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的神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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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蹲下来,让奥德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他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倦容,柯文几乎不敢相信,莱珀今天下午居然会没有注意到奥德的憔悴,他居然会拒绝奥德的邀请。他明明和过去一样关心奥德,却又逃避他一样去了别的地方。莱珀,到底你和奥德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个困惑之外……柯文现在确认,他想要做的所有事都是一致的。他想要救莱珀、想要帮助奥德,想要……在不可避免的战争中做点什么。
“请一定要允许我留下来帮助你。”他说。
奥德摇头,他闭上眼睛,低声说:“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的,你没有必要为奥赫伦做任何事。而且不用担心,我们带回来的是魔导器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奥赫伦。蛮族已经和暗步者勾结了,城邦在前线屡次遭到有黑火的箭矢攻击,伤亡惨重,而那件魔导器加上三尖塔的魔法阵,足以抵御暗步者的黑暗魔法。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妄图攻破奥赫伦的蛮族消灭在城墙下,以及——防御暗步者从内部发起的袭击,毕竟他们已经暗杀了城主和好几位贵族。”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望向自己谋划的远方。“这一次,我会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的。”他说。
但是他看起来还是很疲倦,甚至有些哀伤。柯文猜测那说不定和莱珀有关,不一定和莱珀有关。奥德和莱珀之间的关系有了耐人寻味的变化。莱珀曾经热烈追求着奥德,而现在看起来,换成奥德主动。柯文的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打开这个话题。最后,他还是问了:“是因为莱珀?”
“每次我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是你。”奥德说着,锐利的眼神一瞬间迷茫起来。他说:“三年前……你们离开之后,我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学院里有人认为我是暗步者的阴谋和谋杀行径的同谋。那些在我有了一些成就之后就整天围着我的同学又变回了我还很弱小时候的模样,指责我攻击我,恨不得马上把我从学院里赶出去。那时候,只有两个人站在我这一边。卢米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站出来作证;以及……莱珀。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莱珀对我的意义。他和你们一样,都是无论我是否成功、是否受到认可,都愿意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人。并且……他喜欢过我。”奥德说着,回想起三年以及更早以前的许多事。他说:“我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卢米斯提醒我,不要重蹈他的覆辙,他和……埃塞恩多尔曼的覆辙。”
埃塞恩·多尔曼,暗步者安插在法师学院的奸细,也是奥德在学院里不多的朋友。奥德不确定他和埃塞恩是否真的称得上朋友,毕竟埃塞恩想要把他当作活人祭祀的牺牲品,而他则亲手射杀了他。埃塞恩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但是唯有一件事是真实的,那就是他和卢米斯的感情。奥德能回想起很多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的事。卢米斯总是到学院来探望埃塞恩,埃塞恩失踪的时候他是多么忧心忡忡,以及埃塞恩死后,他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而埃塞恩也对卢米斯的感情做出了回应,那天抓获他的阴谋中,埃塞恩没有杀死卢米斯,而是在城市里把他藏了起来。
“卢米斯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埃塞恩他爱他。在他的身份,对于同性之爱有许多顾忌,他曾经觉得,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可以了,这也成为他的一生之伤。是他提醒了我,要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要留下任何遗憾。然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爱情比魔法更深奥,我还是弄不明白,但是我想……如果要拥抱和接吻的话,我会很高兴和莱珀那么做。我……喜欢他。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不要因为我们同为男性就觉得其中有什么肮脏的不可告人的东西。”
柯文看着奥德脸上浮现的笑容,说不出话来。这是爱情,奥德的爱情会在这里实现,而他的爱情一定会在这里消失。但是那憧憬的、明媚的,只在热恋中的少年人脸上才会出现的光彩又从奥德的脸上消失了。他自嘲地说:“是否我错过一次机会,就会永远错过呢?我当时那么愚蠢地拒绝了他,我伤害了他。”
柯文迷惑地问:“我不明白。既然你爱着莱珀,而·他·也·爱·着·你——”
“不,他不再爱着我了。”奥德打断他,说:“他对我说抱歉,说他依然视我为珍宝,但那不再是爱情了。他的心已别有所属。”他那么说着,看着柯文,深湛的眼睛似乎可以望进柯文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
柯文如遭雷击,愣在了那里。奥德说莱珀的心已别有所属?那是什么意思?是说莱珀爱上了别人?别的人?什么人?柯文感到愤怒在自己的心中滋长,是谁?是奥德之外的谁在这三年里夺走了莱珀的心?他有些滑稽地想,自己可以为了奥德勉强按捺下妒忌之情,现在却马上妒忌起一个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的人,并且妒忌地要死。他不敢想象莱珀用他明亮的蓝眼睛看着另一个人,拥抱他、亲吻他的嘴唇,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让他想要马上找到这个人和他决斗。莱珀、莱珀!
沉闷的爆裂声回应他的心声一样响起。奥德一下子站起来,走到窗前。柯文和他肩并肩站在那里。在黑暗中,有黑色火焰灼烧着,流星一样坠入奥赫伦。
他们对视了一眼,暂时把所有所有的感情纠葛都抛诸脑后。
蛮族发起了进攻。
作者有话要说:
☆、无谓的约定
赛克斯又梦到了那一天。从美丽如同满月又像是梦境的圆球里涌出了手臂和羽毛,它们撕扯开空间,从那里带来了什么……然后是他哥哥的脸,十二岁少年的面孔,他一点也不惊慌,注视着他,就像他之前每一次惹事时一样注视着他。但就是那平静的凝视,让他之后的十一年都寝食难安。他的眼神是无声的命令,是赛克斯可以放弃一切去完成的使命。
不仅如此。
奥赫伦的傍晚,赛克斯在莱珀的阁楼里醒了过来。他对着窗外的夕阳发了会儿呆,呼唤了“世界之眼”。魔导器的美丽光华点亮了房间,它在他的手里旋转着,然后把破损的那一面转到他的眼前。一把狭长的利器从正中贯穿了它,光线在不规则的几何面上互相反射,让它看起来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他把手指从创口深了进去,它可以容纳两根手指,三根就有些狭窄了。赛克斯见过贯穿它的那把剑,“妖精王的悔恨”,莱珀现在的佩剑。可以达成他目标的人和事物已经出现,他却更加不安起来。赛克斯感到自己在和命运对抗,但他抓不住所谓命运的实体。迄今为止,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柯文几次提到了悖论,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会在战争结束之后要求莱珀破坏世界之眼,他想莱珀不会拒绝他。然后……因为世界之眼从未出现在地球上,他的哥哥不会死去,他也不会找到柯文,即使他们发现了魔法皇帝留下的魔法阵,他们也没有办法利用它回到奥赫伦。
那么,又是谁要求莱珀破坏了世界之眼?
这是一个死循环,赛克斯找不到它的终点,也找不到它的出口。他难得地祈祷起来,以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祈祷,当他们彻底破坏世界之眼的时候,就能跳出这个死循环。赛克斯绝对不会在这个巨大的困难面前退缩,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这个悖论中还存在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莱珀为他们破坏了世界之眼,但他只能把它破坏到这个程度,却不能如他期待的那样彻底摧毁它,让它无法出现在地球上。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从他的祖父那里接过世界之眼,接着因此失去他的哥哥。
命中注定,不可更改。命运。
他猛地在床沿上打了一拳,把世界之眼收好,房间里瞬间暗了下去。莱珀和以前一样,没有在阁楼里准备油灯。他披好衣服,慢步走下楼梯。他猜测柯文和莱珀现在都在奥德那里,却意外地看到莱珀坐在店铺里,捧着他的平板电脑正在研究。
赛克斯头痛的按了按额头。
“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吗?现在物资有些紧张,不过面包还是有的。对了,赛克斯,这个魔导器很有趣,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用它,真了不起。”
莱珀说着把平板电脑转过来,他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摄像头的模样。赛克斯忍不住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他的烦恼——既然他已经来到这里,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做下去。
赛克斯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莱珀独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但莱珀总是围着奥德转,柯文又总会想办法待在莱珀的身边,相比之下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知道莱珀很喜欢他,相对的,他也很喜欢莱珀。如果他没有失去哥哥、没有成为法师,如果莱珀同样生活在地球,他想他们一样会成为好友。说不定哥哥也会和莱珀成为好朋友的吧……
“赛克斯?”
“没什么,想起点事情。这是我和柯文故乡的魔导器,很有趣吧?”
“恩,你们在里面收集了画家的灵魂吗?”
赛克斯从他手里拿过平板电脑,叮嘱他对着镜头微笑,重新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莱珀非常高兴,说他请不起画家给自己画像,但这下他可有自己的画像了,虽然画像存放在魔导器里。也许下一次赛克斯他们再来奥赫伦的时候,他可以把这张画像找出来,看看自己有什么变化。赛克斯忍不住想起地球上见到的莱珀的画像。赛克斯感到恐惧,这是他成年之后再一次面临失去在自己心中有相当分量的人的危险。也许他们可以做点什么……不,是他们必须做点什么。“奥赫伦攻防战”当中的伤亡越小,莱珀会死在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小,而他达成自己目的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
“莱珀,柯文现在在奥德那里?不,我暂时不去找他们,我想你陪我去这里看看。”他把自己标出三角形的地图找出来,说:“你知道这里的水池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这里?大概是今年?我记得刚竣工不久。赛克斯,这里的形状……”
“别想太多,我只是想去看看。”
莱珀没有多问,把店铺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赛克斯走向那座新建的水池。赛克斯几次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的夜色异常低沉暗淡,奥赫伦的居民似乎也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氛,街头完全没有行人。莱珀则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赛克斯和他聊了几句,他也感受到了他和奥德之间关系的变化。他想这可真有趣,现在他和莱珀在一起,柯文和奥德这两个情敌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是讨论即将发生的战争吗?还是讨论莱珀的事?赛克斯担心他是不是被柯文传染了,必须想这些不想关的事才能分散注意力。
他们没有聊很多,就到了那个水池。赛克斯用了一些侦测魔法,但没有什么收获。他在水池边上站了好一会儿,莱珀就跟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凝视那水池。他说:“我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布局和那座城市的很像。”
“恩。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莱珀,走,我们去找奥德,也许他可以提供一些市政建设人员的资料给我。我总觉得——”
赛克斯在感应到什么的时候张开了结界,但是太晚了,一柄漆黑锐利的匕首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对准他的心脏刺了过来。一道银色的闪光破开他的