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清-李百川-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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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笑道:「做女孩兒的,好容易盼著這一日,怎麼到如此哭喊起來?」低了頭,向前走。
少刻,見一後生趕著騾車一輛,後面跟著個少年秀才,一邊跑,一邊口裡亂喊:「清天白日,搶奪良人家婦女!」看那秀才,頭臉上帶有血跡,像個挨了打的樣子,又見他一腔氣憤,純是以死相拚的光景。不換將那秀才拉住,問道:「你有何冤苦?
快對我說,我自有道理!」秀才將不換一看,是個瘦小道人,用手推開道:「誰要你管我?」如飛的跟著車子跑去了。
原來這秀才是山西太原府人,姓王,名福昌,家中有數十畝田地,也還勉強過得。娶了本府城內開鞋鋪的錢元女兒為妻,他這妻子,雖出身小戶,卻生得有八九分人才。王秀才與他夫妻間,甚是和好。只因錢元開鞋鋪,折了本錢,便人都尋做生意。遇著幾個同鄉,念他為人忠厚,借與他些資本,在櫻桃斜街開了個油辏质占g米糧。不一二年,生意甚是茂盛。又在順成門大街,開了一座雜貨鋪,卻租的是嚴中堂總管閻年的房子。此後大發財源,鋪子後面有十來間房兒,也是閻年的,一總租來,將家眷也搬來同祝錢元老婆因思念女兒,想算著女婿王福昌也閒在家中,因與錢元相商,著他夫妻同來,就管理銀錢賬,到底比眾夥計心實些。因此寄字,又捎去五十兩盤費,著他夫妻上京。依王秀才,要在家讀書下科場,怎當得他妻子錢氏日夜絮咶。這秀才無奈,便買了一頭好騾子,弄下一輛車兒,令家僕王二小趕著,一同到京,住在錢元家。
才兩日,邊值閻年家人來取房錢。素常逢取房錢時,即將閻年家人讓人內院酒飯,也是加意欠敬的見識。不意他女兒在院中取枺鳎c閻年家人相遇,一時迴避不及,被這家人看在眼內。酒飯間,問明端的,回家便告訴閻年,說:「錢元的女兒,是仙女出世。」閻年說他素無眼力,還不深信。這家人又不服此話。閻年次日,即著四五個眼界高的婦人,去錢元家閒撸В门c王秀才妻子相見。眾婦人回來,一口同音,說:「錢元的婦兒,是世間洠в械娜宋铩!惯@閻年便害起相思。他房中侍妾,也和他少主人嚴世蕃差不多,共有二十六七個,出色的也有兩三個,到被世蕃打聽出頭一個最出色的,硬要去。他心上正要尋個頂好的補缺。今眾婦人話皆相同,他安肯放得過去?思量著錢元的女兒是有夫之婦,又是個秀才的妻室,斷難以銀錢買他,惟有依強恃勢,搶來成就好事。量一秀才,他會怎的?於是選了幾個能幹家人,拿了些綢緞釵環,硬到錢元家送定禮,要娶他女兒做妾。錢元是個生意人,早嚇的發昏。王秀才大罵大吵。眾家人將定物丟在鋪中,一齊去了。錢元與眾夥計相商,親自拿了定物,到閻年家交割,又被眾家人打出,反說錢元收定禮在前,擅敢反悔,做目無王法不要腦袋的事。
錢元覺得此事大難解脫,又不敢去衙門中告他,深悔著他夫妻來的不是。晚間,約同眾夥計相商,打發他夫妻連夜回家,留下自己,任懀惸晏幹谩S峙麻惸瓿瓝屻y錢賬目並值錢的貨物,俱星夜僱車,搬移在眾夥計家內。又商量著,不敢走向山西去的正緊門頭,便想到走這南西門,繞道奔山西大路,使閻年家揣摸不著,追趕無地。五更鼓,就打發他女兒女婿奔南西門,待到天明即出城去。卻好閻年竟是這日差許多人來搶親,天色正在將明的時候,一齊打開舖房門,直入內室各房搜尋,並無他女兒蹤影,連王秀才也不見,情知是打發走了,再不然即在親戚家藏躲,將錢元並他家中做飯挑水的人一齊亂打。錢元身帶重傷,死不肯說。他家做飯的人,吃打不過,便以實告。
眾人恐被欺謊,拴了這做飯的,一同趕出南西門去。只十來里,便被趕著,做飯人指點與眾人,將錢氏從車內抬出來,放在喜轎內,又將轎門兒從外捆了。王秀才捨命相爭,到挨了一頓好打,他也洠в袆e的高見,只想著碰死在閻年門首,做個完局。
孰意造物另有安排,偏偏的就遇著金不換。
此時不換問王秀才,他那裡有心腸告訴?只顧得喊叫飛跪。金不換已明白了八九,但不知搶親的是誰,也飛跑的趕來,復將秀才拉祝王秀才跑不脫,便和金不換下命,以頭碰來。
不換笑道:「你莫碰,聽我說。適才那頂轎子裡面,必是你的親眷,被人搶去,你可向我說明,那怕他走出一千里去,只用我嘴唇皮一動,便與你奪回。量你一人趕上他們,會做什麼?
「王秀才不得脫身,又見不換是個道士,說話有些古怪,只得急急的說道:「我是山西太原府秀才,叫王福昌。轎內是我的妻房,被嚴宰相家人,閻年搶去了!」金不換笑道:「這是豆大點事,還不肯早說!」王秀才道:「早說你會怎麼?」不換道:「前面站著車兒,可是你的麼?」秀才道:「是我的。」
不換道:「我與你坐了,同趕去。」秀才道:「車子慢,到是跑快,轎子早已不見了。」不換道:「我不信四條腿的,還不如他們兩條腿的快?我和你坐上,你看何如!」秀才道:「快去坐,我看你坐上怎麼?」不換道:「忙甚的?只用半杯茶時,管保你令夫人還坐在這車上。」說著,同到車前。不換道:「你和趕車的都坐在車內,車外沿讓我坐,我有作用。」王秀才急忙上車。不換向趕車的道:「你呆甚麼?此刻不上去,你就得跑個半死!」趕車的也坐在車內。不換跨上車沿,手掐劍訣,在騾子尾上畫了幾下,用手一拍道:「敕!」只見那騾兒得了這個「敕」字,頃刻四足生風,和雲飛電逝的一般走去。王秀才心知怪異,也不敢言。
洠в袛稻湓挼墓Ψ颍憧匆娤厕I同搶親人在頭前急走。只聽得不換說道:「住!」那騾兒便站住,半步不移。秀才大嚷道:「先生滿口許我將賤內奪回,怎麼看見轎子,到反站住?
「不換道:「你好性急呀!我著他們回來,豈非兩便?」說罷,又見不換口中念誦了幾句,伸出右手,向抬轎轎夫並搶親諸人連招幾招,道:「來!」那些人和得了將軍令一般,個個扭轉身埽S著轎子,飛奔到不換面前。不換又用手一指。道:「住!」那些人又和木雕泥塑的一般,站住不動。秀才主僕喜歡的驚神見鬼,在車內叩頭不已,亂叫「真神仙」不絕!不換道:「王兄不必多禮,快下去將令夫人請出轎來,你夫妻一同坐車,我好打發你們走路。」說罷,自己下車。秀才同他家人王二小,也連忙跳下車兒,走至轎前,將轎門上繩子解去,開放轎門,將錢氏扶出轎外。秀才著與不換拜謝,錢氏不知原故,只眼上眼下的看不換。秀才又催著他拜謝。不換道:「罷!罷!快上車兒!」秀才扶錢氏上了車,又到不換面前,扒倒地下,連連叩頭。
不換一邊扶,一邊說道:「多禮!多禮!」於是又走到車前,在那騾兒尾上又畫了幾下,口中念誦了幾句,向趕車的王二小說道:「此刻已交午時,到點燈時候,還可走二百五六十里。閻年雖有勢有力,量他也趕你們不回。到明日早,便可按程緩行,但你們只能任他走,不能著他祝王兄可伸手來!」
秀才將手遞與不換,不換在他手心內也畫了一道符,又寫了個「妝字,囑咐道:「今日到日落時,看有安歇處,可用此手在騾尾骨上一拍,口中說個『莊字,他就站住了。他站住,便一步不能動移。你速用淨水一碗,將你的手並騾的尾骨一洗,則吾法自解矣。」又向王二小道:「此車仗我法力,雖過極窄的橋,極深的河,你通不用下來,只穩坐在上面,任他走。假若你離車兩三步,再休想趕得上。切記!切記!」秀才又跪在地下,求不換名姓。不換道:「我一個山野道士,有什麼名姓?你看往來行走的人,都看我們,你三人快坐車走罷!轉刻搶親諸人醒過來,你要著急!」秀才聽了此話,才同王二小上車。
不換用手將騾兒一招,那騾兒便扭回身埽2粨Q道:「走!」
那騾兒拉了車子,比風還快,一瞬眼就不見了。
不換看眾人時,一個個呆站在一處,心裡想道:「還是放他們去,還是著他們再站些時?」又想道:「閻年這奴才,常聽得大哥說他作惡,我從未見過他。我今日何不假裝個錢氏,與他頑頑?他將來還少搶人家幾個婦女!」想罷,走至轎前,把簾兒掀起,坐在轎內,用手將四個轎夫一招道:「來!」四個轎夫一齊站在轎前。不換又道:「抬!」四個轎夫將不換抬起。不換又道:「走!」四個轎夫直奔都門。不換將簾兒放下,心裡說道:「我生平不但四人轎,連個二人轎也洠ё^,不意到的不如架雲受用。」轎子入了南西門,不換在轎內用手向原路一指,這裡將訣咒一煞,放那些搶親的人,一個個顛顛倒倒,和夢醒一般。大家見神見鬼的嚷簦В卖'了一會,都一齊回來。
再說金不換被四個轎夫抬了飛走,閻年又差人跟尋打探,看見是自己轎夫,各歡喜問道:「得了麼?他們怎麼不來?」
四個轎夫回答不出,只抬著飛走。眾家人跟隨在轎後,跑的亂喘。將到閻年門前,已有人眺望,見轎子來了,都洠呐苋笙病i惸赀@日在相府給了假,同幾個趨時附勢的官兒,並家中門客等,在書房中笑談,聽候喜音。聽得報說喜轎到了,心下大喜,吩咐著內院眾位姨娘們迎接,一邊又著催辦喜酒。
轎夫將轎子抬入廳院,不換在轎內說道:「落。」四個轎夫將落下。內院早走出五六十婦女,俱站在階前,等候新婦人下轎。大小家人以及庸工等眾,老老少少,俱在兩傍看新婦人人才。須臾,走來兩個婦人,打扮的花花簇簇,到轎前,將簾兒掀起一看,見裡面坐著個穿耍寂鄣牡廊耍犞鴪A滴溜溜兩隻眼睛,將兩婦人一看,嚇的兩婦人大驚失色,往回裡急走。
眾男婦各低頭向轎內窺探,只見轎內走出個瘦小道人來,滿面都是笑容。眾男女大哄了一聲。又見那道人出了轎,便搖搖敚',直向眾婦人走去,眾婦人連忙退避。那些看的家人,趕來十數個,要捉拿不換。不換回頭道:「啐!」被這一口,唾的各呆站在一邊。隨後又來了好些人,俱被不換禁住,動移不得。
不換急往內走,見眾婦人已到內院台階。不換見台階上是過庭,庭內有椅兒,不換走入,將一把椅兒安放在正中坐下。用手將眾婦女一招,道:「入!」眾婦女俱入過庭內。不換向眾婦女分枺髦噶藘芍福妺D女便分立在不換左右。不換左顧右盼,見眾婦女粉白黛綠,逡麓淙梗唤Φ溃骸复私晕易猿瞿锾グ馔庵娣暌病!购鲆娡饷嬗峙軄砥甙藗家人,到門外張望,卻洠б粋敢入來。不換笑道:「眾位管家,煩你們到外邊,將閻年那奴才叫來,我有好物件送他。快去!快去!」
正言間,猛見院外走來一人,高視闊步,後面跟隨著幾個小廝,口中說奇道怪,頭臉上大不安分。但見:存心傲物,立意欺人。一笑細眼玻Эp,端的似曬乾蝦米;片言訾開大嘴,真個像跌破陰門。肚闊七圍,脹脹膨膨,那裡管尊卑上下;面寬八寸,疙疙瘩瘩,全不曉眉目高低。連鬢胡,黃而且短;秤錘鼻,扁而偏肥。頭戴軟翅烏巾,恍若轉輪司抱簿書吏;身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