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单之三离别曲 周浩晖-第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发披散下来,轻轻地垂在两侧肩后,透出一股江南女子独有的娇柔味道。
罗飞很有礼貌地等待慕剑云走近,同时帮对方拉开了餐桌前的椅子。慕剑云点头道了声:“谢谢。”她脱去套在外面的米黄色的风衣,款款入座。
罗飞顺手接过那件风衣,帮对方搭在了高背椅上。慕剑云则抬起双手,将脱衣过程中弄乱的长发往后撩了撩。她此刻穿着一件紫色的贴身毛衣,窈窕的身形勾勒无余。罗飞站在她的身后,感受到对方淡淡的体温和发香,一时间有些迷醉,竟舍不得离开了。
慕剑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正好与罗飞四目相对。后者脸一红,像是一个偷吃糖果时被人发现的孩子。慕剑云心中暗笑,但也不去点破,只道:“你也坐吧。”
罗飞忙跨步到餐桌对面坐好。俩人又对视了一眼,罗飞窘迫地躲开视线,嘴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剑云终于忍不住了,笑问:“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罗飞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对方说道:“是你——嗯,你今天有点特别。”
“哦?”慕剑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扮,又问,“这样不好吗?”
“不,很好。”罗飞睁大眼睛,像是在集聚勇气一样,然后他郑重总结道:“非常漂亮!”
慕剑云芳心大悦,得意地甩了一下头发。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到俩人桌前,递上菜单问道:“您好!哪位点菜?”
罗飞接过菜单推给慕剑云:“你点吧,今天不用客气。”
慕剑云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可就好好宰你一顿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她下手倒还温柔,只拣中等价位的菜肴点了两三个,然后便把菜单还给罗飞:“剩下的你来补充吧。”
罗飞加了个餐厅推荐的招牌菜,又点了饮料酒水。服务生自去后厨下单。罗飞在慕剑云来之前就要了壶绿茶,此刻张罗着给对方倒上。
慕剑云把茶杯捧在手里,借着茶水的热气暖暖身体。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餐厅中央的演台,问:“郑佳的演奏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是七点左右。”罗飞看看手表说,“还得等一会。”
慕剑云“嗯”了一声,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这次罗飞请她吃饭,她主动提出要到绿阳春餐厅来,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在现场听一听郑佳的演奏呢。
俩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菜肴却迟迟不见上桌。罗飞往周围看看,却见大厅内的餐位都已经坐满了,难怪上菜的速度会慢一些。他便感慨了一句:“今天也不是周末,怎么吃饭的人这么多?”
慕剑云翻起眼皮,神色诧异地看着罗飞。
“你看看”罗飞努努嘴向对方展示着,“好像提前过节了似的。”
“提前过节?”慕剑云咂着罗飞话,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又验证似地反问,“你说是过什么节?”
“元旦啊。你看这酒店里装扮得这么漂亮,不都在等着过新年吗?”罗飞耸耸肩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今天就这么热闹,好像有点早了”
慕剑云无奈了,她放下手中茶杯,苦笑着问道:“你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热闹?”
罗飞还真茫然:“为什么?”
慕剑云摇头不语,心中的兴奋劲已冷了一半。转念想想,像罗飞这个年纪的人,不知道“平安夜”的概念也算正常。只可怜自己满怀期待,还推掉了好几个追求者的邀约,最终却在面对一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罗飞看出慕剑云有点不高兴,便忐忑追问:“怎么了?今天到底有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慕剑云摆摆手,重新校正好自己的情绪后,微笑反问,“只是你今天怎么有心情请我吃饭?”
罗飞犹豫了一会,却不直言,只道:“有些事一会再说吧。”
慕剑云知道罗飞的性格,他既不想说,追问也没用。于是她便主动把话题岔开,好在这俩人已非常熟悉,即便是闲坐着也不致于冷场。
两杯热茶喝完,服务生总算把酒菜陆续端了上来。罗飞给慕剑云倒上饮料,自己则斟了啤酒,举杯敬道:“慕老师,和你合作一年多了,也没好好请你吃个饭。今天算是补上了,来,我祝你今后万事顺利,永远年轻美丽。”
慕剑云也举杯和罗飞轻轻一碰,同时自嘲地叹道:“唉,真要能永远年轻该多好?这一年过去,又老了一岁”
“你可看不出来。”罗飞一口把啤酒干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走在校园里,总有人把你当学生吧?”
“你倒也会奉承人。”慕剑云宛尔一笑,把饮料送到嘴边,浅浅地饮了一口。
简单地开了个场,罗飞放下酒杯招呼说:“快吃菜吧。这里的淮扬菜应该是比较正宗的。”
慕剑云拿起筷子,拣入眼的菜尝了几口,正品味间,忽听得周围有人喝彩鼓掌。她抬头寻看一番,喜道:“郑佳上场啦!”
罗飞也看见了——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孩正从后台款步走出。那女孩手里提着个小提琴,相貌清秀脱俗,确是郑佳无疑。
“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慕剑云轻声赞道。郑佳的双目恢复正常之后就搬离了警校的公寓,算起来俩人分别已有一个多月。此刻虽然分处舞台上下,慕剑云心中还是泛起一番疼爱怜惜的温柔感觉。
郑佳往外走出两步之后,又停步转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原来另有一名女子在身后跟随着她的脚步,那女子身形纤细苗条,着一身长袖汉服,颇有古典美女的风范。只可惜她头上戴了一顶蒙纱斗笠,白色的面纱垂盖下来,遮住了她的容颜。
郑佳牵着那女子的衣袖,俩人款款而行,一同来到了演台中央。郑佳坐在左前方的演奏椅上,而穿汉服的女子则来到侧后方的矮凳上坐好,矮凳前早已备好了一柄古筝。
慕剑云抽空瞥了罗飞一眼,问:“那个人是郑佳的搭档?”
罗飞点点头说:“他们俩人的合奏这一个月来极受欢迎,已经成为这家餐厅的台柱子了。”
慕剑云“呵”了一声:“看来你还是这里的常客呢?”
罗飞倒不否认:“这两个月,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不过他说话时神色严肃,似乎与美食和音乐的气氛并不相符。
慕剑云心中一动,猜测道:“你是在等那个人?”
罗飞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慕剑云淡淡一笑:“我告诉过你。他不会再来了——他已经做了诀断。”
罗飞轻轻地叹了口气。确实,他这两个月的等待没有任何结果。也许他早该相信慕剑云的判断:那家伙走了,他既已给女孩留下了近乎完美的回忆,又何必再回来呢?重逢的唯一意义,除了破坏回忆,还有什么?
“噔”轻灵而又古朴的乐曲声打断了罗慕二人的交谈,他们双双循声看去,却见那穿汉服的女子手抚着琴弦,已经撩开了演奏的序曲。这一声悠悠转转,饶梁不绝,便在将歇未歇之际,女子水袖轻拂,第二声又翩翩而至。
如此声声相连,初时间歇冗长,随后则渐归紧密,像是将听客们引入了一条辗转悠长的古巷,越往里走,前方越是狭窄紧促。
耳听的古筝的节奏一阵急似一阵,三五个转折之后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但恰在此刻,古筝的弦音却戛然而止,悠扬的小提琴曲则衔接上来。
小提琴美妙悠长的旋律立刻释放了人们紧绷的神经,就像在转过古巷最狭窄的弯口时,眼前竟忽地呈现出了一片开阔的园林,那林中鸟语花香,林木葱郁,直叫人心旷神怡。
倏忽之后,本已终止的古筝弦音又隐隐若现。“叮咚”、“叮咚”,像是水滴轻落,温柔地打在红花绿叶之上,令闻者如沐江南春雨。那雨声忽大忽小,忽徐忽急,就像是雨点润进了众人的心头。
慕剑云完全被迷住了,她不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迷人的琴筝合奏中。直到一曲终了之后,她才把眼睛睁开,由衷赞叹道:“真是太美了,难怪连那家伙都会被打动。”
可自己的赞叹并未得到同伴的附和,慕剑云略略转过头,却见罗飞手里端着一满杯的啤酒,眼睛却怔怔地看着那穿汉服的女子,神色肃穆。
“你想什么呢?”慕剑云伸手在罗飞面前晃了两下,打断了对方的思绪。罗飞将啤酒送到口边,但只抿了一小口便又放下,似乎那甘美的酒水已变得苦涩难咽。
“那个女人是谁?”慕剑云敏感地问道。
罗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她会是个漂亮的女人吗?”
慕剑云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女子几眼,斟酌着说道:“从身材来看,应该是个美人胚子可惜看不到她的脸,皮肤也不知道好不好。”
确实,那女子不仅脸被白纱蒙住,一双手也始终掩藏在水袖中,即便在抚琴的时候也不例外。似乎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如此精贵,决不能让外人看见似的。
“你说的不错,她以前的确是个美女。”罗飞叹了口气,语调黯然,“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慕剑云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面纱上,她隐隐有种非常可怕的预感。而罗飞接下来的话则印证了她的感觉。
“你还记得袁志邦被炸伤后的样子吧?那女人现在便和他差不多!”
慕剑云“啊”地一声惊呼,那个“怪物”令人不忍猝睹的面容侵略着她的回忆,她实在无法将这样的可怕面容和一个如此窈窕娇美的女子联系在一起。愕然半晌之后,她才喃喃自语般问道:“怎么会这样?”
罗飞手攥着酒杯,低声说道:“她叫明明,就是那个和阿华在一起,后来被大火烧成重伤的女人。”
“是她!?”慕剑云再次被惊讶的情绪包围,同时她将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挪开。因为她觉得看着这样的女子,脑子里却要想起一个怪物般的容貌,这实在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
在慕剑云转头唏嘘之间,美妙的古筝弦音又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听来却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她怎么会和郑佳在一起了?”慕剑云看着罗飞问道,她脑子里有太多的困惑,亟待对方解答。
罗飞道:“郑佳视力恢复之后去看守所探望阿华,阿华便托付她照料这个女人。郑佳原本就心地善良,又想着要对阿华报恩,所以她对待明明非常尽心。她们俩现在已经成了相依为命的伙伴。”
“是这样”慕剑云露出恍然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她又说道,“她们俩有这样的情谊倒不奇怪,因为郑佳也曾有过残疾,很容易和明明产生同病相怜的感情。”
罗飞点点头,并且补充说:“而且她们还有相同的爱好和特长——音乐。”
“那女孩不是在酒店里做按摩的吗?”慕剑云难免诧异,“怎么古筝弹得这么好?”
“她以前是音乐学院的,专业学过古筝。只是后来经不起诱惑你知道,漂亮的女孩很容易受到诱惑,毕竟做什么都不如那一行来钱快。”
慕剑云摇了摇头,她不想就此评判什么,因为这并不是女孩自身的问题,更多是属于这个社会的问题。不过沉默了一会之后,她似乎又有所感悟,轻叹道:“一场大火烧去了她美丽的躯壳,也改变了她的生存方式——从这一点来看,倒有点塞翁失马的意思。”
罗飞“嘿”了一声:“这也算一种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