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绳文集(1979-194)-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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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社会科学的问题,容易牵涉到政治问题。但即使是这样的问题,也不能简单地当做政治问题来处理。我们认为,应该采取团结党内外一切有志于马克思主义的学术工作者的方针。这里说的是“有志于”
,不是说百分之百的马克思主义。在党的历史上,只有王明自吹是百分之百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们大家都有志于运用马克思主义,在运用中可能有缺点和错误,但大家是共同探索真理,共同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来纠正错误。如果说“把最纯洁的马克思主义者团结起来”
,这听起来很好听,实际上是不行的。把一些虽然犯有理论错误而实际上是有志于马克思主义的同志一脚踢开,一棍子打死,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是有害的。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工作者固然要严格要求,但实际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百分之百的正确。历史上许多有名的马克思主义者都有过失误,我们并不因为他们的失误而否定他们的功绩。除了有志于马克思主义的学术工作者外,还有一些“无志于”马克思主义的学术工作者。他们只想搞点学术研究,政治上赞成四项基本原则,或至少不反对,并且爱国。我们也要团结这些学者,我们同他们之间也有共同语言。如果我们对待非马克思主义的学术工作者都采取这样的团结的方针,那么对待马克思主义队伍内部犯错误的同志,不采取团结方针,就更没有道理了。
学术研究是无禁区的。
凡有利于社会发展和科学发展,凡现实所需要的,都可以研究。学术工作者可以独立地进行研究,作出自己的研究成果。一般说来,学者个人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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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代表党和政府的意见,学术上、理论上的责任由研究者自负。只要不是反对党的领导,反对社会主义道路,应该允许发表任何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不宜公开发表的,可以用内部方式发表或提供有关方面参考。
正确处理上面几个关系,对于贯彻“百家争鸣”的方针是很重要的。
三 关于学术自由的问题
学术自由问题,是与上面两个问题相关联的。现在很多人在谈学术自由,对学术自由有各种各样的看法。马克思主义者应当怎样看待学术自由呢?
这里可能有这样一个问题,马克思主义是不是使人的思想不自由?这对马克思主义者应该不成问题。马克思主义者怎么会觉得马克思主义使自己不自由?如果一个人根本不相信马克思主义,但他又被迫要讲马克思主义的话,讲话时必须用一点语录,使用某些术语,使得自己的话像马克思主义,他当然会感到不自由。但是,我们马克思主义者不强迫人讲马克思主义的话,不强迫人相信马克思主义。
如果强迫他,他就必须把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语言编在他的言论或文章里,这有什么意义呢?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也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我们是真心诚意学习马克思主义的,但还不是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老实说,我们都不是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们不可能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
,随便一讲,就保证是马克思主义的。
我们发表一种言论,发表一个意见,写一篇文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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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对不对,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还要自己反复考虑,查查书,请人家来讨论一下,提提意见,然后也许还要反复修改。
这好像是不大自由。但这显然不属于自由不自由的问题,而是科学严肃性的问题,如果认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样才叫作自由,那么,马克思主义者不指望这样的自由。即使对于可以说是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遇到新的情况、新的问题,如果不谨慎,不反复考虑,也可能犯错误,未必就能“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有历史经验的。
马克思主义不强迫人相信。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使人信服,向来不是靠强迫。在解放以前,怎么能强迫人相信马克思主义呢?那个时候,马克思主义受压制,没有自由,谁相信马克思主义甚至会倒霉。马克思主义靠科学真理,靠能够最好地解决中国的问题,因而得到了许多人的信任和拥护。革命胜利了,共产党成了执政党,才发生了是否强迫人相信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你说不强迫,他说我感觉到有压力,是强迫。
这个问题应当引起我们注意。经验证明,任何带强迫性的形式是不能解决思想问题的。我们现在学校中的政治课就有这个问题。你必须上这门课,马克思主义理论考试不及格就不行,这不就带点强迫性质吗?结果怎样呢?有些学生平时上课没兴趣,考试就找些“标准”答案,背熟了应付一下。发生这种情形不能怪学生。应该检讨为什么讲政治课、讲马克思主义理论不能吸引学生。
马克思主义本来是有丰富的内容,是能够引起青年兴趣的。因此要改革政治课的内容和教学方法。依靠政治权威,依靠行政手段强制人的思想,不会有好的效果。我们只能提倡学习,提供学习的条件,并且我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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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得好,讲得有道理,以理服人。如果有人虽然承认党和国家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做的事是对的,但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就是不相信,怎么办?那也不能勉强,只好让他不信,只好等待。只要有可能,我们还是和他讨论。不能抓住某个人说,你头脑里想的不是唯物论、辩证法,所以你违反四项基本原则。这种做法是不行的。不能用强制的办法管理人们头脑里的东西。至于犯法那是另外一回事。犯法行为当然是不能容许的。
如果我们都自觉地学习马克思主义,都用马克思主义指导学术研究,是不是就保证我们都正确呢?实际证明,这不一定,对同一个问题仍会有不同意见。既然有不同见解,就会有是与非。不同见解之间,要互相尊重,但是在是非问题上,不容含糊。为追求真理就要讲学术民主。前面说过,我尊重你的发言权,但我反对你的意见,这是可以的。解决学术问题上的是非只能通过自由讨论,通过实践来检验。在社会科学研究机构中,对学术问题的争论,不能由党组织作出个决定来判定哪一种意见是正确的。
那么,如果不是自觉地用马克思主义进行学术研究,允许不允许?
我国的宪法第四十七条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进行科学研究、文学艺术创作和其他文化活动的自由。国家对于从事教育、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和其他文化事业的公民的有益于人民的创造性工作,给以鼓励和帮助。”
这就是说,凡是从事有益于人民的创造性的科学研究工作,都应得到鼓励和帮助,并不是限于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来进行科学研究。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也是这样。应该承认,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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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虽然不是自觉地用马克思主义来进行学术研究,但他们的研究对于繁荣社会主义的学术是有贡献的,对于人民是有益的。这里有没有矛盾?我们社会科学的研究工作是要以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为指导的,但又允许有人不是用马克思主义研究问题,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并不矛盾,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就应该是这样。
如果因为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就排斥任何不采用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的学者,那就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在自然科学界,我们提倡科学家学习马克思主义,学习唯物辩证法。但是第一,不强迫;第二,要承认不是自觉地接受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研究,也可以作出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社会科学、人文科学情况好像稍有不同,但这里也有许多方面的工作,不是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也可能有研究成果,甚至他的成果比马克思主义者的成果的水平还高。一个认真研究学问的人,有时候不自觉地实际上是唯物论者,是运用了辩证法。
无论在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中,都会有这种情况。
学术自由还涉及一个问题,就是在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条件下,我们对外来思潮的态度。我们的学者要有勇气有能力参与世界范围的百家争鸣。为了参与,就要充分了解和认真研究世界各个学派。参与世界范围各学派的争鸣有一个好处,可以锻炼我们的马克思主义者。
在国内也不能简单地说,你这个观点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是反社会主义的。因为这种办法解决不了思想问题,我们必须学会讲道理。在世界范围的争鸣中,当然不可能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正好像过去在革命还没有胜利的时候,马克思主义者跟一个唯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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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辩论,不能只说你是唯心主义,违反马克思主义,这不解决问题。他说,我就是唯心主义者,我就是不赞成马克思主义。你要说清楚,为什么唯心主义是错误的,违反马克思主义是不对的,得说出点道理,纵然不能说服对方,但要让很多读者认为你是有道理的。简单地加几顶帽子,只是显出自己的浅陋。
世界范围的百家争鸣,不可避免地会传到中国来。
马克思主义对此不是采取遏制的态度、禁止的办法,要准备认真地对待。要对世界上各个学派进行分析研究。这里面有对我们有益的可以吸取的东西,也有我们必须抵制和反对的东西。坚定地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博采众长,就可以使我们的科学研究更丰富起来。对必须抵制和反对的东西,也要进行分析研究,讲出点道理来。马克思主义者既能通过自己内部各种不同意见的讨论而前进,又能在和其他学派的交往中锻炼自己,从其他学派中吸收各种有用的思想资料、具体的研究方法和不同观点。对国外的各种学术流派,我们不采取封闭的态度。
我们要做的工作是对它们进行认真的讨论、研究和批评。
所以,总的说来,马克思主义是主张学术自由的。自由的学术讨论,包括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的各种不同意见的讨论,也包括马克思主义同其他各种学派的讨论。
与此相联系,我们必须提倡严肃的学术评论。
现在很缺少严肃的学术评论。
所谓严肃,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真正有研究、充分地讲道理。对我们自己的成果要给以严肃的评论,对于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的学派也要给予严肃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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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关于学术研究方面的其他几个问题
第一,提高与普及的问题。当前,我们社会科学战线上的任务是提高还是普及呢?
总的说来,既要提高,又要普及。
就社会科学的研究机构来说,我以为主要任务是提高,当然不是故弄玄虚,故作艰深。要提高,就要进行创造性的研究工作。当然,这不是说可以轻视普及工作。普及与提高也不是截然分开的。有些大学问家的创造性的见解,是用比较通俗的形式发表出来的。
如果是这种普及性的,而又有深度、有创造性的著作,当然应当特别受到重视,可以摆到很重要的位置上。
使世界上听到中国社会科学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