人和女人坐在两艘纸莎草船上,正在聊天,还做着手势,十分友善。
这浮雕很说明问题。譬如,公海上的草船和岸边的草船很相似。前者的船头和船尾都尖尖地翘着,正如古代埃及和秘鲁的船只。而岸边芦苇丛中的草船,船尾却又直又阔。它不能防御后面打来的海浪,但要是拖上岸,每天把它竖起来晾干,却十分合适,如今新旧大陆还残存着这种小型的芦苇船。
正是因为有这块尼尼弗出土的石板浮雕,以及古代埃及和秘鲁的墓葬艺术,我们才知道那种大型的与我们草船设计相同的载人纸莎草船,以及小的獠牙型草船,都是小亚细亚、北非和南美文明古国的共同文化特征。这些伟大的古代文明瓦解后,纸莎草船就从尼罗河流域消失了,然而尼尼弗浮雕描绘的那两种纸草船却一直沿袭至今,只是尺寸小了些。在如今的美索不达米亚、埃塞俄比亚、撒哈拉沙漠地区、科孚群岛?、撒丁群岛?、大西洋东岸的摩洛哥以及大西洋西岸的墨西哥和秘鲁,包括复活节岛,都可以见到这两种草船。以上这些地区可以分为两个界限分明的地理区域:地中海古文明地区和美洲古文明地区。如今,我们七个人,再加一只猴子和一只鸭子,就坐在用非洲产的纸莎草建造的草船上,已经接近美洲的水域了。我们不禁要问:东半球的终点在哪里?西半球的起点又在哪里?两大区域的分界线在哪里呢?陆上的交通工具被海洋隔开了,但水上的交通工具却无法隔开。我们可以在精致的海床上界限分界线,但是却无法界限船只行驶的海面。因为,几个星期以后,非洲海域的水跑到了美洲海域;同样地,几个小时以后,在非洲升起的太阳又再次在美洲升起。
人们发明航海技术已有几千年,像我们这样失去掌舵装置,坐在原始的船上任由直布罗陀以南的洋流摆布,难道是头一回吗?
埃及人乔治以前只对柔道和蛙人技术感兴趣,如今突然对古代世界有了极大的兴趣。难道就没有什么文字记载能够表明古埃及人曾移民到直布罗陀海峡以外吗?
是的,没有。但是他们几千年来的近邻,地中海东部的腓尼基人,倒是定期往返于直布罗陀内外,并沿着摩洛哥的海岸,曾一直航行到萨菲和朱比角以南的地区。西非沿海一带,经常发现刻有腓尼基铭文的陶瓷碎片和其他遗物,这些地方曾是腓尼基移民的定居点,有些地方比我们到过的地方还要往南一些。几年以前,科学界还不知道这些来自地中海东岸的最早的航海者,居然会在萨菲南部的一座名叫莫嘎多的平坦小岛上,建立起一个重要的侨民贸易集市。那里一直到摩洛哥以南的奥德奥罗?沿海一带,都挖掘出了腓尼基的遗迹,包括当时用紫『色』软体动物生产染料的工厂。当代的考古学家认为,在加那利群岛的“关切”人中,腓尼基人也站稳了脚跟,并把这些群岛当做补给站,以便安全地通过朱比海角和博贾多尔角?。由于发达的贸易需要,他们不得不航行到这些危险的海角以外,我们如今坐着草船也差点没走出这些地方。
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访问埃及以后,曾留下文字记载,公元前600年左右的法老尼卓时代,埃及人曾派出一支腓尼基船队,环绕非洲航行。为了负责此次远征,显然一些法老自己的人也参与了此次远航,虽然史书明确记载当时所用的船只和水手都来自腓尼基。他们沿着红海南下,三年后经由直布罗陀海峡返回,其间曾两次登岸扎营种植粮食。他们报告说,在环绕非洲的航行中,太阳曾移向北方。一个多世纪以后,腓尼基人汉诺领导了一次有史书记载的伟大航行,目的在于开拓殖民地,以便同直布罗陀以外的地区通商。六十艘大帆船,每艘配有五十根桨,载着三万名来自各行各业的移民,驶入了大西洋。这支庞大的船队,经过了“永恒的太阳城”利克索斯的古代殖民地,并在摩洛哥沿海一带停泊六次,让移民上岸登陆。他们也沿着这危机四伏的海岸航行,但比我们走得更远。他们绕过朱比海角,经过塞内加尔的佛得角群岛,直达西非热带丛林河流的入海口。
据说,腓尼基人还上岸和西非的丛林部落进行陆上通商。他们利用努米底亚?的商队,跨过非洲大陆,带回象牙、黄金、狮子和其它猛兽。从叙利亚和埃及,往西直至地中海各个岛屿和摩洛哥的大西洋沿海一带,所有的重要城市都设有古代竞技场,正需要这些凶恶的野兽来吸引观众。在公元前的几个世纪里,整个北非都密布着错综复杂的探险和通商路径。到处都是勇猛无畏的腓尼基人的身影。问题又来了,这些我们了解甚少的腓尼基人他们到底是谁?他们的祖先是谁?又是谁教会他们航海的?“腓尼基人”这一名词,是从罗马人那里沿袭应用至今的。这下可方便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在罗马时代以前的,从地中海内陆出航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