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天下-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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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遵旨,微臣告退。”徐伟伏地叩头,站起身,倒退着退到殿门,转身推开殿门,离去了。
陈烨暗暗轻吁了口气,偷瞟了一眼大统,太医院不啻于扼杀医道大家的牢笼,再说了你的病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与其因你一人,毁了一个人才,还不如留给我,让他能得以尽展平生所学造福苍生。嘿嘿,父皇对不住了,这样的人才你用就白瞎了,还是儿臣笑纳吧。
精舍内,大统盘腿坐在紫檀矮几边,黄锦跪在身旁,陈烨和徐阶都正襟危坐,双目微垂,仿若老僧入定一般,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压抑起来。
大统眼神扫视这两人,目光一闪,微笑道:“这倒是有趣,你们二人一早就进宫,不会是要在朕面前比定力坐禅吧?”
徐阶和陈烨都没有说话,大统的目光望向徐阶手里握着的奏本,徐阶那只已有老年斑的右手因用力已暴起青筋。
大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诡异的笑意:“徐阶。”
徐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躬身道:“臣在。”
大统微笑道:“说吧,所奏何事啊?”
徐阶扭头瞧了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陈烨,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跪倒在地:“启奏圣上,今早内阁接到一份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海瑞上的奏本。”
大统目光一闪,惊疑的瞧着徐阶双手托起的奏本,眼神扫了一下身子一颤,吃惊瞧着徐阶手上奏本的陈烨,沉吟了一下,问道:“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上的奏本,至于你这个内阁首辅大早上就心急火燎的拿给朕看。这个海,”
“回主子,是叫海瑞。”黄锦小声提醒道。
大统问道:“海瑞的奏本说了什么?”
徐阶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回圣上,海瑞上的是一道弹劾奏本,弹劾景王孝职有亏,对君父大不敬。内阁阁臣合议,一致认为,弹劾亲王,奏本又说的是天家家事,兹事体大,因此臣不敢耽搁,就将奏本呈上,请圣上圣裁。”
大统和陈烨都是一愣,陈烨脸上露出苦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让海瑞上本弹劾,真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大统身后的黄锦脸色惊白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瞧着奏本。
大统微眯着眼瞧着奏本,又沉吟了片刻,眼中闪出一抹寒光,冷笑着冲黄锦示意。黄锦忙过去接过奏本,强笑道:“徐阁老,请起。”转身捧到大统面前。
大统将奏本拿过来,瞧着奏本封皮上风骨刚劲的正楷,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奏劾:景王朱载圳孝职有亏,对君父大不敬之罪事。眼神又眯了一下,慢慢打开奏本,看了起来。
陈烨扭头瞧了一眼正襟危坐,双目低垂,又如老僧坐定的徐阶,心里也在不住的疑惑,海瑞怎么会上这么一道本弹劾我,孝道有亏,对君父大不敬?我怎么不知道我干过这样的事?这里面有名堂,要小心应对
陈烨慢慢扭回头,眼中闪过怀疑之色,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与自己那个假三哥裕王有关,弄不好徐阶恐怕也难逃干系。
大统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瞧着徐阶,半晌,又慢慢瞧向陈烨,但仅瞧了陈烨一眼,就将眼神挪开,目光并没再瞧看奏本,而是望向精舍内的三层纯金法台,陷入了深思。
大统嘴角慢慢浮起了然诡异的笑意,将奏本随意的扔在案几上,沉声道:“徐阶,对这个奏本你怎么看?”
徐阶躬身道:“回圣上,臣的看法是臣没看法。”
大统脸色阴沉下来,冷笑道:“这是什么话,绕口令吗?”
徐阶躬身,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道:“回圣上,天子家事,臣等不敢与闻,无论陛下问臣几遍,臣都是这样回答。”
大统的脸色露出霁和,冷笑道:“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朕也就不逼你了,难为你了,徐阁老。”
徐阶心里一颤:“圣上这话,臣惶恐,臣自以为,圣上最知晓臣的心思,臣无论做什么,心里想的都是圣上,都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大统眼神闪烁看着徐阶,冷笑道:“你的心思朕清楚,朕的心思你们更清楚”
徐阶脸色微变,扑通跪倒在地:“圣上这话,臣惶恐欲死,臣但有妄图揣测圣意狂悖禽兽之心,苍天不佑”话音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了数瓣,徐阶已低泣起来。
陈烨心中暗叹,这表演要是搁到后世,绝对能拿小金人。
大统眼中的厉色消失了,示意黄锦,黄锦急忙上前搀扶起徐阶坐下,将搭在左手臂上的雪白淞江棉布手巾递与徐阶,徐阶感激惶恐泪眼婆娑的望向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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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除恶务尽
“朕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你上下周全的难处,可朕也难啊,咱们就都勉为其难吧,将眼泪擦擦吧。”大统叹了口气说道。
“臣谢陛下。”徐阶颤抖着接过手巾,揩去眼泪,又恭敬地递还给黄锦,脸上全是感激之色。
大统望向陈烨:“朱载圳。”
“儿臣在。”
“黄锦把奏本拿给他,让他瞧瞧他干的好事”大统冷哼道。
黄锦慌忙过来,拿起奏本走向陈烨。陈烨扑通跪倒,双手抬起接奏本。黄锦刚要搀扶,“就让他跪着看”黄锦脸色微变,低声道:“是。”将奏本放在陈烨手里。
陈烨接过奏本,慢慢打开,瞧着。徐阶借着擦脸颊泪水,飞快的瞟了一眼看奏本的陈烨,又飞快的收回目光,垂下双目,正襟危坐着。
‘。。。。。。六和钱庄京城大号被抄,掌柜孟恩远举家逃窜,大号历年账簿尽落景王朱载圳之手,账簿中记载近万京城官员贪墨不法存银。然景王不仅未即刻将账簿呈交陛下,下旨彻查京官不法贪墨之罪,反而在景王府公然当着贪墨官员、内阁阁臣六部九卿重臣及司礼秉笔内宦,将所抄账簿付之一炬,致使贪墨官员名姓及所存脏银数目皆无从查起,如此触目惊心亘古未有的大罪,景王竟如此草率鲁莽行事,身为皇子,不思为君父解忧,反与贪墨官员上下其手,沆瀣一气,陷君父于昏聩,朝廷纲纪律法崩摧,社稷倾覆之危。。。。。。’
陈烨抬头瞧向脸色阴沉的大统,目光一闪,又瞧了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徐阶,这才低下头,目光瞧着奏本上致使贪墨官员姓名及所存脏银数目皆无从查起这句话,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将奏本合上,双手举起:“父皇,儿臣拜读完了。”黄锦上前将奏本接过,又恭敬地放回紫檀矮几上。
大统冷冷问道:“海瑞的弹劾,你可有辩解?”
“回父皇,儿臣无辩解,全凭父皇圣裁。”
大统一愣,目光闪烁瞪着陈烨:“这么说海瑞的奏本是言之有物,你服法了?”
“回父皇,儿臣所做的这一切,父皇说有罪就是有罪,父皇说没罪就是没罪,儿臣恭听圣裁就是。”
大统冷笑了一声:“混账,这是什么话?”
“回父皇,儿臣的心里话。不瞒父皇,儿臣今日进宫,心里已有所准备,虽不敢说壮士一去不回,但也是心怀慷慨悲壮,只是让儿臣没想到的是,儿臣并没看到如雪片一般弹劾儿臣的奏本,仅仅是海瑞一人上本弹劾。不过儿臣拜读了海刚峰笔笔如刀的奏本,心里也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大统眼神瞟了一眼徐阶,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问道。
“海瑞一本已将儿臣的罪写的明白了然,一本能说清的事,何必乱糟糟全都上本弹劾呢,光这一点,就替朝廷省了多少纸张。唉儿臣真是很感慨啊感慨咱这大明朝还是有明白人啊”陈烨吧嗒嘴说道。徐阶眼角轻颤,脸色微变。
大统忍俊不禁:“油腔滑调,还心怀慷慨悲壮,朕的万寿宫是刑场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打了一个比喻。”
大统脸上浮动着玩味诡谲的笑意,瞧着案几上的奏本:“朕从你满腹牢骚中听出来了,海瑞所奏之罪,你是根本就不认,朱载圳,朕说的对吗?”
大统沉默了片刻,瞧向徐阶:“徐阶,景王的话你觉得可信否?”
徐阶翻身跪倒:“回圣上,景王说了什么,臣有些耳聋,没听到。”大统微微一笑:“看来你们是逼朕下决断了。”
“臣不敢。”
“好,朕就下这个决断。黄锦,传旨东厂镇抚司,缇骑天下,抓捕六和钱庄掌柜孟恩远,告诉他们,朕要活口”
“徐阁老,朕的这个决断你可满意?”大统微笑问道。
“圣上圣明。”徐阶伏地道。
大统笑道:“朕知道,抓到孟恩远,朕在你们心中会更圣明的。你们都起来吧。”
“谢圣上(父皇)。”
徐阶脸色一变,慢慢站起身,心中暗叹了口气,投石已问清路,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老夫实在没想到圣上竟如此偏袒景王,六和脏银数目就这么轻描淡写揭过去了。眼神的余光瞧了一眼陈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烦乱和不安。
徐阶用手悄悄按了一下官服袍袖内硬邦邦的奏本,暗暗一咬牙,微垂的双目闪过坚韧之色。圣上既然让景王赢了这一局,接下来这局怎么也该让臣赢了吧?
徐阶躬身道:“启奏圣上,应天十府水患,苏州灾害最深,各府县每日都有加急奏本呈上,虽都在积极救灾,解民于倒悬。怎奈力量有限,都恳请朝廷早日调拨赈灾粮银,臣及内阁商议,当务之急,这第一步就是要尽早选派能臣干吏接任应天巡抚和苏州知府,朝廷选任的新巡抚到任,统筹兼顾十府灾情,则江南官民恐慌的心就能得到安定,臣再此恭请圣上御准臣及内阁提议的拔擢通政司参议邹应龙接任应天巡抚。户科都给事中王祯接任苏州知府。”说完,从袍袖内抽出奏本,躬身,双手举着。
大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看着徐阶举着的奏本,片刻,示意黄锦,黄锦过去接过奏本,恭敬递与大统,大统并没接,而是示意放在案几上,黄锦醒悟,急忙将奏本放在案几上,又躬身站在了紫檀矮几旁。
“朱载圳,你觉得徐阁老的提议是否妥当?”徐阶和陈烨都是一愣,徐阶的脸色微变,眼角又开始轻颤起来。
陈烨躬身道:“回父皇,儿臣虽是亲王,但并无参政议政的权利,如此封疆大吏的任免,儿臣怎敢胡乱说话,干扰君父圣决。”
大统冷哼道:“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干扰不了朕,谁都干扰不了朕。”徐阶脸色又是一变,神情有些紧张的瞧向陈烨。
陈烨躬身道:“邹应龙,儿臣并不认识他,不过儿臣倒是对他有过耳闻,昔日内阁首辅严嵩就是被他弹劾,丢了首辅魁阁之位。替天下的读书人大涨了士气,因此邹应龙在清流中威望很高。儿臣听闻他还是个很有操守的廉吏,很有些敢为天下先的志气。”
陈烨扭头瞧了一眼徐阶,四目相碰,陈烨收回目光,微笑道:“儿臣还听说,邹应龙是徐阁老的学生,有师如此,学生也一定差不了。”
大统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赞同邹应龙出任应天巡抚?”
陈烨瞧向大统,脸上同样露出玩味的笑意:“儿臣只是说了对邹应龙的一些听闻,事关军国大事,儿臣不敢乱说。还请父皇圣决。”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滑头?倒是很有长进啊大统深深地瞪了一眼陈烨,沉吟了片刻:“徐阶。”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