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故事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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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突然入睡,后来这个仆人把我唤醒了。”他喃喃地念叨着坐起来,在往事里沉思默想:棒打老母、进疯人院的经历,历历在心头,而且,他身上被疯人院长鞭笞的伤痕还依然如新,这一切使他莫名其妙,心绪茫然,末了,他只好又一次喟然叹道:
“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全不明白自己的境遇。是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呢?”他仔细打量身边的一个宫女,问道:
“我是谁?”
“陛下,您是哈里发呀。”宫女回答。
“女妖,你撒谎。如果我是哈里发,那么你来咬我的手指试试吧。”
宫女听令,走过去咬他的手指。
他感觉疼痛,忙喝道:“够了!够了!”继而他对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仆人问:“我是谁?”
“您是哈里发,陛下。”仆人回答。
他更加糊涂,茫然不解,像是坠入一团云雾中。他走到一个小仆人面前,吩咐道:“你来咬我的耳朵吧。”说完,他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他的面前。小仆人年轻不懂事,用牙咬着他的耳朵不放,他痛得要命,喝道:“行了!”小仆人却误听为“使劲!”牙齿一用力,终于咬破了他的耳朵。当时真正的哈里发藏在帘后,看到这种情景,笑得几乎要滚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从帘后走了出来,突然出现在哈桑面前,说道:
“哈桑,你这个滑稽的家伙!简直要让我笑死了。”
哈桑回头一看,认出他来,说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是你呀!我们母子和隔壁那几个老头子,全都因为你而蒙受灾难了!”
哈里发哈哈大笑起来。
这以后,哈里发优待哈桑,让他在宫中享福,把最受宠的侍女诺罕…卜娃许配给他为妻。从此哈桑住在宫中,随时不离哈里发左右,地位非常高贵。他常陪哈里发和王后祖白绿谈心、宴饮,和娇妻相亲相爱。平日里饮食服饰非常奢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哈桑和诺罕…卜娃夫妻恩爱,在哈里发的庇护下生活得舒适幸福,但年深日久,由于追求舒适,手中的钱财逐渐挥霍殆尽,生活窘迫。有一天,哈桑开始想入非非,他唤老婆道:
“诺罕…卜娃!听我说呀!”
“哎!什么事?”诺罕应着。
“我有一个想法。我来想办法骗哈里发,你去想办法骗王后,咱们也许可以骗他们二百金币和两匹丝绸来享受呢。”
“我倒是同意,可是你说该怎么个骗法呢?”
“我们可以用装死来欺骗他们。这样,让我先装死,我现在挺直地躺下,你把我的缠头撒开,盖在我身上,缚住我的双脚,再放一把刀和一些盐巴在我胸上,然后散开你的头发,撕破衣服,打着脸面,哭哭啼啼地奔到王后面前,向她报丧,说我死了。她听了噩耗,必然会因同情可怜你,叫她的管家给你一百金币和一匹丝绸;你把钱带回来。然后你躺下来装死,我撕破衣服,弄乱胡须奔到宫中,去向哈里发报丧,他听了你的死讯,必然可怜我,命他的管家给我一百金币和一匹丝绸。这样我们便可以把钱弄回来了。”
“真的,”诺罕听了哈桑的计划,叫了起来,“这个计策妙极了。”于是她叫丈夫闭眼躺下,束起他的两脚,用缠头盖在他身上,一切照他的指示做了。然后她披散开自己的头发,扯破身上的衣服,哭哭啼啼地奔到内宫。祖白绿王后看见她这种模样,大吃一惊,问道:
“你怎么了?什么事情使你这样伤心?”
“天呀!我这是报丧,”她哭叫着说,“爱坡…哈桑死了。”
“可怜的哈桑哟!”王后因同情而吩咐管家给了诺罕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然后嘱咐道:“诺罕,给你,用这去好好地安葬他吧。”
诺罕…卜娃带回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高兴地把经过告诉丈夫,哈桑一骨碌爬起来,收下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喜得手舞足蹈。接着他让老婆躺下,同样地把她摆弄一番,然后扯破自己的缠头和衣服,弄乱胡须,哭哭啼啼地奔上朝廷。哈里发见他那副狼狈象,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哈桑,告诉我吧。”
“给陛下报丧,我妻子诺罕…卜娃死了。”
“安拉是唯一的主宰!”哈里发抚襟长叹。伤心之余,他安慰哈桑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再给你一个宫女好了。”接着吩咐管库的取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给哈桑,吩咐道:“给你,哈桑,拿去好好安葬她吧。”
哈桑带着钱和丝绸,喜笑颜开地回到家中,对老婆说:“起来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诺罕…卜娃爬起来,收下一百金币、一匹绸子。夫妻高兴异常,两人坐下来,促膝谈心,彼此打趣。
哈桑回去以后,哈里发因诺罕…卜娃之死而感到忧郁,他心神不安地扶着马什轮的肩膀,离开朝廷,回内宫去安慰王后。当时王后正在伤心饮泣,见了哈里发,立即起身迎接,她正想为之死表示伤心之情,哈里发却先开了口:
“你的使女诺罕…卜娃死了,我丢下国事,特意向你表示伤心之情。”
“陛下,我的侍女倒没事,”王后说,“不过你的酒友爱坡…哈桑突然丧命,我正想向陛下表示伤心呢,陛下可别悲伤过度。”
“马什轮!”哈里发笑了一笑,对马什轮说,“妇女的头脑真简单!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刚才哈桑不是还在我面前吗?”
“您不该在这种时候取笑呀!”王后苦笑着说,“爱坡…哈桑已经死了,您还非得把我的侍女也咒死吗?您怎么能骂我头脑简单呢?”
“丧了命的是诺罕…卜娃。”哈里发坚决地说。
“您那儿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刚才诺罕…卜娃确实哭哭啼啼地跑来给我报丧,我安慰她,给了她一百金币、一匹绸子备办丧事,而我正准备为您的酒友爱坡…哈桑之死向您表示伤怀。”
“丧命的不是别人,是诺罕…卜娃。”哈里发哈哈大笑。
“不,陛下。丧命的确实是爱坡…哈桑。”
哈里发急了,大声吩咐马什轮:“去,你快去哈桑家看看,到底是谁死了?”马什轮拔脚就跑。
哈里发对王后说:“你敢同我打赌吗?”
“当然。我说丧命的是爱坡…哈桑。”
“我说是诺罕…卜娃。我们打赌,拿我们各自的两座宫殿来赌吧。”
于是两人静静地坐着,等候马什轮回来。
马什轮奉命,匆匆向哈桑的寓所跑去。当时哈桑靠在窗前,见马什轮踉踉跄跄跑进巷口,心中有数,对诺罕…卜娃说:“哈里发打发掌刑官马什轮来调查我们的事情。你马上躺下装死,让他看一看。回去报告,以便哈里发相信我的话。”诺罕…卜娃躺了下去,哈桑迅速拿披巾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一旁,悲哀哭泣。
马什轮到了哈桑家,见诺罕…卜娃僵躺着,便向哈桑致悼,然后揭开诺罕…卜娃的缠头,看了一眼,叹道:“安拉是唯一的主宰。我们的姐妹诺罕…卜娃过世了!人的生命多脆弱呀!愿安拉怜悯你,饶恕你的罪孽。”
马什轮探清楚实情,赶回宫去,站在哈里发和王后面前忍不住笑。哈里发骂道:“你这个狗东西!干吗吃吃傻笑?说吧,他们夫妇到底是谁死了?”
“启奏陛下,”马什轮说,“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哈桑还活着,死的是诺罕…卜娃。”
哈里发忍不住高兴地笑了,他对王后说:“好吧!这个赌,你可输掉一幢宫殿了。”继而他吩咐马什轮:“现在把你看见的情况讲出来听听吧。”
“是这样,”马什轮说,“我一口气跑到哈桑家中,见诺罕…卜娃在家里僵躺着,一动不动,哈桑正坐在她的尸体前,伤心地哭着。我慰问他,向他致哀,并专门察看了诺罕…卜娃的脸,她的脸还肿着。我对哈桑说,赶快准备安葬她吧。他说:‘是的,我会好好安葬的。’我这才撇下他,赶快回来报告。现在他正预备安葬她呢。”
哈里发洋洋得意地笑着说:“马什轮,你对这位头脑简单的王后再说详细些。”
王后生气地骂道:“专信奴婢的人,他的头脑才真是简单呢。”
“真的,陛下。”马什轮对哈里发说,“都说妇女头脑简单,信仰脆弱呢。”
王后生气了,对哈里发说:“您奚落我,以至于连这个奴才也因此欺凌我,我绝不服气,非派人去弄清楚究竟是谁死了。”她叫来一个管家的老太婆,吩咐道:“你去诺罕…卜娃家中看明白,弄清死的到底是谁?快去快回。”
老婆子奉命后,一路奔向诺罕…卜娃的住处。她刚进巷口,哈桑便看见她,认出是王后的管家。他对老婆说:“喂!卜娃,这像是王后打发人来察看我们的事情呢。一定是王后不相信马什轮的话,打发她的管家来调查清楚呢。现在我躺下装死,以便王后相信你的话。”于是他躺下去,诺罕…卜娃用布束上她的眼睛,绑起他的双脚,把布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他的身旁悲哀哭泣。
管家的老婆子进到屋里,见诺罕…卜娃坐在哈桑的尸体前哭泣,伤心欲死。见到管家婆,她哭喊着诉说道:“我做了什么孽呀?爱坡…哈桑死了,撇下我一个人,孤单寂寞,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她撕着衣服,愈哭愈伤心,说道:“大妈哟!你老人家想想看,他一向是个好人呀!”
“可不是吗?”管家婆安慰她,“你们一对好夫妻,你敬他,他爱你,相亲相爱,风流快活。如今遭遇这样的事,怎么能叫人不伤心呢!”
看了这种情景,管家婆认为马什轮有意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搬弄是非,因而对诺罕…卜娃说:“还有更糟糕的!马什轮这个家伙搬弄是非,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差点弄出一场是非来。”
“这为什么呢?大妈。”
“马什轮向哈里发和王后谎报你们的情况,他说你死了,只是哈桑还活着。”
“可我刚才还去给王后报丧,她还给了我金币和绸子,让我好好安葬哈桑呢。大妈!你瞧,我遇上这种事,正惶惑得很,不知该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帮助,这怎么办呢?如果死的是我自己,让他活着,那才好啊!”她说着哭得更伤心,管家婆也不禁陪着她流泪。她一边流泪,一边走到哈桑面前,揭开盖着的布,见哈桑的眼睛被束得鼓了起来,于是她安慰诺罕…卜娃几句,向她告辞后,回到宫中,向王后报告了情况。
王后听了,一下笑开了,说道:“说我头脑简单,信仰薄弱,现在你讲给他听吧。”
“这老婆子撒谎!”马什轮火了起来,“我亲眼瞧见哈桑活得好好的,诺罕…卜娃的尸体却躺在地上。”
“你这个家伙才撒谎骗人呢,”管家婆不服气,“你是存心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挑拨是非。”
“别人不会撒谎,只有像你这样的泼妇才专门哄人,你的主人信任你,是她盲目愚蠢。”
王后一听,气得号陶大哭,哈里发对她说:“我撒谎,我的仆人也措施;你撒谎,你的丫头也撒谎。我们全都撒谎。这笔帐可是一时算不清。要想确证此事,还是我们四人一起,到哈桑家亲眼察看,让事实证明,到底谁错了。”
“很好。”马什轮拥护他的主人,“我们马上就去,事情一旦弄清楚,我会收拾这个倒霉的老泼妇,揍她一顿,出出我胸中的闷气。”
“坏蛋!”管家婆回骂马什轮,“你的头脑可真够愚蠢,和老母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