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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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平排并列,有序建成的。为出入方便,每排院落问必须留出通道,就是胡同。
北京的胡同始于元代,那时候胡同之间距离宽敞,因为元大都基本上都是三进大四
合院,后人在中间空地建院,必须留出小胡同为出入通道。这样就在许多有名的大
胡同中产生了大量无名的小胡同,于是有俗话说:著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
赛牛毛。北京最窄的胡同。像前门外大栅栏的钱布胡同,中间最窄处只有40厘米,
一个人需要侧身而过,还不能是胖子。胡同名字的成因也不外乎这么几个:以工场
工地命名,以府第、人名命名,以井命名,以街署、官府机构命名,以寺庙命名。
通过胡同的名字,你大抵可以有一个形象的感受。如驴市胡同、马尾胡同、烧酒胡
同、麻线胡同、豆腐池胡同等等。,金戈要找的这条胡同名为三道弯,可见其狭窄
局促了。
车进不去。只好步行。金戈见路边已停了一辆白色的桑塔那,因为违章停车,
被交管在雨刷器下夹了一张罚款单。他走过去见没人注意。就把罚款单抽出夹在了
宝马的雨刷器下,走出几步回头端详了两眼,禁不住扑哧一笑。宝马夹了罚款单就
不会有人再找麻烦了。而那辆桑塔那的主人回来后,必以为捡了大便宜,跑得会比
兔子还快。殊不知,他已有违章记录在案。不按时去银行交纳罚款,年检的时候就
会被狠狠罚上一笔。
胡同本来不宽。两边又被老百姓违章搭建的不少放置杂物的小窝棚占据。加上
I 临时摆放的一些木筐、自行车、蜂窝煤等乱七八糟的物件,有的地方拥堵得连一
辆三轮车都无法通过。两旁的院子门口,还坐了几位北京的老少爷们儿。正是吃午
饭的当口。他们或蹲或站。有的就着整根的黄瓜在大口地吞食着炸酱面,有的手捧
着一把大茶壶,如牛饮一般喝茶。当然,除了吃喝的功能外,嘴巴的另一项重要功
能也被高效地发挥着。他们所以凑到一起,就是为了互相沟通一下各自的见闻,为
自己找个乐儿。这是千百年来老北京人特有的一种消遣方式。北京人的凝聚力与亲
和力就是在这日常的、世俗的谈笑当中一点儿一点儿聚拢起来的。如火柴盒一样新
起的一座座高楼,加上蹦迪、电视、互联网、卡拉0K,虽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淡化
了这样一种市井景观,但在未被拆除的小胡同里,它依然顽强地存活着,如同石板
下的小草。
“你说老美多牛B 呀。灭一个国家怎么就跟玩似的。不到半个月就把伊拉克给
连锅端了?”
一个中年汉子挑起一筷子面条,边说边向嘴里送。
“老萨也真他妈不禁打,就是一只鸡。被宰了不也得扑腾挣巴几下吗?”
另一个比他稍大的男人抽着烟表示惋惜。
“可不是吗!你没听说有这么一段顺口溜吗:全球三匹狼:色狼克林顿,家狼
陈水扁,野狼萨达姆。还野狼呢,连野鸡也不如!”
“说到顺口溜,我新近听了几个段子,挺有意思。”一个年轻人接过话茬。
“嘿,说出来听听!”
“当今有四大傻:恋爱不成上吊。没病没灾吃药,合同签成无效,看着手机傻
笑。还有四大腻歪:请客没人到,BP机没人叫,媳妇不让闹,要闹还得带上套。四
大闲是:大款的老婆、领导的钱。下岗的职工、调研员” 。“还有四大不能说
呢,牛市被套,小蜜被泡,赃款被盗,伟哥失效。”
听着这市井俗语。金戈禁不住发笑。只是听到小蜜被泡这一句时。不由心动了
一下。有点酸不拉叽的感觉。见西装革履的金戈走过来。正在说笑的几位北京爷们
儿像审视外星人一样盯着他。好像在纳闷儿,这位款爷跑到这小胡同干吗来了?金
戈自打有钱后,出入的都是高档的社交场所,猛不丁来到这里还真有点不适应。他
有些感慨,离这里一箭之遥就是举世闻名的十里长街,它的华丽、富贵和宽阔,连
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都要望其项背+ 而咫尺之内,还隐藏着这样破旧的小胡同。北
京真是一个魔幻般的城市,宏大与狭小,富贵与贫困。现代与原始,竟是一枚硬币
的两面。
他在胡同最靠里边,标着18号门牌的一座杂乱的小四合院里,找到了那个叫葛
菲菲的女孩儿。
女孩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她中专毕业后为一家啤酒厂商当推销员。十七八岁。
一头被染成金黄色的长发,衬着一张椭圆形的瓜子脸。皮肤白皙、姣好,尤其是那
一双黑眼球很大的丹风眼。透着一股稚气和清纯。
听说金戈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女孩的父母充满了敌意:“你找我们干吗?有
话法庭上说!”
金戈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葛菲菲的父亲,老葛不接,金戈也就不再勉强,径
自点燃抽起来。他并不说话,用眼打量了一下这问小屋。它大约有十几平米。被隔
断成了两小问。每间更显局促。房子没有装修过,墙皮已经斑驳剥落,露出了洋灰
的颜色。外面除了一张方桌几只圆凳外。就是占了大半间房子的木床。里间或许是
女孩儿的闺房,墙上贴了周杰伦、F4、陈冠希的明星照,一张单人床的床头,立着
一只鹅黄色的绒毛玩具狗。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惟一一件像样的电器是里屋紫红
色木箱上摆着的早已被淘汰的长方形录音机。看得出来这一家的生活很是窘迫。
老葛被金戈看得有些毛了,说:“看什么看!我们家穷,穷。就该受人欺负吗?”
金戈笑了,那笑容真诚而随和。“大哥”这样称呼,金戈是经过认真思量
的。老葛看样子不到五十岁。以金戈的年龄,叫他大叔或者大哥都说得过去。所以
叫大哥,金戈出于两点考虑:一是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古董越老越好。人可是越
老越不值钱,不光女人,男人也愿意被人看得年轻:二是苦主乃妙龄女孩儿,摊的
又是花儿事,确定了这个称谓,金戈比那女孩就长了一辈,也有利于消除对方父母
的戒心。显然,老葛听得很受用。目光中的敌意淡去了一层。
“要说穷,我曾经比你们现在穷多了”
老葛有些惊愕,望着金戈等他说出下文。
金戈就讲了自己的童年,讲了上大学所经历的困苦,讲了自己心灵所承受的孤
寂与冷漠,说到动情处,眼晴不由得潮湿了。确实。今天的金戈已经找不出一丝当
年的痕迹了。他的体态、语调、发型、服饰、做派和上等的城里人没有了任何不同。
但是在潜意识中,金戈仍然觉得穿行于都市人流中的自己,如同一头驴穿行在
马群。一滴泪穿行在一片笑容中。难以割弃的孤独与自卑像身后拖着的阴影—那是
命运在他心扉上的划痕。不是境况的改变便能轻易弥合的。只有在大把大把地花钱
时。这种感觉才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滴一滴地得以消融。
老葛被金戈的诉说打动了,感慨道:“兄弟。看你西装革履的一副大款派头,
没想到还受过这么多苦。不容易,不容易啊!”
金戈用手弹弹西装的下摆,说:“嗨。这身行头不过是场面上需要罢了,我也
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哥,这次我找您来,真是为了帮你们呀!”如果说,刚才金戈
还完全是出于功利的目的。那么此刻他的话语中已多了几分真诚,对贫困本能的同
情。是童年生活留给他的一份馈赠。
女人也感动了,忙起身倒上一杯开水递过去,老葛抢过水杯。一扬手泼在门外。
抱怨说:“你这娘们儿,忒不懂事,沏壶茶嘛!”
女人看得出很贤惠。脸上全无一丝不快,连声应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茶叶罐,
用三个手指捏出一撮茶叶放进壶里,冲上了开水。
金戈接过女人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味道苦涩,茶叶里还净是红梗,就知道
是多年陈茶,烘烤得也极不讲究,便说,大哥爱喝茶。什么时候我让我父亲寄一些
今年的新茶来,你尝尝。
“那敢情好!”女人说,“你大哥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就是爱喝口茶。”
“大哥真有名人雅士的风范啊!”金戈开了一个玩笑,便从茶叶的采摘、烘烤,
谈到茶叶的分级、鉴别、品尝,如数家珍。气氛也越来越是融洽。
“兄弟,你说你帮我,怎么个帮法?那小兔崽子太坏了,你要是帮我就叫他多
蹲几年笆篱子!”
老葛已全无戒备,语气中既有愤怒也有信任。
金戈放下茶杯。冲女人和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菲菲说:“嫂子和菲菲先回避
一下,我和大哥单独聊聊,你们不介意吧!”金戈已经感觉出来这个家由男人说了
算,只要做通了男人的工作,事情就有了转机。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葛和金戈。
金戈说:“大哥,叫那坏小子蹲上几年监狱这不难,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
咱们除了出一口恶气外,还能得到什么?咱们不但得不到什么,还要失去不少!”
“此话怎么讲?”
“第一,咱们菲菲失去了名誉,现在这世道,男女青年谈恋爱越了轨不算什么。
社会的宽容度已经完全可以包容;但是如果被人强奸过。说起来总不那么体面吧?”
老葛没有说话,只是郁闷地出了一口长气。
“第二,现在的法律是打了不罚。判了那坏小子,我们不会依据法律得到任何
补偿。可是如果变通一下方式,由男方给我们补偿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那依着你怎么办?”
“这件事的性质定为谈恋爱。这样既可以保住菲菲的名誉,同时男方还可以出
五万元作为精神赔偿。”
本来,金戈想以两万元了结此事。凭他的感觉,菲菲一家对两万元也可能接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五万,连金戈本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
“五万?”老葛惊讶得张大了嘴。
“对,五万!少一分钱也不行!”
“可这口气”
“大哥,我为什么叫嫂子和菲菲先出去?她们可以意气用事,可是你不成,你
是一家之主,这家要靠你撑着哪!”
“可是我们已经把他告了!”
“如果你同意,剩下事由我来摆平。”
“兄弟,你容我再想一想,行吗?”老葛仰起脸,看着房顶愣神儿。
“行。大哥。你好好想想吧。请你相信。我这样做完完全全是为了菲菲,为了
你和嫂子。”说着,金戈站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密码箱,拿出一捆百元大钞放在桌
子上,“大哥,你我一见如故,这点钱算是兄弟的一点心意,买台空调和冰箱吧,
菲菲是个多好的姑娘。咱们不能苦着孩子啊!”
“这这怎么行?”老葛坚辞不受。
“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都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兄弟之间你就不必客气了。谁
让兄弟我现在有钱了呢!”
金戈摁住老葛的手。那手下压着一万元现金。老葛欲言又止,因为此刻,金戈
注视着他的目光是真诚的,真诚得让他无法拒绝。
屋外,女人和菲菲正在择菜,见金戈要走,女人挽留说:“金律师。吃了饭再
走吧?”
金戈摆摆手:“不了,嫂子,下次吧。”
正说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